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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雲歌妹妹

  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

  煙火衝天的白浦島,今日激烈戰況,歷史以來從未有過。

  遍地喊打喊殺的聲音中,夾雜著瘮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島上到處瀰漫著一股烤肉味,混合著血腥的味道,催人慾吐。

  王朝大軍與海賊,皆是死傷無數。不過從局勢上看,海賊反倒佔據了贏面。

  這次進攻白浦島,隋剛本以為親自率領四萬大軍,指定是手到擒來,卻沒想到結果吃了一個大虧。

  四萬大軍從上午開始登陸,一直廝殺到傍晚,愣是啃不下白浦島這塊硬骨頭。

  更讓隋剛傷心的是,大軍兵分三路,三路眼下都可謂是慘敗。

  本來,島上海賊人數並不佔優勢,所以初時大軍勢如破竹,形勢一片大好。

  左軍一萬軍士,右軍一萬軍士,展開兩翼,護著中軍一路迅速突進。

  可是,正當眾軍士高歌猛進之際,白浦島為首的兩個老海賊,也不知道使的是啥妖法,竟能各自驅動幾千條長蛇,吐著陰森森的信子,像潮水般湧入兩翼大軍中,瘋狂噬咬。

  轉眼之間,左右兩路大軍,還不到兩個時辰,就差點都被海賊吃個精光。

  而隋剛親自帶領的兩萬中軍,好不容易在兩翼的掩護下,殺進白浦島腹地,又突然冒出一股不明來路的海賊,抄了大軍後路,與那饒雲歌的主力軍,展開前後夾擊。

  一時間,軍心大亂。

  所幸隋剛足夠果斷,迅速指揮三路大軍兵合一處,並採用火器驅蛇開路,戰況這才有所緩解,但也十分狼狽不堪,大軍傷亡已是十分慘重。

  很顯然,白浦島早有充足準備。

  此刻前有強敵,後有重兵,可想而知,戰況是怎麼樣的激烈險惡?

  事實上,戰爭就是一部絞肉機,每一場大戰,都意味著無數的生命,隨時在消失。

  三方連午飯都來不及吃,一直廝殺到天色微醺,這才鳴金收兵,各射一箭之地,擇山頭安營紮寨。

  清點人數時,隋剛接到軍報,大軍陣亡近小半,傷者更是無數,哀鴻遍野。

  隋剛站在中軍帳外,望著遠處的怒海,又望望縱深無邊的島內,獨自暗暗思量。

  如今進退兩難,後援一時間也難抵達,想來唯有快速全力一搏,殺進海賊老巢,俘了那饒雲歌,方能奪取仙簡,又不愁大軍退路。

  只是,王朝大軍傷亡極多,而海賊士氣極盛,其中又不乏高手,加之有長蛇陣輔助,要殺進其老巢,談何容易啊……

  隋剛不禁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跟在隋剛身後的將領,有一白甲青年,叫唐一白。此人人如其名,長得白白凈凈,玉樹臨風,如何看也不像是一介武夫,但論其劍術,卻是王朝數一數二的高手。

  唐一白原本是朝天監副校尉,此次毛遂自薦來討海軍任參將,深受隋剛的青睞。

  他見隋剛滿臉愁容,便低聲問道:「大帥,此地前後夾擊,乃兵家兇險之境,不若待天黑時分,末將率眾精衛護送您出去,接引後援大軍前來?」

  隋剛搖了搖頭說:「本帥是軍中根本,豈可獨自棄軍而去。」

  邊上眾將經過今日一戰,大多心有餘悸。因此對於唐一白的建議,都覺得非常不錯,與其僵守受困,不如突圍殺回去,來日再領大軍攻島,便紛紛勸說隋剛從計。

  眾將不知隋剛心中所想,只是認為殺那海賊,不必在乎一時。

  隋剛突然面露怒色,大聲叱斥:「爾等食君之祿,不思為君解憂,反而遇難思退,實在十分可鄙,若是再有多言,休怪我軍法重治。」

  唐一白聞言,臉上一熱。他見自己好心反遭大帥厭惡,不免有些心灰意冷,無奈隋剛言辭嚴厲,其實也在情理之間。

  轉念一想,便拱手對隋剛說:「大帥責罵甚是,是末將等魯莽,未曾思慮周全。末將願領五千精衛為先鋒,殺進海賊老巢,為大帥開路。」

  隋剛看了看他,眼神有些愧疚。畢竟今日之戰,有好幾回危險,都是唐一白擋在他的前面。

  當下便伸手拍了一下唐一白的肩膀,放低語氣說:「也好,辛苦唐參將了,今夜乘黑,全軍一鼓作氣,必須在天明之前,拿下海賊老巢。」

  白浦島紫鷳閣。

  閣前門口高懸「山高水長」橫匾,字體飄逸又不乏幹練,在門前兩柱巨燭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此地,是眾海賊平時議事的地方。

