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風雲 第一百四十三章：張景
王清河邪魅一笑，說道：「好，楊家公子就是有膽色！我王清河敬佩！」
秦奉在包間暗暗細品，看來這個王清河是在給楊清下套啊！
說不上這場賭詩早就預謀已久，不說王清河故意諷刺自己，是激怒楊清的導火索，即使不用嘲諷自己，王清河也會有別的開團理由，目的就是激怒楊清。
楊清擺出一個「請」的手勢，帶著自己的朋友，先走到了蜀香園大廳的書桌前，身後的一眾朋友也都昂首挺胸，以壯聲勢，一人悄聲說道：「楊兄，我覺得這個王清河不懷好意，要不咱們先暫避鋒芒？我總覺得他在下套等你。」
楊清低聲說道：「我們楊家與他們王家世代不和，剛剛他出言嘲諷秦公子時，我就知道他是要找茬，今天的事情躲不開了，而且事情已經逼到此處了，我也不能退縮，我倒要看看他王家能請出什麼樣的選手來和我對詩！」
王清河不急不慢的跟在楊清後面，開口說道：「既然是賭詩，這一，要有點彩頭，二嘛，要有個題目，彩頭你我可定一下？楊公子。」
楊清皺眉暗道，這個王清河不知道又在搞什麼花樣，剛才自己氣不過，正中人家要賭詩的下懷，如今處處被動，真是難受，但是也回道：「什麼彩頭？金銀？玉佩？還是產業？」
這賭詩的彩頭都是由雙方一起商研的，一般也就一二兩銀子，做個見證，但是現在不同，兩家既是世仇，又都是大戶人家子弟，瑣碎銀兩自然拿不出手。
只見王清河擺了擺手說道：「誒，你我讀書人，說這些黃白之物豈不俗了，我們不如就賭，一會輸者當街大喊三聲對方指定的話，若是你輸了，你就去大街上大喊三聲，清河楊家不如清河王家，怎麼樣？」
一旁圍觀的看客紛紛起鬨叫囂，看來今日這清河兩大士族必定會有一個聲名一落千丈！
楊清還未說話，站在身後的朋友們當即不樂意了，開口說道：「王清河，你莫欺人太甚！勝負猶未可知，你當真不留一點面子？」
王清河聳了聳肩，更加猖狂的調侃道：「不過是一個彩頭，又有什麼，楊公子若是不敢，我換一個就是。」
楊清面色凝重，沉吟半晌說道：「好，我答應了，請你那位朋友出來吧。」
王清河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說道：「豪爽，不愧是楊家大公子，只是希望你今日一定要漲漲楊家的威風。」
隨後又看向圍觀的人群，高聲說道：「諸位做個見證，今日我王清河與楊清在此賭詩，勝負全由諸位評判，望諸位兄弟秉公明判！同時既是賭詩也希望諸位出個題目，我朋友好和楊清有個開始的選題。」
賭詩自然要選題，以何作詩，這一般都是由名家宿老出題，兩方人作詩，做出后再由名家宿老選出好的一方為勝，現在沒有大家公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此，滿屋的學子仕才也可以當一下出題人和裁判，畢竟滿屋人還不至於人人都有偏袒之心。
圍觀的人都在那議論紛紛，卻不敢有人站出來，出個作詩的題目，畢竟大家都是同齡人，沒有官身，也不是什麼被南山居士等宿老誇讚過的大才子，自然不好意思站出來說出題目。
況且下場的兩人都是清河的大士族，本身的學問才華不低，讀書人又都自謙，一時間不敢有人站出來出選題。
楊清見到場面一時尷尬，四下環視一周后，看到一白衫男子手持摺扇，站在周圍，身形高大，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楊清隨即對其行了一個儒生禮說道：「原來徐兄也在這，不如下場出一個選題，讓我二人作詩比對一番？」
被楊清稱為徐兄的男子連連擺手，抱扇說道：「楊兄說笑了，我的才華遜你不少，何敢下場出醜？」
