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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利蜂

  老者聞言不禁目瞪口呆,隨即老淚縱橫,口中喃喃自語,不停念叨著“芳姑,芳姑”,他口中鮮血汩汩而流,但他似乎毫無知覺。


  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丁廣實在不忍心這麽刺激他,骨火門之所以能得到消息,肯定是乘著紅漠宗派出兩個築基修士以後乘機襲擊了它,並從姚芳姑口中獲知了“那個地方”。


  而姚芳姑的下場也可想而知,小人物知道得太多絕對不祥,他之所以要把這個推測說出來,是考慮到謝天謝地很可能進不了紅漠宗,因為紅漠宗已經不在了。


  丁廣都不知該怎麽安慰老漢了,他隻得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紅漠宗不能接收謝天謝地,你還有其他地方安置他們兩嗎?”


  一對兒女的事情總算是把老者從悲傷中暫時拉了出來,他抹了把眼淚,說道:“在下在沙城還有個弟弟,請前輩把謝天謝地交給他們的叔叔吧,在下這裏有些碎靈石,前輩……”


  丁廣知道這些碎靈石肯定不是給自己的,他點點頭道:“你放心,我會交給你弟弟,並且要他們離開沙城,遠走高飛。”


  老者麵色突然變得紅潤起來,丁廣知道,這不是他激動,而是回光返照,離死不遠了。這老者之前一直用靈氣壓製傷勢,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了。


  老者似乎也知道,他搬過手邊的木箱,對丁廣說道:“在下鬥膽跟前輩交易,倒不是要帶前輩去那地方,在下命不久矣,無法為前輩帶路,因此,在下是想把這十五隻利蜂贈給前輩。”


  丁廣眉毛一挑,很是意外,這利蜂射出的尾刺不懼防禦罩,這一點倒是頗為別致,隻是靈獸馴化曆來是個大問題,不是說收了別人的靈獸就一定能指揮得動,利蜂不像小狐狸,它們可沒絲毫靈智。


  老者似是早就猜到丁廣的疑慮,他說道:“前輩無須擔心,此箱中有一小瓶蜂王血液,前輩隻要稍稍塗抹一些在身上就不會遭受利蜂襲擊。”


  “每隔幾天,前輩可以給它們投放喂食些靈藥,不拘好壞,也不拘多少,這麽養個一年半載就能建立基本的感情聯係,屆時前輩就能如臂使指了。”


  丁廣大喜,沒想到這十五隻利蜂竟然這麽容易“上手”,看來沒靈智也有沒靈智的好處,可以掌握並充分利用它們的本能。


  他問道:“中了利蜂的尾刺會怎麽樣?”


  老者搖搖頭道:“一柱香內,若無解藥,絕無幸理。”


  丁廣心髒突的一跳,看來那個逃走的黑衣人此刻已經掛了,他問道:“解藥是什麽?”若沒有解藥,他是不太願意用這毒蜂的,因為不想殺人。


  老者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他從木箱裏顫顫巍巍的摸出大小兩個瓷瓶遞給丁廣,說道:“小瓶子裏裝的是蜂王血,前輩現在就可以抹上一些,大瓶子裏是解藥,這是仙乳草汁液。”


  丁廣吃了一驚,作為陣法師,他是知道仙乳草的,這種草的莖部富含汁液,但因為有毒,不能食用,所以一般隻作為煉器材料,丁廣的木陣盤裏就和有仙乳草汁。


  沒想到仙乳草汁液居然可以解利蜂的毒,這也算是以毒攻毒了。


  丁廣收起仙乳草汁,打開另一個小瓷瓶,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他稍稍倒出一些,發現這所謂的蜂王血液竟然是綠色的,他猶豫了一下,把那點綠色血液抹在了額頭之上。


  老者見狀點了點頭:“這就夠了。前輩光明磊落,在下佩服。”他說完不再管丁廣,而是麵帶微笑的看著謝天謝地這兩個孩子,眼中有濃濃的不舍。


  丁廣最是看不得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他俯身捧起木箱走到了外麵,過了一小會,石屋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喊聲,丁廣聽得心中酸楚,同時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謝老漢雖然掛念兒女年幼,但他死時有兒女陪伴,後事托付有人,但自己的父母卻在家望眼欲穿,心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哀傷,哪天真要逝去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可見地球也好,這仙界也罷,世間之人誰不苦?長生不死終究是妄念,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誰也逃不過,永遠在不停輪回,這才是苦的根源。


  生而為人,即便有悲傷、難過、痛苦、憤怒等,跟其他某些眾生相比,終究還算是幸運的,絕大多數動物的遭遇就比人要慘得多,幾乎無一能得好死,而據說鬼界和地獄界的眾生更苦,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苦。


