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懷叵測
第1節
入夜,月如彎刀。
這是一座簡陋卻又寬闊無比的大堂,大堂里嘶嘶燃燒著的兩排火把,把大堂照耀的通亮無比。這裡便是鄱陽湖十三寨的總壇。
只見那大堂之中,一位四十歲左右,個子不高、體型微胖、面色黝黑的男子,在大堂之中來回踱著步,並不時的往堂外看著,像是在焦急的等待著什麼。他就是鄱陽湖十三寨寨主——劉湖風。
這時,一個手下快步進到了大堂之中,隨後在劉湖風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只見劉湖風精神一振,忙吩咐道:「快請——」,不一會,只見一個身材高高身披黑色披風,頭戴黑色帷帽的人,進入了堂中。那人與劉湖風相互默契的點了點頭,然後兩人進入了後堂的密室。
在密室中,那人脫下披風,摘下了帷帽,此人就那是「千年老二」歐陽雄。
原來,前幾日歐陽雄在大廳之中接到的信條,是劉胡風傳遞給他的。劉湖風信上說,有萬分緊急的事,望他火速趕到十三寨來共同商議。
這時,劉湖風向歐陽雄作揖道:「歐陽莊主,您可來了,可把我急壞了。」
歐陽雄問道:「什麼緊要的事,這麼著急,說來聽聽。」
劉湖風解釋道:「是這樣的,前幾日我們寨上來了一人,此人身材粗壯魁梧,他拿著我們老寨主的信物——蓮花玉佩,讓我們十三寨幫忙做一件事。」
歐陽雄忙問道:「這是個什麼人,竟然有張信的玉佩,難道是南昌府諸葛家的人?」
劉湖風答道:「此人的相貌很是面生,他說話的口音不像南昌人士。我問他是哪裡的,他只說是老寨主的知己朋友,讓我憑信物辦事。這個蓮花信物是我們老寨主的貼身物品,老寨主去世前曾特意囑咐我,若見此信物,無論何事,一定要儘力而為。所以,我不敢怠慢,他不說來歷,我也沒有細問。」
歐陽雄繼續問道:「那人一定讓你做一件棘手的事,不然你也不會急著把我叫來。」
劉湖風道:「您果然料事如神,他的確讓我們做一件非同尋常的事,他讓我們幫忙劫幾條船。」
歐陽雄聽了一驚,問道:「什麼船,不會是無憂庄的商船吧?」
劉湖風接話道:「十有八九。那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我覺得絕對不一般。應該與無憂庄的寶物有關。」
歐陽雄疑問道:「為什麼這麼想?」
劉湖風分析道:「我問那個人,船隻大概什麼時間經過,可是,他只說不一定,若是走水路,會給我消息。這才讓我聯想到了無憂庄的寶物。無憂庄借給逍遙浪子『玉蓮金尊』的事,江湖上人人皆知,我其實也很感興趣。」說著,劉湖風微微的壞笑了起來,繼續道:「可惜,他們卻走旱路。後來,我打聽到,由於石橋壞了,他們被耽擱在了四方鎮,如此一來,就有走水路的可能。那人還提醒我,讓我在遠離我們十三寨的地方動手,免得惹麻煩。聽他的語氣,被劫的一方來頭一定不小,這周圍,最有勢力的恐怕就數無憂庄了。」
歐陽雄提醒道:「那人若真是想打寶物的主意,你可要小心了,無憂庄可不是好惹的。」
劉湖風道:「起初我也不想幫忙,可是他有蓮花信物,再加上,一想到有可能是針對無憂庄,我反而格外有股勁兒,所以便答應了下來。這些年來,無憂庄真的是欺人太甚,搶我們生意,奪我們地盤,處處與我們為難,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十三寨的人雖然武功一般,但也有幾千之眾,也不是好欺負的。」
歐陽雄看著劉湖風,帶著壞笑道:「恐怕讓你答應下來的原因,不只是這些吧?」
劉湖風看著歐陽雄也跟著壞笑了起來,道:「什麼也瞞不過您的法眼,我倒也真想看看那寶物長什麼樣,江湖上傳的那麼神奇,還真的挺吸引人的。所以,才趕緊給您去了信,但事情緊要,信上不便明說,才讓您親自來商議一下對策。」
