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倒了十八年的血霉
金元寶注意到，山脊兩邊雖然有住房，但看起來破敗不堪，顯然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老媽，這裡沒什麼人住了。你看，房子都快塌了。」
金芳華用手電筒晃了晃，也看清那些房子的面貌，嘆道：「這上面交通不方便，生活也不方便，年輕人在外面打工掙了錢，就在外面買房修房了，不想在這裡住了。哎，也只有你外公外婆還要死守著這裡。」
走到大梁子的盡頭處，一處圓圓的平頂出現在眼前，一個小小的四合院就座落在平頂正中。
這個四合院與本地散落的民房結構大不一樣，很有些北京四合院的格局和氣派，青磚灰瓦，還有挑檐獸頭，有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三間和倒座門房。
「這就是你外公家。」金芳華指著那處院落道。
「外公家挺不錯的啊，這大梁子上，也只有這處房子最大最氣派。房前的風景也好，外公真會選地方。」
金元寶發自內心地讚歎著。
「你忘了你外公是幹什麼的了，他自己就是看風水的，還不得給自己家選一個好地方！」金芳華也有些自得。
「還有啊，當年這個小院差點就保不住了，還是因為你外公福澤一方。不然，今天你就看不見這個了。」
金元寶一邊欣賞小院的結構，一邊四處掃視。目力所及，她似乎看見對面山頭上有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正望著這邊。
她想看得更仔細一些，那人影卻又不見了。
院內有燈光，顯然還有人活動，沒有睡覺。
金芳華站在院門前，站了好一陣，才拍了拍院門，有人問：「誰呀？」
「是我，芳華……」金芳華的聲音似乎哽住了。
門開了，金傳福出現在門前。
「你們回來得真快。我還以為你們會在明天上午回來呢，也好，早點回來，爸爸說不定還有事給你交代交代。」
「交代？哥，出了什麼事？爸爸怎麼了？」
金芳華臉色都變了，急切地拉著金傳福的手問。
「唉，你自己進去看吧。」金傳福嘆著氣道。
金芳華急急地往裡面沖，在台階上絆了一下，差一點就摔倒了。還是金元寶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幫她穩住了身子。
金元寶感覺到母親的身子在微微地顫抖，這讓她心裡也緊張起來。
「媽，你別擔心，慢慢來。」她低聲寬慰著。
金芳華似乎沒聽見，徑直往裡走。
正中正房堂屋門大開著，一眼就可以看見屋子裡明晃晃地點著蠟燭。
近前一看，蠟燭是紅燭，不是白燭，這讓金芳華鬆了一口氣。
因為本地風俗，喪事才點白燭，喜事要點紅燭。寺廟裡上香，也是點紅燭。
屋子裡的紅燭圍成一個圓圈，中間一個蒲團，蒲團上盤腿坐著一個白鬍子白髮的老頭兒。老頭閉著眼，左掌朝上，右掌捏了個蓮花式，似乎在練功。
「爸，你這是怎麼啦？」金芳華臉色蒼白，聲音急切。
「噓——別出聲，爸吩咐過，丑時之前別叫他。」金傳福忙低聲制止。倒
金元寶看見金如鐵身上黑乎乎的，幾乎沒有那層人人都有的毫光。但她也感覺到，金如鐵的身體跟空中的某中力量有聯繫。
難道這就是修鍊？
她心裡暗自嘀咕。
金芳華和金元寶隨了金傳福到西廂房去。
金芳華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媽呢？媽在哪裡？」
金傳福的臉色忽地變得難看，期期艾艾地半晌說不出話。
「哥，你說，媽怎麼樣了？她在哪裡？」金芳華用力抓著金傳福的胳膊，帶著哭腔問。
「唉——芳華，媽八年前就去世了……」金傳福嘆著氣。
「你……你……你們怎麼能這樣？！怎麼能不通知我一聲？」金芳華捶打著金傳福的肩膀，聲嘶力竭地質問，眼淚如泉水一般，汩汩湧出，順著臉頰往下流。
「妹子，你在外面逍遙自在，哪裡曉得家裡出了些啥事。咱們家替你擔了多大的罪，你還不曉得么？」
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黑瘦的女人，一臉病容，頭髮亂蓬蓬的。
她的身上也是暗沉沉的，沒有那層毫光。
「香兒，你起來做什麼？快去躺著，不然心口又疼了。」金傳福忙走過去，扶著那女人。
「嫂子，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金芳華還沒從失去母親的悲痛裡面走出來，轉眼看見嫂子的變化，心裡也不由吃驚。
「咳咳咳——」羅有香彎身咳了幾聲，然後才直起身，看著金芳華，「我變成這個樣子，還不就是因為你……」
「別說了，你還是回去歇著吧。」金傳福打斷羅有香的話，扶了她便要離開。
「不，我就要說。」羅有香掙脫了金傳福的攙扶，有些激動地嚷了起來。她的臉色也因為激動，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紅色。
「妹子，當年你懷了孩子，卻是害了咱們全家呀。你本來從小就定了親，懷了別人家的孩子，就是給那家人丟了臉。人家可也不是一般的人，咱爸為了保你，才把你趕出了家門，可是人家還是不放過咱們家。咱爸給他們賠禮道歉，人家卻不認賬，非得要鬥氣。結果，咱們家中了他們的邪門法術，連累家裡人都倒了十八年的血霉。忠兒死了，咱媽死了，咱爸也快死了，我也快死了，下一個還不曉得輪到你們兩個哪一個呢。還有啊，你這個女兒根本就不該回來，回來……回來也是送死！」
羅有香一口氣說完，累得直不起腰來，躬下身子，捂著胸口，喘了半天。
「好啦，好啦，說這些有什麼用。咱爸不是在想辦法嘛。你看你，操這些心做什麼，倒把自己累著了。」金傳福有些埋怨地去扶羅有香。
「忠兒那孩子……也……他又怎麼會……」
金芳華不敢把話說下去了。這一連串的變故把金芳華震得頭腦發懵，她實在不明白家裡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她就成了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