  可是誰又能保證自己下輩子還能做人呢?釋迦牟尼佛曾打過一個比方,他在手中抓了把土,說得人身者如手上土,而失人身者如大地土。手中的土與大地的土相比可謂滄海一粟。


  所以人人都想長生不老,問題是誰都做不到,在這仙界裏,縱然是大能修士,也不過是壽命長些罷了,他們把福報享盡,一旦死亡,還是身不由己輪回去,到頭來境遇還比不上普通人。


  丁廣等了好一會,總算聽得屋內號哭之聲漸歇,他回到石屋門口,隻見謝老漢閉目躺在地上,臉上還帶著微笑,看樣子走得還算安詳,在他對仙界修士的印象中,謝老漢可能算是最有人情味的一個人了。


  歎了口氣,他說道:“入土為安吧。”說完他把謝老漢抱出屋外,然後用飛沙陣盤攏起一堆泥土覆蓋在謝老漢屍體上,草草安葬了。


  見那兩孩子又紅了眼睛,丁廣連忙把他們拉到一邊,問道:“你們誰是謝天,誰是謝地?”


  那女孩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說道:“這是我們的身份玉牌,袋子裏還有些碎靈石。我是謝天,是姐姐,比謝地大一歲。”


  丁廣一笑,他接過布袋,順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以示鼓勵,那小男孩比他姐姐要害羞,始終躲在謝天身後,隻探出半個小腦袋好奇的看著丁廣。


  他倒出布袋裏的東西,首先看到的是兩塊一寸長的玉牌,一麵刻著“紅漠宗”三個字,另一麵則分別刻著“謝天”“謝地”這兩個名字。


  謝天和謝地一出生就是紅漠宗的外門弟子,但現在紅漠宗估計已經不保了,他們兩沒了門派做依靠,這對玉牌確實不適合再隨身攜帶了,於是丁廣把玉牌隨手塞進了自己的兜裏。


  剩下的就是些碎靈石,約莫有三十來顆,這對普通人而言堪稱巨款了,他把碎靈石放回布袋,又遞給小女孩,吩咐道:“你和你弟弟一人留十顆碎靈石,剩下的全部給你們叔叔。”


  停了停,丁廣又道:“你們安頓下來後,要把各自的靈石藏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聽明白了嗎?”


  丁廣之所以這麽交代,是怕那位叔叔對侄兒侄女不好,謝老漢重感情不代表他兄弟也這樣,他們畢竟多少年沒見麵了。


  每人十顆碎靈石足夠謝天謝地姐弟兩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了,如果有可能的話,丁廣並不希望他們兩修仙。在這亂世中,普通人可能比仙人更幸福。


  小女孩拿著布袋乖巧的點點頭,她看了眼丁廣,小聲問道:“前輩你背上的姐姐怎麽了?”


  丁廣哭笑不得,一個小姑娘也稱自己為前輩,但他懶得糾正了,他說道:“這位仙子生病了,我們得趕快走,要找丹藥給她治病。”


  他說完先把木箱用繩子掛在身側,又用雙手抱住謝天謝地,召出乾山劍,然後貼地往南飛去。


  兩個小孩子第一次飛行,很是新奇,小臉漲得通紅,既興奮又害怕,渾然把父親的死忘得幹幹淨淨。


  沙城在北,但丁廣往南飛是想找那黑衣人的屍體,他中了利蜂之毒,此刻早已毒發身亡,而他身上有四個儲物袋,丁廣沒道理放過這筆財富。


  大約飛了幾分鍾,他估摸著這就是一柱香的時間了,於是他吩咐乾山劍升高,在高處俯瞰,果然看到這片黃褐色的荒漠裏有一個黑點,極是打眼。


  他飛近一看,果然是那黑衣人,隻見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部呈烏黑之色,看來利蜂的毒性相當猛烈,連築基修士都無法抵禦絲毫。


  丁廣從他懷裏找出了四個儲物袋,再用飛沙陣盤把他掩埋,他心滿意足的把四個儲物袋揣入衣襟裏,心想,這些東西就當他的喪葬費了。


  收拾妥當後,他又領著謝天謝地往北飛去,隻不過這兩個小孩身體羸弱,他無法飛得太快,無聊之下,他和謝天聊了起來。


  據謝天說,他們的父母,也就是謝老漢和姚芳姑已經守礦十多年了,這份差事雖然不缺靈石,但在紅漠宗裏卻無人願意來,因為離了宗門和師父不利修行。


  謝老漢夫婦守礦這麽多年下來,修為始終沒有寸進,也不知是不是先天條件太差,所以被宗門“放逐”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謝老漢每年才回一次宗門,隨便上交點碎靈石就算完成任務了,而姚芳姑則始終沒有回宗門一次,這讓丁廣不禁覺得讓謝老漢夫婦守礦可能是一種變相的懲罰,隻是不知他們兩到底犯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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