歐陽雄反問道:「這麼機密的事,為什麼要對我一個外人說呢?」
劉湖風忙道:「看您說的,太見外了。這些年來,無憂庄欺人太甚,若不是您在暗處時時照應我們,我們將很難維持下去。在我們心裡,您就是家人一般。而且,這事關無憂庄,所以對您說一下,看看您的意思。若劫取的果真是那寶物,到時候我們來個偷梁換柱,到手之後,我想以此來感謝您這些年對我們的關照之情。」
歐陽雄聽了劉湖風的話,神情一振,高興道:「難得你有這份心意,你既然答應了人家,那就去做吧。但是要切記,計劃一定要周密,而且千萬別暴露身份,不然,無憂庄報復的手段可毒辣的很。」
劉湖風肯定道:「那是當然,我挑選的都是生面孔。雖然無憂庄高手眾多,但是在水上是我們的天下。只要不讓他們當場認出,就算他們懷疑我們也無濟於事。」
說著,兩人對視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第2節
北京城,趁著夜色,索額圖與托合齊相約,悄悄從後門進到了太子的府邸。然後與太子一起進到了密室。
密室中,太子胤礽將剛收到的手書,拿給索額圖看,這手書是康熙給他的親筆信。
康熙在信中很關心太子的病情,然後讓他別著急,慢慢養病。
索額圖看完手書,也從袖口裡拿出了一份奏摺,道:「這是皇上對山東災害批複的奏摺。看來,皇上就在木蘭圍場。」
太子把那奏摺看了看,奏摺上吩咐,立刻撥銀五百萬兩,運往災區,不得有誤。
太子看完將奏摺給了托合齊,托合齊也迅速看了看。
太子疑惑道:「皇阿瑪是怎麼了,整日的不露面,真讓人捉摸不透。」
索額圖索性道:「讓你琢磨透了,他還是大清的皇帝嗎?」隨後提醒他們:「我們現在做事,一定要步步小心,皇上越是不露面,我心裡越是忐忑不安。」
太子和托合齊點著頭答應著。
索額圖繼續囑咐太子道:「你要繼續裝病下去,就說身體欠佳,要閉門謝客,別太張揚。」
太子點頭稱是。
索額圖對托合齊道:「你要緊盯九門的所有動靜,有什麼異常,立刻向我彙報。」
托合齊拱手稱是。
索額圖隨即問道:「讓你緊盯明珠的府邸,近來,他可有什麼異動?」
托合齊回話道:「明珠近來身體有恙,已多日不見客。也沒見到什麼可疑的人出入他的府邸。」
索額圖聽了納悶道:「這個老狐狸怎麼了?就連我派去探望他的人,也被打發了回來,說身體欠佳,不便見客。」
太子說道:「要不我去看一看,探一下虛實。我若是去,身為太子,他不得不見。」
索額圖忙道:「不妥,你自己都稱病在府,怎麼可能去看他。」
太子覺得也是,便沒作聲。
索額圖吩咐道:「繼續日夜緊盯著,一刻也不能放鬆。」
托合齊繼續稱是。
索額圖道:「我這個心啊,怎麼總是七上八下的。」
太子勸慰道:「您別想太多了,總那麼累,對身體不好,多保重身子。」
索額圖嘆了一口氣,道:「但願我想多了。」
第3節
四方鎮,夜色濃郁。
孟嬋娟吃了葯,然後喝了一小碗粥,便躺下了。
看著逍遙浪子到了布簾的另一邊,把蠟燭吹滅,然後,聽著逍遙浪子躺下的聲音,孟嬋娟卻睜著眼睛,難以睡去。
而另一側的逍遙浪子,也沒有睡意,今日發生的事太過突然。他忽然想起了艾子民,今日多虧他的提醒,否則,事情將不堪設想。想到他們的棋局還沒有結束,他便頓生歉意。尋思應該找個時間,專門去致歉才是。
漸漸的,時至深夜。
也許是哭累了,孟嬋娟睜著的眼睛慢慢合上,睡了過去。而另一側的逍遙浪子依然是無法入睡,想著今日那孟嬋娟傷心的樣子,他的心裡很難平靜。他在想,上天給了孟嬋娟天仙般的美貌。可有時,這美貌卻也帶給她太多的危險。這美麗有時候真的有罪,她那麼的美麗,任何男人見了你都會心動。也不知為何,逍遙浪子轉而想到了師娘林香香,師娘也是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可是美貌帶給她的,卻是無盡的深淵。
