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景飛再有幾個月就要畢業了,現在的他已經提前去刑警大隊實習了,跟沈清倆人在一起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少。

  警隊那邊早早就備好了一個小單間給景飛,接手的也是些大案要案,看這待遇就知道警隊很在乎這個還沒正式到崗的隊員。

  83年的夜,又是一年春雷乍動。

  春天的雨可是不能淋的,會生病的,娟子站在窗口,若有所思,看了眼沈清那整齊的被褥,自言自語道:「這樣的雨夜,還真是個不回寢室的好借口啊。」 -

  西河口村頭的那棵楊槐樹下,佳白看了一眼坐在那發獃的月姨,看著一樹白花,就像是在等著它揚揚洒洒飄下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趙月少去了一山的墳前,更多的是坐在楊槐村下。

  董束禮呢,還是習慣遠遠的看著她,見她蹙眉會難過,見她微笑會開懷,心情早已不是自己做主了。

  束禮聽到了身後佳白在倒水的聲音,眼睛里全是趙月,頭也沒回的問:「今天不是要去看清兒嗎?」話語里全是寵愛的笑意,想來這會趙月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吧。

  「哦,清兒再有幾個星期就回來了,不去也沒事。」佳白似有沮喪的看著杯中的水,一口全灌了進去。

  束禮這會好像更高興了:「嗯,要放暑假了,是吧,那就不去了,等她回來。」

  「嗯。」

  董束禮的心情完全被楊槐村下的趙月影響著,一時不查佳白的心情不悅。

  佳白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嗯,五個星期又多倆天,一共還要三十七天,還要三十七天,他才能再見到清兒。

  其實哪裡是他不想去,是他不敢去,不敢面對那個已成事實的結果,佳白現到想到上個月的那一切,心裡就跟掐出了血一樣疼。 -

  那還是上個月去看沈清的時候,夜裡還是四人一起相約去吃飯。

  席間景飛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拼了命的想灌醉他,結果自己卻先倒下了,只好由他送景飛回去。

  只是在景飛房間里看到的東西,讓他感覺到自己需要點時間好好想想了,熟悉的東西到處都是。

  沈清竟然也住在這裡,他們竟然住在一起了,佳白那一刻都有了殺掉景飛的想法。

  他把景飛直接扔在了門口,逃似的跑了出來,早早的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回了鎮上。

  等回到了鎮里,佳白才有空想想那夜的事情,這些怕是景飛故意讓他看到的吧,以此證明沈清已經是他的人了,讓他早點斷了其它的念頭。

  他也該斷了其它的念頭了,畢竟她喜歡的人不是他……。 -

  相聚的吵鬧,分別的想念,愛情總是讓人身不由已,專註又矛盾的存在。

  吃過晚飯,挽著手一起回宿舍的沈清跟林娟。

  「一會去圖書館啊?」

  林娟聽沈清這話,那可不能放過這個調侃她的機會:「你現在都有空去圖書館了?」

  見沈清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吧了口氣,林娟也正經了些:「怎麼感覺你們倆在一起后反而出去約會少了呢?」,林娟疑惑的問沈清,原來他們還沒住在一起時,每天想見沈清一面都要等到宿舍熄燈前,現在倆人都住在一起了,沈清反而是每天都呆在宿舍,粘著她不放了。

  沈清有些失落:「他都出勤好幾天了,連個消息也沒有。」

  「唉,沒辦法,他這也算是工作了,那肯定是忙的,那就由我這個備胎陪你吧,收拾下,我們去圖書館吧。」

  「還是你好。」

  「現在才看出來還是我好啊。」

  倆人正在嘻笑打鬧呢,迎面傳來了滿是嘲諷的聲音。

  「沈清,你怎麼還在這裡,都說久別勝新婚,你們倆怎麼的,這是散夥了?」

  沈清看著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的陸友鳳,要不是因為她哥哥是中隊長,景飛現在就在她哥的中隊里,沈清是連個好臉也不會給她。一天天的說話尖酸刻薄,趾高氣昂的,到處炫耀她那個中隊長哥哥。