這名姓徐的男子也是明年春闈的熱門，平日里在京都的名聲並不照楊清差，不過這場賭詩涉及楊家和王家的顏面問題，他自然不敢輕易下場，若是說的不好，做的不對，少不得惹上一身麻煩。
見這名男子如此推辭，楊清也不好勉強，只好在另尋一人。
這時王清河也沒想到居然無人敢下場出題，屬實尷尬，於是也四下搜尋，若是不了了之，自己花費大價錢請來的幫手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突然王清河目光一定，尋到一人，連忙走了過去，眼睛火熱，拜手說道：「李兄原來在此，不如下場出一題，讓我二人對賭一番，放心，僅是出個選題！」
被王清河稱為李兄的人也趕緊後退，慌忙說道：「王兄莫要說笑了，你和楊兄都是京都有名望的才子，李某一介寒生，珠玉在前，李某豈敢亂放熒光？你還是去尋別的人吧！」
這李兄雖然才名遠不及楊清，但是在京都也算是略有薄名的學子，一般這種情況都是樂不得的上來主持，增加自己的名氣，但是這場賭詩不一樣，場下的可是清河兩大士族，王家和楊家！自己一介布衣，寒門學子都邊惹不起，自己若是下場出題，楊家贏了，王家就一定會記恨自己，反之亦然，自己布衣出身，可擔不起這兩大士族的惦記，還是躲開為妙，躲開為妙。
原本圍在兩人周圍，看熱鬧的年輕俊才一見這兩人都躲開不敢出題，也都紛紛後退兩步，示意自己也不行，以至於王清河和楊清看哪裡一眼，那裡的人就往後縮一縮。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不知道尋找誰來當出題人時，突然蜀香園的二樓走出一個帶刀侍衛，面容冷冽，一看就是久經戰陣的老兵，在這個滿是學子仕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一般來說在蜀香園吃飯還能還帶侍衛的人，絕非尋常人，非官即貴！就聽侍衛高聲說道：「我家王爺說，若是清河楊家和王家的兩位公子暫無選題，他可以代為出一個！」
啊？！眾人驚訝的抬頭望了上去，王爺？那位？永樂帝的皇子？還是永樂帝的兄弟同胞？
楊清拜手恭敬的問道：「若是王爺出題，再好不過，不過小子斗膽，問一下是哪位王爺？」
倒不是楊清唐突，若是問不明白是哪位王爺，就胡亂應下，也是對人家的不尊敬。
侍衛剛要答話，就見一直大手搭在了侍衛的肩膀上，一般來說，武者最忌諱有人從後面碰自己，那代表對方容易偷襲自己，可是侍衛沒敢有任何不悅的神情，恭敬的一低身，讓開位置，露出身後之人。
只見那人身形高大，面容神武，鼻樑高挑，眼神犀利，一身華服，上綉團龍，一看就是皇室人員，不然沒人敢穿這樣的衣服啊！
真是王爺，這時蜀香園一樓二樓凡是露面的學子仕才趕緊行禮口中喊道：「我等見過肅王爺！」
肅王爺，永樂帝的小弟，也是為數不多的居住在京都的閑散王爺，但是從來不理政事，只喜歡詩詞書畫，歌鳥魚茶！
永樂帝對這個小弟也是包容的很，一次宮中小聚時，肅王爺說喜歡永樂帝身上這件團龍服，永樂帝沒有生氣，反而說道你若喜歡，就送給你了，於是也就有了肅王爺身上現在穿的團龍服。
而且這個肅王爺極喜歡學子仕才，也常常低調參加詩會，若是遇到喜歡詩詞，還會花大價錢買了下來，許多名家宿老對這個肅王爺也是小友相稱，記得前年有一個肅王爺比較欣賞的讀書人，酒後批評了永樂帝窮兵黷武，勞民傷財，永樂帝知道后立刻下令錦衣衛抓捕其進入詔獄，看樣子就要被流放邊疆，終身不得錄用，肅王爺知道后親自去皇宮求的永樂帝，永樂帝看在肅王爺的面子，才無罪放了那名學子，那之後肅王爺在京都文學圈那是備受尊崇，其地位與南山居士相差無幾。
