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吳堅
丁廣的這隻行軍隊伍跟叛軍的軍隊差別實在太大,九成以上是年過半百,而這些人當中年過花甲的又占了至少七成,好在這些大叔大爺大娘們的身子都還硬朗,至少走路沒問題,隻是速度就不敢恭維了。
由於張藥師提前安排得當,這些百姓丟棄了家中大部分家當,但幾乎所有百姓都背著一個布袋,所以看上去就是個丐幫,行軍過程中也不像叛軍那麽安安靜靜的,而是一路歡歌笑語,大家嘰嘰喳喳的聊個不停,像足了大媽購物團。
全軍加起來隻有十幾匹馬,都讓給年紀最大的幾個老人騎了,連丁廣都隻有走路的份,對於軍隊的紀律,丁廣也沒辦法,這些人都比自己年長,有一半都還是百姓,不能用軍人的標準的要求他們。
丁廣在路上把這些天來的遭遇以及自己對於楊豐等人的看法和判斷都跟張藥師交流了一下,隻是模糊帶過去了仙劍的內容。
張藥師也覺得丁廣的判斷大致正確,雖然沒證據,但至少從人性的角度上說得過去。
丁廣原本預計花四五個小時間能到德化府,一旦出了這條山道,叛軍就無論如何圍堵不了自己,可丁廣還是太樂觀了些,他們從上午走到傍晚,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了,可德化府還是看不到影子。
丁廣焦躁,但又沒辦法催促這幫老頭老太太加快速度,人家能願意跟你丁廣一起撤退就算給你麵子了,怎麽還能有更多的要求?丁廣隻能聽天由命,內心不斷祈禱叛軍的動作慢一點。
這時,隻聽得前方傳來馬蹄聲,丁廣大驚,難道叛軍這就要來了?不過聽聲音似乎隻有一匹馬,丁廣趕緊命全軍停止前進,然後安排耿憨和吳華各帶五人埋伏在兩邊山上,不管是誰,都必須要活捉。
很快馬蹄聲臨近,隻見一個黑影出現在視野當中,丁廣喝道:“什麽人?”
那騎馬之人一個哆嗦,沒想到這荒郊野嶺裏也有人,他趕緊拉停馬兒,睜大眼仔細分辯了前方的人馬,突然拉轉馬頭就要往回跑。
剛跑出幾米,就感覺胸前橫著一根繩子,他正待扯開繩子,就被繩子往後一帶,他淩空飛起,隨即“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幾名大漢死死按住。
丁廣很是滿意,自己這麽多人要是讓這麽一個人跑了,那真是沒天理了。
丁廣命道:“搜吧。”吳華毫不客氣,直接把他的上衣扯開,一塊令牌掉了下來,吳華撿起遞給丁廣。
丁廣就著落日前最後點光亮湊近一看,是一塊德化府的府牌,丁廣心想這府牌倒也稀鬆平常,自己上任連山城城主的時候楊豐就給了自己一塊,沒想到郭慶還有存貨,不過這人既然有府牌,想來應該是仙朝的人了。
“放他起來吧。”丁廣揮退了吳華幾人,然後走到那人身邊說道:“你是去連山城找丁廣的吧,我……”
話未說完,那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淚俱下的喊道:“大人饒命啊,在下不過是個送信的!”
丁廣一愣,這才想起自己這些人都還穿著叛軍士兵的衣服,難怪他誤會了。丁廣嘿嘿一笑:“我是連山城城主丁廣,你是郭府主派來的吧,是有什麽消息要告訴我嗎?”
那人哪裏肯信,隻是不停的求饒,磕頭如搗蒜,丁廣無奈,隻好拿出自己身上的那塊府牌,連同這人身上搜出的府牌一起交給他,口中說道:“我這快府牌可是當初楊大人給我的,你現在信了吧?”
那人木然接過兩塊府牌,看了看,仍是不肯說話,隻是低著頭,一副任你處置的樣子。
吳華見狀就要上前動手,丁廣揮手製止了他,然後蹲下身子問道:“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完就可以走了。”
那人抬起頭來,看樣子頗有點意動。丁廣說道:“你告訴我,你是從德化府來的,還是從北島郡來的?”
耿憨等人聽到這個問題均是十分奇怪,郭慶派來的人怎麽會從北島郡出發?從德化府派人不是近得多嗎?
那人猶豫了一會,說道:“在下是從北島郡來的。”
丁廣聞言點點頭,對他說道:“你可以走了。”丁廣站起身來,眉頭深皺,顯得十分不安。
耿憨低聲問道:“怎麽了?他怎麽會是從北島郡來的?”