  沈清見她這一臉的陰陽怪氣,沒好氣的懟她:「有話說話,別陰陽怪氣的。」

  「難道你不知道,景飛回來了,這趟任務出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呢,我哥一回來,就來看我了,怎麼你的景飛連說都沒跟你說,他回來了。」陸友鳳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轉而又得意的說:「好了,好了,我不跟說了,我哥還在門口等我呢。」

  等她走遠了,林娟看著沈清氣得鐵青的臉說:「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她那年追景飛可是出了名的,誰知道最後景飛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還倒追上了你,她這才故意說這些話氣你的。」

  沈清看著陸友鳳離開的樓道口,臉色還是鐵青,一言不發。

  「沈清,算了,我們去圖書館吧,景飛剛回來可能是忙,一會就該來找你了……不對啊,她怎麼知道你跟景飛住一起了。」

  沈清看起來還是很生氣,一字一咬牙的說:「在景飛那裡遇到過幾次。」

  林娟緊張了起來:「那,那她不會跟校領導舉報你吧,應該不會,學校領導這邊也沒見有什麼行動,看來是沒說,或者是她哥不讓她……,哎,沈清,你去哪。」

  沈清把手裡的碗塞到林娟手裡就跑了。 -

  透過那食堂的窗戶,沈清看著坐在裡面的景飛,還有那坐在他一旁的林肖曉,倆人一時說,一時笑,氣得站在窗外的沈清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

  要不是景飛的師哥叫他,他根本就沒有發現站在外面的沈清。

  抬頭見到到窗外的沈清,一臉歡喜,狂奔了出來。

  「我還準備一會去找你呢,你倒是先過來了。」可能是天黑了,景飛一時還沒看出沈清那顰眉促額,鬱郁不歡的臉,看了看四周近前沒有人,拉起沈清的手,低聲的接著說:「是不是太想我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拉住了沈清的手才感覺到不對勁,那緊握的拳頭,像石頭一樣的堅硬。

  「回來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這才剛回來還沒來得及。」

  「那你跟她又是在幹嘛。」

  「她,誰,肖曉啊?」

  「她沒有姓啊,還肖曉啊,叫得還真親熱。」

  「老天爺啊,我這是剛回來把工作跟她彙報一下。」

  「彙報,彙報什麼,她是你領導啊?」

  「她不是資料科的嘛,一些問題要先交給她,好存檔啊。」

  「資料科那麼多人,幹嘛就一定是她,還在食堂邊吃邊笑。」

  「她聽到我說一天還沒吃飯,就說到食堂說,可以邊吃邊聊,人家那是心疼我。」

  「是,她心疼你,我不心疼你,好了吧。」

  「你,你這是無理取鬧了。」

  「我就無理取鬧了。」

  「你……」

  吵架嘛,大多這樣,說著說著就偏離了主題,吵到最後上升到了原則,背叛,不可原諒,已經不知道開始是為什麼吵的架了。

  不歡而散,鬱悶的過著一天又一天,林娟從中調和著,她可不想沈清他們倆鬧掰了,她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點的希望。