男子揮了揮手，說道：「出門在外，不必多禮，本王今日也是突發奇想，來蜀香園小坐片刻，沒想到居然遇到這樣的盛事，一時不忍，想出個選題，不知兩位主角可否？」
楊清和王清河連忙說道：「肅王爺哪裡的話，此事是我等的榮耀。」
肅王爺大笑一聲，帶著帶刀侍衛從樓上走下樓來。
這時王清河面容笑意更濃，看來今日還有這意外之喜，肅王爺親自出題，一旦獲勝，清河王家必定聲名大漲。
圍在周圍的青年俊才紛紛給肅王爺讓出路來，肅王爺漫步走到大廳中央，這時蜀香園掌事的連忙親自搬出一把檀木紅椅，送到肅王爺身旁，說道：「王爺請坐。」
肅王爺淡笑一下點頭，算是知道了，隨後坐在椅子上，身後站著帶刀侍衛。
躲在包間里偷聽的秦奉看了趙靈兒一眼，好奇的問道：「你認識嗎？這個王爺。」
趙靈兒點了點頭，說道：「見過幾面，應該認識。」
秦奉暗道想不到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場賭詩，還鬧出了一個王爺坐鎮，這明日又是一樁大新聞，希望蓋過這幾日自己作詩的名頭，這文學圈真亂，動不動就比這比那，求名求譽的！自己一介武夫，遠離為好。
待到肅王爺坐穩，外面終於稍作安靜，肅王爺看著王清河和楊清說道：「既是本王出題，那就隨意一些，如今吃飯之地正是蜀香園，而本王年少時，也曾遊覽過蜀地一番，真是壯麗異常，今日不如就以{蜀地}為題，作詩兩首如何？」
四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這個題好，隨即趕緊拍肅王爺的馬屁，附和說道：「王爺好題目！」
楊清暗思一下說道：「稟王爺，楊清沒有問題。」
這時肅王爺將目光投向王清河，只見王清河尬笑一下，說道：「王爺稍等片刻，我去請我朋友來，畢竟今日是他與楊清對賭！」
肅王爺點了點頭，早在上面他就知道此次對賭是楊清和王清河找的一個人對賭，自然沒有問題，於是說道：「好！」
王清河趕緊跑到自己包廂處，撩開自己包廂的門帘，對裡面說道：「張兄，還不快出來。」
只見門帘內走出一名粗布衣衫，神色略有木訥的男子，一根粗糙的木簪子插在頭上的發冠之中，這樣的人在這滿屋錦繡綢緞的學子仕才中格格不入，就像是蜀香園后廚走出來的燒火工，可是當這名神色木訥的男子走出來后，滿屋的青年俊才全部屏住呼吸，不敢再言語議論，就連穩坐紅椅之上的肅王爺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他沒想到這個男子居然會在蜀香樓里出現，還會參加賭詩。
神色木訥的男子緊步走到肅王爺面前，恭敬的說道：「布衣張景見過肅王爺。」
肅王爺微微一笑，起身點頭致意，難得和顏悅色的說道：「淮安先生居然也在，真是讓本王吃驚，今日能見到淮安先生大作，這次蜀香園本王沒有白來。」
張景，字淮安，本是江南布衣，自幼父母雙亡，一直借住在叔叔家，生活貧苦，來京之時因為沒有多餘的盤纏，一直在儒家學宮勤工儉學，每日掃地做衛生，掙來的銀兩用於吃飯和住宿。
直到有一日，儒家學宮主掌教育的林院長意外發現他在學宮後山邊掃地邊學習，就與他坐而論道，談談治學理國，詩詞文章，那承想這張景開口驚人，滔滔不絕，說的內容連林院長都讚不絕口，連連點頭，親自問他是否有意入學宮學習，可是奈何張景志在為官，婉拒了林院長的好意，林院長連連可惜，但是依舊免了他打掃衛生的工作，讓他作為自己的書童直到明年春闈，每月也有例錢，可以說是無數修者，皇室子弟都沒有的殊榮。
所以京都一些名士宿老拜訪林院長時，也都能見到這個張景，可以說張景雖無狀元之名，但是才學已經大大的超過了狀元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