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襲轎

  落昭陽滿臉狐疑,怎麼又是太子。

  她眸色里堆積了不明,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賀承衡對上她的眼眸,仔細辨認著其中的真假,見她半晌未答話,只嘆了一氣,「罷了.……落姑娘上轎輦吧。」

  轎輦緩緩而行,落昭陽越想越覺得不對,自打她進了系統,確實沒見過太子這號人物。

  她坐在轎子里一手支頤,正思緒紛飛,轎輦忽然一個不穩,傾落而下,重重墜地。

  她嚇了一跳,面色乍然瓷白,外頭賀承衡已經下了轎子,正在發脾氣,「怎麼抬轎的,腦袋是不想要了嗎?」

  抬轎子的奴才們個個跪地叩首,「是方才這位姑娘忽然冒了出來,奴才嚇了一跳,才沒扶好轎子。」

  落昭陽掀開了簾幔,瞧見一位女子跪地,泣聲不斷。

  小廝罵道:「哪來婦人,還不快拖下去。」

  女子嘶啞著嗓子喊著衡王殿下,街上行人停下腳步,紛紛往這處投來目光。

  那女子一身素色衣裙,鬢邊只別了一朵芍藥,一手抓著賀承衡的衣擺,臉上掛滿了淚珠,低聲哀求道:「衡王殿下,請聽奴把話說,奴身份卑微,又淪落於風塵中,曾受啟王多年相助,才得苟活於世間,聽聞啟王被貶,承州荒蕪,奴恐懼憂思,奴深知此番話有辱皇家,本該恥宣於口。」

  她頓了頓,啞著嗓子泣道:「可奴只求殿下能幫幫爺,尋個聽話乖巧的人隨爺一同去承州,替爺掃庭院、做羹湯,侍奉左右。」

  話落,她急急朝地瞌了一記響頭,落昭陽心中一緊,想必這一瞌,頭都得瞌破了。

  街上人群聚攏著,皆是來往看笑話的人。

  賀承衡呵笑了一聲,一手扯開被她緊拽著的衣袍,「你既知是辱沒皇家,那就該爛在肚子里,說出來貽笑大方嗎?」

  那女子哀聲道:「殿下,好歹你們是手足啊,求求殿下幫幫爺吧。」

  「來人!」賀承衡眉間一擰,已然不悅。

  「且慢.……」落昭陽趕忙下了轎子,她在轎子里也聽清了幾分,估摸著是啟王爺的哪位紅顏知己,得知他有禍,沒抽身離去,卻想著他餘下的日子艱苦,想托衡王為他尋一位貼心的人在身旁服侍。

  她輕道:「王爺.……到底是雪中送炭難.……」

  賀承衡擺了擺手,「那便送走,再賞些銀子。」

  落昭陽一聽,深諳啟王到底是因陷害衡王敗露才被貶,衡王不幫這忙也是在常理之中,她垂眸去看仍泣涕漣漣的女子,惻隱之心泛起,「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抬起頭來,目光剛與落昭陽相視,也是一驚。

  竟是醉胭坊的頭牌姑娘蝶娘,初見她時,錦衣粉黛,膚如凝脂。

  這會一身素縞跪地,哭成了淚人,倒叫人心疼得緊。

  她彎腰將蝶娘扶起身來,聲若細蚊道:「我認得你.……你若真想所求成真,且別鬧了,回去等我的消息。」

  回了落國公府,賀承衡送落昭陽入了府。

  落昭陽謹慎道:「殿下不是要同父親議事?」

  他唇上揚起一抹諷笑,「那是我尋的借口,你當真也聽不出?」

  落昭陽一聽,男主對自己上了心,本該高興得放鞭炮慶祝的,可她心裡卻一點波動都無。

  她畢恭畢敬地行了禮,目送賀承衡的轎輦離去。

  她剛回了屋,手裡捧著溫茶。

  落宏日不知打哪晃出來,「長姐每又.……又闖禍了,往後還是躲在閨閣里逗貓就好。」

  她無奈,這那個弟弟是京中八卦小能手不成,「這你又知道了!」

  「各家小姐都傳遍了,說是太后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說著要把你許給太子,做太子妃呢。」

