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名號如雷貫耳
池亦徹坐在梯子上,翻著醫術。
心裏卻因為剛剛管家的話,有些煩躁。
他努力集中精神,但仍舊沒法把書本上的內容給記到腦子裏去。
“池先生!”書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管家又進來。
池亦徹隻當沒聽到,不應他。
“池先生,要不你下去看看吧?”對於池亦徹與尋常的熱情截然不同的冷漠,管家是一臉的為難。
“還看什麽?不是讓你們熬了中藥嗎?喝下去就能退燒。”池亦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藥是熬好了,可是少奶奶不肯喝。”
對於池亦徹的反應,管家心底覺得奇怪極了。以前無論叫他給誰看病,哪怕是一個小女傭,他都熱情得很,可偏偏這次少奶奶發燒感冒,他卻完全一副不想去看一眼的樣子,隻是給配藥。
“不肯喝就放著。身體是她自己的,難道還要誰喂她不成?!”池亦徹有些兒惱。
她到底想幹什麽?
以前雖然她也是嬌生慣養的女孩,但還不至於任性到棄自己的身體不顧。
看來某人心情不好。
“那隻好打電話讓少爺回來哄哄少奶奶了。”管家也不再多語。
坐在高梯子上,池亦徹俯首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這個點,費南蕭應該在陪薇薇吧。
“等等!”他叫住管家。“不用打電話給他了,我去看看少奶奶好了。”
不等管家說什麽,他已經丟開手裏的書,從梯子上下來。
他到底是想下去看看她,還是真的不想讓管家去打擾那一對劫難多多的璧人?
又或者說,兩種心思,他其實都有?
不知道!
他自己也完全裏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
·············
連恩靜咳得很是厲害。
自從那晚在海島上,回來以後她就感冒了。
原本隻是有些輕微的咳嗽,可是,回來後她硬是又衝了一個涼水澡。
沁涼的溫度,滲進骨髓,讓她顫抖。
好在,結果,她真的感冒得很厲害了。
咳嗽,發高燒……
她需要看醫生。
而家裏,恰恰有位醫術高超的醫生。隻是,讓她失望的是,直到現在天已經黑了,他也沒有真的來看過她一眼。
或許,他的心裏,早就沒有了她的存在……
所以,他根本不擔心她是不是感冒,是不是不舒服。
“少奶奶,先把藥喝了吧,要是您再發燒下去,少爺回來該擔心了。”女傭耐心的勸著。
南蕭哥哥擔心……
如果,換做是另外一個人擔心,她想,她一定會乖乖的喝下去吧!
可是……
另外那個人,根本不擔心自己!
“你別管我了,先出去吧,讓我休息一下。”她覺得頭好痛,決定不再想那些事。
那女傭看著那碗黑乎乎的中藥,又看向床上虛弱的她,正有些為難,不知道是繼續勸好,還是真的放下藥不管她。
“你先出去吧,藥就放在這。”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給她做了決定。
這聲音……
連恩靜的眸子亮了亮。
那女傭連忙回過身低喚了一聲,“池先生。”
池亦徹隻是輕‘嗯’了一聲,揮了揮手。女傭放下藥,連忙低著頭出去了。
房間裏,頓時隻剩下他們兩個。
氣氛,莫名的有些尷尬。
“少奶奶,把手伸出來,讓我看看。”率先開口的,是他。可是,這一聲‘少奶奶’卻讓連恩靜心裏有種四分五裂的痛。
他真的太殘忍。
咬著唇,她不搭理他,隻是將臉別向另一邊,手仍舊放在被子裏。
池亦徹能看到她沒有血色的臉色上湧出來的痛苦。
他真的好想大聲問她,既然嫁給費少爺不幸福,既然‘少奶奶’這三個字,讓她這麽無從接受,當時他要帶她走時,她為什麽又執意的要留下來嫁給他。
可是,這個問題,他沒問。
就這樣壓在了心底。
“既然少奶奶不讓看,那我就先走了。藥最好是盡早喝掉,身體會好得比較快。”池亦徹站起身來,轉過身去,她卻還是一動沒動。
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眉心,皺了起來。
她真想發高燒,發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正要回過身來,卻聽到她突然轉過臉來,開口:“你等等。”
原本,他就想折回來的。所以,池亦徹自然而然的回過頭來,重新在床沿邊上坐下。
視線,對上她的小臉。
或許是發燒的緣故,臉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紅。
“孩子的事,不是我做的。你查清楚了,是嗎?”
“沒查清楚。”池亦徹否認。現在這種情況,不宜打草驚蛇。
連恩靜的臉色有些發白,“你的意思是……你一口咬定是我做的?”任何人覺得是她做的,她都可以承受,可是,他,不行!