逍遙浪子慢慢翻過身,隔著那布簾,感覺著另一側的孟嬋娟,逍遙浪子捫心自問,他不得不承認,這些天來的相處,他對孟嬋娟漸漸有了好感。這時,逍遙浪子卻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看著黑暗的世界,逍遙浪子提醒自己:「逍遙浪子,你在幹什麼?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而且,你這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
漸漸的,逍遙浪子也不知過了多久,卻在此時,聽到孟嬋娟說著夢話,嘴裡喊著:「姨娘,姨娘,救我,救我……」
孟嬋娟的夢話越來越急促,轉而成了呼救般的言語,逍遙浪子知道,孟嬋娟做噩夢了,忙起身點起了蠟燭,這時,孟嬋娟也驚醒了,猛的坐起了身子。
逍遙浪子知道今日發生的事對她的刺激太大,隔著布簾,關心的說道:「別怕,我在這裡,沒事了,沒事了……」
孟嬋娟借著燭光,看著周圍的環境,緩了緩神,知道剛才是做噩夢,頓時眼淚流了出來,帶著哭腔道:「我想家了,我好害怕。」
此時的逍遙浪子好想過去安慰她,可是,他卻沒有這麼做,他只是盡情的讓孟嬋娟哭著,過了一會,孟嬋娟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抱歉道:「秦大哥,對不起,我只是想家了,吵醒你了吧。」
逍遙浪子忙道:「不用對不起,我能理解。」然後對孟嬋娟道:「好好養病,很快就能回家了」
逍遙浪子怕她再做噩夢,便說道:「屋裡太黑,我就不吹蠟燭了。」
孟嬋娟知道,逍遙浪子這是為她好,怕她做噩夢,也方便照顧她,心裡頓生無限的感激。
看著布簾,感受著另一側的逍遙浪子,孟嬋娟卻再也沒有了睡意。
孟嬋娟開口問道:「秦大哥,你困嗎?」
逍遙浪子答道:「不困。」
孟嬋娟繼續道:「謝謝你救了我。」
逍遙浪子接話道:「這有什麼好謝的。」
孟嬋娟無法理解的問:「江少俠為什麼要傷害我,人怎麼會這樣呢?」
逍遙浪子無奈的說道:「你太美了,有時候,美麗是有罪的。」
孟嬋娟聽了很是疑惑,問:「有罪?我何罪之有?」
逍遙浪子知道自己言語有些冒失了,便解釋道:「你美若仙子,是個男子見了你,都會心動的。」
孟嬋娟更加疑惑,轉而問道:「那麼,你呢?」
她這一問,逍遙浪子反而有些語塞,道:「我……也動心,可是我不敢。」
孟嬋娟接問道:「為什麼?」
逍遙浪子道:「因為,因為,我害怕你。」
孟嬋娟繼續追問道:「怕我,害怕我什麼?」
孟嬋娟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問法,讓逍遙浪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逍遙浪子想說,怕傷害她,可是沒說出口,美女誰不喜歡呢,可是,人生要順其自然,有很多事是強求不來的。便隨口道:「怕你打我啊。」
聽了逍遙浪子的話,孟嬋娟卻笑了起來。
隔著布簾,聽到孟嬋娟笑了,逍遙浪子無比的欣慰,知道此時孟嬋娟心情好了一些。但聽著她那笑聲,逍遙浪子的腦海里,卻浮現出了另一個女子的身影,這個女子叫——王漓,她曾經是逍遙浪子最心愛的女人。
王漓的倩影在這九年多的時間裡,曾無數次的翻湧在逍遙浪子的腦海里。