  紫鷳閣內華燈初上,饒雲歌坐在大堂的上方正中,二八年紀,膚光勝雪,月眉星眼,青絲如瀑,一襲白裙紗衣,加上腰束紅綾,背負長劍,顯得十分冷艷。

  她的左邊,坐有一紫衣中年美婦,略嫌瘦弱蒼白的臉上,二葉朱唇尤為惹人。

  而下首倆位老者,面容相似,身材卻是一高一胖,手中各把玩一支短笛,神色有些猥瑣。

  下方設有橫案一張,擺滿美味點心和各色水果。一紅衣青年,兩道劍眉如墨,搖著一把摺扇,神採風流倜儻,正坐與饒雲歌相對。

  饒雲歌開口說:「今日大戰,多謝葉公子相助,我白浦島地寡物稀,唯有珍珠與鯨脂,還算豐富。葉公子不嫌棄的話,等李淂盛的大軍退去,雲歌自然派人送到貴島。」

  紅衣青年起身微微一笑,搖了搖摺扇說:「你我還分誰跟誰呀……我爹爹說了,只要你我成婚,白浦島與金龜島便是一家人,縱然李淂盛三十萬大軍全部壓過來,也是等閑的事情。」

  饒雲歌聞言,面露不悅,但又轉念當下大軍當前,不好與他翻臉,雙手緊抓座椅扶手說:「葉公子說笑了,此事一碼歸一碼,金龜島相助之情,白浦島肯定得還。」

  紫衣美婦也開口說:「葉辰,雲歌尚小,婚配之事,可暫放一邊。此次你們金龜島拔刀相助,回去你幫我多謝葉滄老兒,改日我李秋平再登門拜謝。」

  紅衣青年葉辰聞言,臉色一沉,神氣咄咄地說:「李姨言之有繆,雲歌妹妹年已十六,飲譽江湖也近三年,年初又接白浦島大當家之位,如今豈能再推說小字呢?此次我帶人前來相助,也是求親之意,還望李姨成人之美才是。」

  對於葉辰所提這樁婚事,李秋平心中頗是為難。按理說,當年與葉滄在鸞甁山有約定,確實該將女兒雲歌履約嫁與葉辰。

  只是這葉辰生性風流下作,據說他所到之處,但凡有點姿色的女子,都難逃他的魔爪摧殘。在江湖上,名聲極為難聽。

  因此,這兩年葉家每次來提親,李秋平都是找各種借口,虛與委蛇慢慢拖延。

  饒雲歌心中知道,葉辰今日故意提起三十萬大軍壓境,不外是給白浦島敲個警鐘,以他金龜島的強勢來壓制自己就範。

  葉辰的弦外之音是白浦島若敢悔婚,金龜島援軍必然抽身而去。

  饒雲歌冷笑了一下,盯著葉辰說:「當年父母婚約,你我尚小,談不上感情,如今都是江湖兒女,得講究個手中高低,不如你我比試一番,若是勝得我手中的雪痕劍,莫說提親,就是立即隨你而去,也是可以的。」

  葉辰臉色一紅,氣焰收斂:「雲歌妹妹莫要說笑,動刀動槍的傷和氣作甚,妹妹你冷艷誘人,辰哥哥我只當那花兒欣賞,豈有辣手摧花之理。」

  事實上,饒雲歌出神入化的劍術,江湖人向來是聞風喪膽。

  這幾年來,能在她手下走上百招的人,屈指可數。白浦島之所以能享譽江湖,靠的就是饒雲歌一人。

  葉辰不過是仗著自家金龜島的勢力強盛,若真與饒雲歌打起來,他那幾招花花架子,根本就不夠看。

  不過葉辰並不死心,依然抬出老爹的名號,笑嘻嘻說:「你我婚姻本是父母約定,若是要論比試,那還得李姨和我爹交手,看看是我爹的『一剪梅』厲害,還是李姨的『落花流水』高明?」

  李秋平聞言,氣得渾身微微發抖,不禁輕輕咳出幾聲。

  她心裡不斷暗罵,葉家父子二人,實在是太可惡了。畢竟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這事說起來,還得追溯到當年鸞甁山群雄爭奪進入秘境資格那會。

  在那一次比武中,李秋平曾與葉滄交過手,無奈葉滄的「一剪梅」確實了得,如影隨形,無所不至,僅用三招就擊敗了李秋平。

  從此,葉滄便將她的「山水劍法」,嗤笑為「落花流水劍法」。

  今日葉辰重提此事,分明就是葉滄老兒曾在後輩面前,提起過這狼狽的往事。

  按江湖規矩,平輩之間提一提,倒也情有可原。但此話從葉辰口中說出,難免帶有蔑視之意。

  饒雲歌正想發怒,紫鷳閣外忽然有人高喊:「大軍來襲……」

  閣內眾人聞報,驟然一怔。

  今日慘烈一戰,王朝大軍兵敗如山倒,此刻,不應是心驚膽顫之際么?沒想到居然還敢發起突襲,這有點出乎眾人意料。

  不過,既然大敵敢來,應戰便是。

  手中把玩短笛的兩位老者看了一眼李秋平,一改猥瑣神色,倏地嚴肅拱手說:「屬下這就趕往前線。」

  饒雲歌也隨之起身,拔出背後的雪痕劍,神色不定地看了看葉辰,隨後一個箭步就躍出大門,飛身上馬,快速直奔戰場。

  黑夜之中,秋風簌簌,刀光劍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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