池亦徹看了她一眼,唇動了動,“我相信你這一次!”
似乎沒想到他忽然改變了想法,連恩靜驚訝的怔了一下,下一秒,流著淚笑了。
這傻乎乎的樣子,讓池亦徹心底覺得特別的疼。
隻聽到連恩靜忽然幽幽的開口:“我知道,不管怎麽樣,我們已經錯過了。以後,是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他,原本以為,這一切的風雨過了後,他們或許還能回到那份最初的美好。
“雖然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可是,我還是想在你心裏留個好印象。或許是因為這個理由,在真正想下手的時候,我突然改變了主意吧……”她重重的籲出一口氣,仿佛要把心底的那份沉重和痛楚籲出來。
可是,籲出來的隻是更多的眼淚。
“我也希望,你可以一直像我記憶裏那樣美好。”
一直?
她或許,做不到了……
再美好,也換不來她的愛情。
············
這一夜……
又是被曖昧的夜色籠罩著。
車,在路上飛馳。
透過後視鏡,連牧也一眼就能見到跟著自己的車。
後頭的人,已經跟著自己五天了。
這五天,他都在夜店、賽車場混,生活亂糟糟一片,卻也很安分,讓身後的那些人也跟著放鬆了警惕。
所以,下一秒……
他將車拐彎,停到一個黑乎乎的小巷子裏。
後頭的車飛快的跟了上來,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他下車,身手敏捷的投入了黑暗中,跳上了另外一輛出租車。
“糟了,讓小少爺擺脫了!”
“立刻打電話調人手過來,在少爺知道之前,必須得找到人!”
“是!”
················
連牧也站在這間夜店的門外時,隻覺得手腳冰涼。
那噪雜震天的聲音,曾經是他瘋狂熱衷的。有了這聲音在耳邊響,他會知道自己至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此刻,這聲音卻震得他渾身麻痹,雙腿都像灌了鉛似地,挪動一步都很難。
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這一刻,竟然有種想要臨陣脫逃的衝動。
可是,到底他還是沉步走了進去。手,揣在口袋裏,關節已經發白。
絢爛魅惑的燈光打下來,他的視線迅速的掃過燈光昏暗的場子,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不動聲色的在吧台前坐下,點了杯酒,問酒保:“是不是白兆炎在這裏?”
“你是問費切斯的白先生?”不意外的,這些人的名號,人人都如雷貫耳。
“嗯。”連牧也點頭,從皮甲裏掏出一疊錢摁在吧台上,意思再明顯不過。
那酒保頓時笑顏逐開,熱情的說起來,“是。現在正在樓上的包間裏,一群人好像在談什麽事。上去好一會兒了,可能過會就下來了。”
連牧也點頭,將錢給了他。
看來,他的情報,並沒有出錯。
不動聲色的盯著樓上的包間,喝了杯酒,想要讓冰涼的身體恢複些熱度,可是,火燒火燎般的烈酒下肚,仍舊沒有半點好轉。
等了不知道多久,終於……
樓上的包間裏有了動靜。他沒回頭,隻是那酒保碰了碰他,低聲說:“下來了,下來了。”
“照我剛剛說的做,錢都是你的。”連牧也說著,立刻裝出喝醉的樣子,無力的趴在吧台上。
“先生,先生,你醒一醒!”那酒保很識趣的搖晃著他。
白兆炎走在前頭,幾名保鏢扒開喧鬧的人群,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滾開!”連牧也去推手上搖晃著他的手,摔開杯子站起身來,腳步踉踉蹌蹌,搖晃著幾乎要倒地。
那酒保趕緊從吧台出來,大聲叫服務生,“Tony,把這位先生送到樓上的房間去,他喝高了,神誌不清的,免得一會兒在這鬧事!”
“知道了。”Tony依言扶著連牧也上去。
和白兆炎僅差兩米的距離,連牧也眸子眯了眯,醉意熏熏的吵鬧起來,“滾遠點!去把酒給本少爺拿來。”
他狀似不支的靠在牆上。
TONY不知道他在裝醉,被他推出去一米多,有些狼狽的倒在地上,大家的視線紛紛投過來,他忍不住低咒了一聲,“老子還不伺候你了!愛鬧就鬧去。”
白兆炎自然也被這亂糟糟的一幕給吸引了眼球。
但是,真正吸引住他的,是那醉意熏熏靠在牆上的少年。
雖然隻是個側麵,而且燈光昏暗得幾乎連張臉都看不清楚,但白兆炎仍舊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果然還是那樣不羈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