第三十六章 江喚義
第1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艾子民吃了晚飯,便問小六子回來了嗎。每天這個時候,小六子早已回來彙報一天的情況了,可是如今還沒有回來,他不免有些擔心。
正說著,小六子恰巧回來了。
小六子對艾子民說道,在逍遙浪子一行人回到客棧后,他發現江喚群放飛了幾隻信鴿。
他悄無聲息的縮在後院涼亭上面的狹小空間里,那三輛大馬車依舊停在後院,由鏢師們寸步不離的看護著。他之所以來晚了一步,是因為剛打算回來,卻不料,逍遙浪子卻來到了後院的走廊中,他神情有些憂慮,還吟了一首詩……隨後,小六子將逍遙浪子與江靈靈、孟嬋娟的談話複述了一遍。
艾子民聽了小六子的講述,點了點頭,然後,讓他去休息休息再去盯著。
小六子走後,艾子民思忖著,他料想,今日所發生的事,那陶老莊主馬上就會知道,她是不會讓那姓孟的小女子跟隨在她們身邊的。
然後,艾子民念叨著逍遙浪子的詩,略有感觸,哼笑道:「沒想到一個江湖浪子,殺人如麻,卻能吟得詩詞。能文能武,也算是有些與眾不同了。」
艾子民推開後窗,一縷冷風襲來,他覺得風有些大,便忙將窗子關上,身邊的赫格爾關心道:「掌柜的,小心著涼」。
艾子民看著他,感嘆著,緩緩道:「時光如朝露,不覺又是冬季了。想來,北京城應該更冷,該快要下雪了」。
赫格爾拿來一件裘衣給艾子民披上。艾子民站在窗前,隔著窗子,感受著外面的涼意,滿臉的惆悵,喃喃道:「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
赫格爾默默的聽著,沒有做聲。他雖然對詩詞沒有多少興趣,但他跟隨艾子民多年,他知道,此時的艾子民——這位至高無上的大清皇帝,腦海里正在想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納蘭性德。
納蘭性德,原名納蘭成德,字容若。因避太子保成諱,改名納蘭性德。他是滿洲正黃旗人,是武英殿大學士納蘭明珠的兒子。他是康熙皇上的御前一等帶刀侍衛。
納蘭性德此人能文能武,卻不戀名利。康熙皇帝頗好風雅,每當想吟對之時,他總能出口成章、隨聲唱和,深得康熙的賞識與寵愛。可惜,天妒英才,在康熙二十四年五月,納蘭性德因病溘然而逝,年僅三十歲。
納蘭性德的去世,讓艾子民無比傷懷,在他逝去的十多年裡,艾子民總是時而想起他,常念叨著他寫的詩詞。
沉默了一會,艾子民轉而問道:「小七應該快回去了吧」。
赫格爾回答道:「小七輕功非凡,應該快到京城了。」
「嗯,那就好」。艾子民點著頭。
艾子民之所以問起小七,是因為他特意讓小七給納蘭明珠帶了一封信,信上吩咐納蘭明珠秘密去辦一些事,讓他辦完之後火速動身,秘密趕到江南來參見他。
艾子民對赫格爾道:「你多打聽一下,對面若有閑著的客房,我們馬上搬過去。」
赫格爾有些吃驚,慌忙道:「掌柜的,萬萬不可,如今只有我們兩人在您身邊,這麼做太危險了。」
「讓你去你就去。」艾子民有些生氣,道:「我還真想會會那個逍遙浪子了。」
赫格爾無奈的點頭答應著。
第2節
翌日,時近午時, 陶如意又接到了岳千山的來信,頓時拍案而起,怒道:「豈有此理,竟然冒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一側的江喚沖也看了信的內容,問道:「母親,該怎麼辦?」
陶如意思忖著,便對江喚沖道:「我們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如今,不能有任何絆腳石。」
江喚沖疑惑道:「那女子會不會是康熙老兒的人,來故意接近我們。」
陶如意道:「可能不大。依信中所說,此女子柔弱,這康熙老兒微服在外,帶一個女子多有不便,就算帶,也不會帶那麼柔弱的女子。何況,那狗皇帝處事高傲,也不屑用一個女人來做事,一旦出了紕漏,反而徒增危險。」
陶如意轉而納悶道:「一場雨就沖毀了石橋?以前,連續幾天的大雨,那石橋都安然無恙。這其中一定有古怪。立刻給大管家回信,讓他們多多小心。並讓他想辦法除掉那小女子,我不想看到任何絆腳石,切記,讓她死於自然,別讓人生疑」。
這時,江喚沖的兒子江連才進入廳中,小聲稟報道:「奶奶,四叔來了。」
陶如意一聽,很是激動,忙道:「快,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一位身著布衣,身材健壯的人,進了廳來,見了陶如意就下跪,神情激動道:「母親,孩兒回來了」。
江喚沖見勢忙在一旁把他攙起來,道:「四弟,快起來」。
「三哥,別來無恙。」來人眼帶淚花對江喚沖道。
陶如意眼中也噙著淚花,道:「兒啊,快讓娘看看」。
陶如意上下打量著他,道:「很精神,你現在是參將了,好,好啊」。
來人道:「這些年,多虧三哥,給予大量金銀來四處打點,如今當上了參將,也得益於母親的教誨」。
話說此人,正是陶如意的四兒子——江喚義。他與江喚雲一樣,都是陶如意收養的遺孤。陶如意讓江喚義從小就不在人前暴露身份,長大后投入到軍營中,在軍營中通過自己的努力,並用錢財四處打點,如今當上了參將一職,如此一來,手中便握有不少兵馬。