丁廣歎了口氣,說道:“我們這種平頭百姓沒做過官,對官場了解得太少,始終沒辦法揣度別人的心思,也想象不到他們到底能壞到什麽程度。我們隻怕現在已經被叛軍堵住了啊。”
耿憨等人聞言大驚,吳華急道:“這怎麽可能呢?”
丁廣答道:“我之所以問這個報信的人從什麽地方來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如果他是從德化府來的,那麽問題不大,甚至德化府現在都可能還在仙朝軍隊手中。”
“可是他說他是從北島郡來的,說明郭慶是在到達北島郡以後才命他前來通知我們的,通知的內容就是德化府丟了,要我們趕緊撤退。”
“可是郭慶從德化府到北島郡用了七八個小時,又讓人跑過來送信,這一來一回就差不多是大半天了。”
“假設郭慶到北島郡以後叛軍才接管德化府,現在將近半天過去了,叛軍應該能騰出手掐住我們的出口了。這郭慶把時間算得極其精確,就是為了坑我們一把,讓我們有來無回。”
丁廣說完在吳華和耿憨耳邊低語了幾句,二人麵露震驚,跟丁廣反複確認,這才點了點頭,轉身走入黑暗。這時,那跪在地上的報信人突然喊道:“你是丁城主,你果然是丁城主!”
丁廣白眼一翻,說道:“我早告訴你了,原來你從未相信過啊。怎麽,現在不打算走了,那就跟著我吧。”
張藥師沉吟道:“那郭慶想害我們倒是可以想象,畢竟他問我們索要德化府的假煉藥點,我們沒給他,現在德化府又被楊豐賣了,於是他跟這份剿功永遠失之交臂,擋他財路,他能不恨嗎?”
“隻是他為了瀉私憤,居然如此不顧大體,罔顧全城兩千多號百姓和軍士的生命,耽誤通報軍情,陷我們於叛軍圍堵之中,當真是蛇蠍心腸,這楊豐居然也由得他如此亂來,這仙朝真是……”
張藥師說完大搖其頭,一臉的失望。
丁廣嘿嘿一笑,說道:“張哥你對仙朝官員的手段還是不夠了解,為了徹底坑死我們,他所做的還不止這一件事。”
說完拍了拍那送信人的肩膀,問道:“你說說吧,你是什麽時候接到郭慶的命令到連山城報信的?”
那人對丁廣一拱手道:“在下是今天早上……”
他話還沒說完,張藥師突然插嘴道:“今天早上,你確定你在北島郡?你親眼見了郭慶?”那人很是奇怪的看了看張藥師,有又看了看丁廣,隨即點了點頭。
張藥師看向丁廣,嘴裏嘀咕道:“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難道……?”
丁廣歎了口氣,點點頭,轉過身來對身後的行軍隊伍喊道:“吳堅,吳堅在哪裏?出來解釋一下吧。”
隻見人群分開,耿憨和吳華以及幾名士兵押著吳堅走了過來,吳堅臉如死灰,看了眼丁廣,接著雙膝一跪,低頭不語。
張藥師驚道:“吳堅,你果然撒謊了,這對你有什麽好處,你不是連山城的人嗎?”
丁廣接道:“那郭慶自己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又能真的給你什麽,依我猜測,無非是許你一座空頭城主的位置。你也不想想,他自己這個府主都保不住了,你還能得到什麽城給你治理,唉,你糊塗啊。”
這吳堅上午到連山城報信的時候說的是郭慶早上離開德化府的,可是這報信之人卻說他是早上在北島郡親眼見到了郭慶,除非郭慶會分身術,不然二人中一定有人撒謊。
吳堅這時的表現已經承認了他自己在撒謊。
郭慶應該是在淩晨就出發前往北島郡了,他出發的時間應該隻比丁廣到達德化府的時間稍晚一點,他一路縱馬奔馳,早上達到了北島郡,然後這才派人給丁廣報信,報信之人再返回到這裏已是晚上了。
吳堅耽誤的時間大約是八九個小時,如果他能及時回連山城報信的話,除去他從德化府趕到連山城的兩三個小時,丁廣他們會早出發至少五六個小時,就是這關鍵的五六個小時就能讓他們所有人都安全跑出山道。
吳華狠狠的盯著吳堅,厲聲問道:“吳堅,好啊,你這一貪心就要這麽多人跟著你陪葬,你以為叛軍會放過我們任何一人嗎?郭慶就算給你再大的好處,你又有命拿嗎?”
耿憨則是不屑看吳堅,隻是問丁廣道:“廣哥,怎麽辦?還走不走?或者是返回連山城固守?”
丁廣歎道:“郭慶的毒計就在這裏,他料定我們收到吳堅的報信後就會馬上撤退,而當我們走到這裏的時候,距離德化府已經不遠,若是往前,正好跟叛軍一頭撞上,若是返回,又會被身後的叛軍追上,怎麽都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