想著王漓,逍遙浪子不由的將她與孟嬋娟比較起來。要說美麗,王漓是無法與孟嬋娟相比的,但是王漓那婀娜的倩影,還有那甜甜的微笑,已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里。
逍遙浪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去比較,他內心苦笑著。
這時,他聽到明月起身的聲音,忙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孟嬋娟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沒事。」
可是過了一會,沒了動靜,逍遙浪子又問道:「真的沒事?」
只聽孟嬋娟吞吞吐吐的,聲音很低的說道:「我……內急。」
聽了孟嬋娟的話,逍遙浪子知道孟嬋娟為什麼難以說出口了,這種事的確不好說出口。
好在,逍遙浪子早有準備,他早已準備好了便桶,放在屋角,並用布簾遮住了。
他忙起身,道:「外面濕冷,你身體有恙,最怕寒風。」 說著,逍遙浪子問她是否穿好了衣服,然後到了她那邊,指著屋角道:「那裡我早準備的好了便桶,你就在那裡方便吧。」
聽了逍遙浪子的話,孟嬋娟微微低頭,羞澀的不知所措。
逍遙浪子忙道:「你若不放心,我到門外去,你將門關上,等你方便好了,再讓我進來。」
說著,逍遙浪子就往外走,孟嬋娟忙阻止他道:「不用了,秦大哥,你在布簾那邊就行。」
這幾天發生的事,讓孟嬋娟對逍遙浪子有了一定的信任,逍遙浪子若是圖謀不軌,恐怕不必等到現在。
逍遙浪子馬上到了布簾的另一側,背著身,聽到孟嬋娟下床,到了屋角。
直到孟嬋娟方便完畢,回到了床上,逍遙浪子才動彈。
這時只聽孟嬋娟道:「秦大哥,你把窗子打開吧。」
逍遙浪子知道,孟嬋娟是怕屋裡有味道,忙道:「不用,夜深了,別再著涼了」
孟嬋娟繼續道:「打開吧,求你了。我多穿點衣物就可以了,求你了,秦大哥。」
聽到孟嬋娟的話,逍遙浪子便打開了窗子,一股冷氣進入了房間,孟嬋娟多穿了一件衣物,卻走到了窗前,逍遙浪子生怕她著涼,便關心道:「你的病還沒好,小心著涼。」
孟嬋娟呼吸著進入的空氣,道:「雖然寒涼,但好清爽」,然後,她看到了夜空里,那彎彎的月亮,用手指著,有些興奮道:「你看,月亮。」
逍遙浪子也走近窗戶,順著孟嬋娟指著的方向,看到了那清冷的月亮,也感嘆道:「好久沒看到月亮了。」
的確,最近連續的陰雨,終於晴天了。即使月亮如鉤,也是美麗動人的。
只聽孟嬋娟悠悠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聽了孟嬋娟說著蘇東坡的詞,加上那清冷的月亮,逍遙浪子頓時莫名的傷感。
逍遙浪子生怕進入的冷氣太多,對孟嬋娟的身體不好,便上前慢慢關上了窗子,並說道:「不能開太久,不然,你的身子受不了。」
逍遙浪子雖然關上了窗子,但是孟嬋娟卻依舊站在窗前沒有動,她覺察到了逍遙浪子的異常的表情,便淡淡問道:「看到月亮,你想起了別的人了吧?能給我說說嗎?」
逍遙浪子看著孟嬋娟,覺得這個女子的洞察力還是蠻敏銳的。
若在平時,逍遙浪子是不會說的。可是,也許是那情景讓他傷感的緣故,也許多年的鬱悶讓逍遙浪子難以忍受,也許還有其他的緣故,逍遙浪子沒有拒絕,索性道:「好吧,你若是不困,我就隨便說一些故事,來打發一下時間。」
孟嬋娟爽快道:「洗耳恭聽。」
逍遙浪子道:「可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孟嬋娟道:「你從哪裡說都行,我都想聽。」
隨後,逍遙浪子想了想,便慢慢的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