陶如意看著江喚義,激動道:「來了就好,這些年苦了你了,平時,不敢讓你前來,是怕有什麼閃失,現在,是有一件非常緊要的事,怕信上說不詳盡,所以才偷偷讓人捎口信讓你親身前來,向你當面言授。」。
「母親所謂何事,難道?……」江喚義似乎也猜到了一些。
陶如意接話道:「那康熙老兒微服來江南了」。
「啊?!真的嗎」江喚義面露喜色。
陶如意接著道:「他現在就在四方鎮」。
江喚義聽了萬分激動,忙問道:「那我們該這麼辦?不如,我即刻回去,暗中調集兵馬將他擒拿,他畢竟是微服出巡,沒有人認得他,即便他道出身份,我就說他是假的,將他立斬」。
陶如意握著他的手道:「莫急,莫急,你此計雖可行,可是,調動兵馬,萬一走漏風聲,讓他逃脫怎麼辦?況且,目前還不知道那狗皇帝帶了多少人,很難保證萬無一失啊。」
江喚義道:「那我們總不能坐等良機溜走吧?」。
「別急,」陶如意道:「我猜,過些時日,那狗皇帝一定會來無憂鎮,只要他到了這裡,可就十拿九穩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準備好一切,現在,你手下的那些部眾都聽你的嗎,可別有什麼心存異心的。」
江喚義肯定道:「母親放心,我的手下全部是自己的親信,只要我一聲令下,無所不從。」
陶如意聽了,讚許的點著頭,道「另外,我還接到消息,一個參將和幾個都司在四方鎮附近死於非命,他們可是你軍營里的?」
「哦?」江喚義頓悟道:「怪不得我們軍營里的幾個軍官遲遲未歸,尤其那參將,平日囂張跋扈,對我多有不敬,若真是他們,那真是死有餘辜,我要儘快想辦法,讓手下搶到這些職位。」
陶如意高興道:「真是天助我也,那就好,你回去后,一切等我命令,切不可魯莽。」陶老莊主轉而對身邊的江喚沖道:「沖兒,此時,已到關鍵時刻,多給你四弟一些銀子,讓他隨時打點,好讓他給手下多謀些重要的職位。」
江喚沖聽了答應著。
陶如意對江喚義道:「現在是非常時期,切不可小氣,該仗義疏財的時候,決不可吝嗇」。
江喚義答應著。
陶如意繼續道:「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只要收服了那逍遙浪子,到時后,我們將功成名就,這麼多年所付出的心血將得到回報」。
陶如意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轉而對江喚義囑咐道:「還是那句話,白天我們以『狼煙』為信號,夜裡以『大火』為信號。我會命人時刻在高山上等候。你派人用望遠鏡日夜看著山上的信號,一旦看到,要火速帶人前來,切記,萬不可魯莽行事,你擅自調動兵馬,只有一次機會,若不能成功,將功虧一簣。」
江喚義回話道:「母親且放心,只要見到信號,我會立馬帶兵趕來。我的兵馬健碩,戰船上的士兵也日日操練,訓練有速,幾個時辰便可趕來。」
陶如意高興道:「嗯,那就好,這次來先別急著走,娘還想與你多說說話」。
第3節
就在陶如意與江喚義見面的時候,在無憂鎮的一家普通客棧里,一滿頭銀髮的老者坐在那裡,仔細聽著另外一人說著話。
此老者,正是昨日在無憂庄做客的朱三太子。而另外一人,是他多年以前,安插在無憂莊裡的眼線。
這個眼線在無憂庄的地位雖然不高,卻也能探聽到一些消息。他正在對朱三太子詳細的講述著,近來無憂庄所發生的事情。
聽完了那眼線的彙報,朱三太子吶吶道:「看來,這回他們是下了血本了,這『玉蓮金尊』平日連我都難得一見,他們不但爽快的借了出去,而且,就連一向足不出庄的岳千山都跟了去了。還真給那逍遙浪子面子。」
那朱三太子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吃驚道:「那張畫像……」轉而問道:「你方才說,那陶老莊主的貼身侍女楊梅兒也跟了去?」
那眼線答道:「是的。」
朱三太子仔細思索著,猛的站起身頓悟道:「難道,那康熙老兒在四方鎮?那張畫像筆墨新鮮,極像是剛畫了不久,又帶有些女子氣,而那楊梅兒我見過,陶老莊主說她,『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然後,朱三太子一拍手道:「這就對了」。
說著,朱三太子哼哼一笑,道:「好你個陶老婆子,還想瞞著我,還說什麼太監畫的。」轉而,他對那眼線道:「你快些回去,還是那句話,要處處小心。若發現什麼緊要的事,及時向我回報。」
那眼線應答著,便轉身匆匆出了客房。
待眼線離去后,朱三太子自言自語的說道:「你個老婆子,欺人太甚,竟然把我當傻子,哼,我可不是那麼好騙的」。然後,對著門外叫到:「來啊」。
話音未落,一手下便推門走了進來,朱三太子在他耳畔嘀咕了好一陣子,問道:「聽清楚了嗎?」
那個手下點著頭,道:「明白」。
朱三太子把那康熙的畫像給了他,道:「快去辦,越快越好」。
那手下應著,便轉身離去。
朱三太子嘿嘿笑著,眼神帶著神秘道:「陶老婆子,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