  「你們吵架當天,景飛又接到任務出去了。」

  「管他呢。」

  隔天。

  「我去問過了,景飛還沒有回來。」

  「關我什麼事。」

  再隔天。

  「我幫你跟陸友鳳打探了下,聽說景飛他們這次任務還蠻危險的。」

  「……,哦。」

  再再隔天。

  「說是明天他們隊就回來了,剛好周日,要不一起出去吃個飯。」

  「不要。」

  所有的堅持,倔強,在看到景飛頂著通紅的雙眼,捧著花站在樓下時,煙消雲散了。 -

  難得今天遇到周末,景飛也終於輪上了一天的休息,總算是可以出去逛逛街了,沈清出了校門,就看到景飛已經站在校門口等她了。

  倆人吃過晚飯走在在大街,景飛嘴裡還念念叨叨,說著在警隊里的各種各樣的新鮮事,說著說著走在身邊的清兒竟不見了:「啑,清兒。」

  回頭一看,清兒正站在婚紗的櫥窗前,盯著櫥窗里一個模特發獃,模特身上一襲雪白的婚紗閃閃發光。

  「是不是在想著嫁給我的事情呢?」景飛悄聲走到沈清身後,輕輕的說:「走,我們去試試。」

  沈清站在櫥窗前搖了搖頭:「不要了,這個很貴的。」

  景飛揉了下鼻子,一臉壞笑:「難得這位姑娘想嫁給小生,憑小生現在的能力,給點時間,還是可以滿足姑娘的願望的。」

  沈清白著眼看著景飛一個人在那邊自編自演,這個時候,櫥窗邊上的店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穿著合體的套裝半身裙,臉上淡施脂粉,髮型弄得跟磁帶上的港台明星一樣,熱情的招呼著沈清跟景飛:「倆位要不進來看看,裡面還有很多款,喜歡可以試試看。」

  「不用了。」

  「好啊。」

  沈清真的想去試試的,她腦子裡已經幻想過無數次嫁給景飛的場景了,半推半就的任景飛拉著她進了婚紗店。

  店裡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婚紗,沈清都看花眼了,這件看看,那件摸摸,好一會了也沒有下好決定要試哪件。

  這時老闆娘手裡提著一件走過來了,她給沈清挑了一套露出鎖骨的接近一字肩的婚紗:「小姑娘試試這套吧,很適合你。」

  沈清看了連連搖頭,景飛也在一邊幫腔:「試試吧,又不是要你穿出去,要是你覺得不好,換下來就好了。」

  景飛伸手接過老闆娘手中的婚紗,遞給了站在沈清身旁的店員:「麻煩了。」

  這時候老闆娘又拿了來了一套淺色的西服:「新郎官,就試這套吧。」景飛嗯了一聲,拿著衣服進了更衣室。

  更衣室外景飛已經換好了出來了,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再加上嘴角那一抺淺笑,那露出來的半顆虎牙,很帥氣,真的很帥氣。

  景飛盯著女更衣室的帷幕,站在跟前走來走去,他很期待。

  「要不您先坐一下,女生更衣沒有那麼快的。」店員好心的勸說著走來走去的景飛。

  景飛沖店員笑了笑:「沒關係,沒關係。」然後心虛的坐在了更衣室的正前方。

  等眼前的帷幕慢慢的拉開了,一襲白紗的沈清,低頭嬌笑。

  景飛站起身來,怔怔的望著眼前這個人,說不出話來,他真想這一刻她站在禮堂的另一頭,而他站在禮堂的這一頭,等著她緩緩的走到他的身邊,告訴他,她願意。

  「真的很漂亮,這套婚紗果然很適合她。」老闆娘眼神在沈清身上,話是對著景飛說的。

  「嗯,真的很漂亮。」景飛不由自主的走到沈清前面,拖住沈清的手,看著一身婚紗的沈清足足有一分鐘,突然想起什麼,單膝跪在沈清面前。

  「清兒,嫁給我吧。」沈清臉一下紅到了脖子後面,「別鬧了,有人呢。」

  「我今天沒有準備好鮮花戒指,但是我會……」。

  「嘭」響光燈後面傳來老闆娘的聲音「不介意吧,這個畫面我真的很想留下來。」

  沈清跟景飛走出婚紗店,「好貴哦,不要了,反正有相片了。」

  沈清看剛才老闆娘為她跟景飛拍下的那張求婚照:「老闆娘人真好,把相片送我們了。」

  景飛指了指相片「這就是證據,你答應嫁給我的證據。」

  沈清把相片拿得遠離了景飛一些:「哼,你剛才錄音了,只有照片能說明什麼,你干刑警的這個都不知道嗎?」

  「都怪老闆娘,只拍我不就好了嘛,幹嘛要把你也拍進去呢。」

  景飛不服氣的說首「鮮花再美也得有牛糞啊,對不對。」

  「對,牛糞,哈哈……」 -

  隔天,景飛推開了婚紗店的門:「老闆娘,您好,你還記得我嗎?昨天我跟一個女孩來過,昨天那個女孩子試的那套婚紗還在嗎?」

  「在的,在的,怎麼會不記得你們,你們真是郎才女貌,只是昨天你們試的是樣衣,如果要訂的話,需要等三十到四十天左右,可以嗎?」

  「可以的,那我到時候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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