  落昭陽剛送進嘴裡的溫茶險些全部噴了出來,硬生生嗆得眼睛蓄起了淚。

  「長姐,你這該不會是喜極而泣了吧。」

  落昭陽抬眸瞥了他一下,蹙著月眉道:「你欠收拾是吧!」

  落宏日掀開衣袍的一角坐下,嘆氣道:「這可不是我在說,那日你偷跑出去算卦的事早就傳遍奉京了。」

  落昭陽一雙水眸瞪大,「什麼?不可能。」

  她思了思,自己那日是男子裝束,沒道理那算卦的老頭知道自己是誰。

  落宏日微眯雙眸,仔細把這京中盛傳的流言說了一遍。

  周遊列國伽陀大師前些日子到了奉京城,就在東郊廟會擺了攤子算卦。

  「那忠文侯又是個迷信的,一聽巴巴地下了重金請大師到了忠文侯府,侯爺問他,他曾見過最富貴的相是誰?」

  落宏日賣了關子道:「你猜他如何說?」

  落昭陽抬眸瞪了他一眼。

  他悠悠續道:「他說.……前些日子在奉京擺攤是倒是見過一人卦象極好,說什麼.……鳳象已明,可卻是個男子,他起初以為自己老糊塗看錯了,可後來到南閣樓吃酒時,無意間見了你女子裝束,仔細一打聽,方知原是落國公家的掌上明珠。」

  她咬唇罵道:「那人.……就是江湖騙子,信不得的.……」思了思,又趕緊問道:「知道此事的人,多不多?」

  落宏日嘆了一氣,「父親使了不少銀子壓下去,若不然你一路回來就該聽見黃口小兒編成歌謠在街邊唱著了,現下也就京中顯貴家能聽見些風聲,加上宮中一事,東拼西湊的就成了傳你將來是要許太子的。」

  落昭陽氣道:「胡鬧,」

  太子爺這種級別的反派炮灰,要是真嫁了,影響不好吧。

  她心煩意亂聽不得落宏日在說些啥,打探完消息,便把人趕了出去。 ——

  接連兩日,幕澤璽這個系統維護員都沒來找她,倒是聽說皇后膝下的允嫵公主與駙馬和離住回了宮,京中婦人的談資便換成了公主和離的事,她那點傳聞倒是平了下去。

  她實在坐不下去了,將自己房中的首飾銀兩清點了一番。

  清婉不明,問道:「姑娘怎麼好端端數起了銀子。」

  落昭陽念了念,心中飛快的計算著,「我房裡就只剩這些私房了嗎?」

  清婉搖頭,努了努嘴道:「庫房裡還有姑娘的嫁妝,不過那是萬萬動不得的,若是叫夫人發現了,不止我們要挨板子,姑娘也免不了受罰的。」

  落昭陽眼眸一簇亮,偷偷溜進了庫房內,琳琅滿目的首飾釵環,一下子看花了眼。

  小聲嘀咕著:「這國公府也太有錢了吧。」

  她垂眸瞧見一個沾滿了灰塵的妝匣子,抬手打開,裡面是一副頭面,冠上鑲嵌著紅寶石,艷麗無比。

  她仔細端詳,喃喃道:「這倒不似奉京有的首飾。」

  不過聽聞紅寶石是左西最名貴的東西,奉京城中的也是昔日來的貢品,價值千金,從這頭面下摘下一顆又不易讓人發現。

  她狠狠心用銀釵撬下了一顆,裝入荷包里。

  換上了男子的裝束后從後門溜了出去。

  轉眼之間,人就進了醉胭坊。

  婆子立刻迎了上來,熱情道:「許久不見公子,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將公子盼來了。」

  落昭陽聽笑,「媽媽去把蝶娘給我叫來。」

  婆子「哎喲」了一聲,「蝶娘病了,好些天都不唱曲了,不如我給公子介紹些別的……可人的姑娘。」

  落昭陽失了耐心,甩了甩袖子,「你且同她說,那日我在街上遇見她,答應給她買的簪子帶來了,她就算是病了,也要來見我的。」

  婆子不信,卻還讓人傳了話。

  蝶娘未施粉黛,面色憔悴匆匆進了閣間。

  落昭陽剛放下手中的茶盅,人已經跪地不起。

  她忙起身將門關好,轉頭垂目看著地上的人,沉吟了一會,「你這樣跪著怎麼聽我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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