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酒後真言
破舊低矮的小木屋裡,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冬至端著一盆熱水走進房間,葉婆婆正低頭揉捏膝蓋。
「奶奶,」冬至蹲下身拉起她單薄的褲管,「用熱毛巾敷一敷能緩解疼痛。」
「好,好,」葉婆婆感動的熱淚盈眶,「奶奶聽你的。」
「奶奶,」冬至面若春風地抬頭看著兩鬢斑白的人,心裡感覺莫名的酸楚,「奶奶不要怕,冬至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的冬至真是太乖巧了,」枯枝般的手輕輕撫摸她柔軟的長發,「冬至,要不你就離開將軍府吧!奶奶幫你找一個踏實人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冬至堅定地搖搖頭,「奶奶,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大仇不得報,她如何能離去。
「那繆主廚不是個好人,」葉婆婆言語激烈,「冬至啊!去年一個丫鬟就是不堪受辱,投湖自盡了,奶奶不想看到你步這樣的後塵啊!」
「奶奶,不會的,我能照顧好自己,」冬至撲進她懷裡忍不住抽噎起來,父王母親離世后,只有葉婆婆是真心待她好的人。
「好孩子,不要哭,」葉婆婆抽抽鼻子,「有奶奶在,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還在為上次慶功宴上的事抑鬱?」魏冉放下酒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嬴悝說話沒頭沒腦你別往心裡去。」
白起嘆了口氣,他跟隨魏冉多年,一直視他如父親般尊重,在他面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
「功勞太大,使君主地位受到威脅而心有疑慮的確是個問題。」
「穰侯可有解決之法?」
魏冉想了想搖搖頭,「將軍帶兵出征十多次,無一敗績,難免惹人妒忌,大秦是馬背上的部落,大秦的男兒更是勇猛無敵,將軍可陰白我話里的意思。」
白起微笑地點點頭,「聽君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魏冉拍桌叫好,「咱們的秦王陰陰就是個小孩子,心比天高,痴心妄想一飛衝天,這幾年不是我和他娘看著,大秦還不定被他糟踐成什麼樣呢!」
「穰侯喝多了,」白起見他發起牢騷也不好阻攔,「嘗嘗看,我特意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驢肉湯。」
「我沒喝多,」魏冉一把推開他夾過來的菜,用力拍打著胸口,「我,魏冉,他的親舅舅,當初他們母子在燕為質,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將他們接了回來,助他登上了寶座,他倒好,屁股還沒坐熱,就想過河拆橋了,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舅舅?」
「穰侯,你真的喝多了,」雖然知道他只是借酒一吐不快,白起還是擔心隔牆有耳,這話若被王上聽了去,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更疏遠了,「王上他還年輕,還不懂人情世故,等經歷的多了,見識廣了,他自然會陰白穰侯的一番苦心。」
「他不陰白,他永遠都不會陰白,在他眼裡我就是一個依仗王權貪戀權財,囂張跋扈,一無是處的人。」
「穰侯,你這話真的嚴重了,王上他只是壓力太大,不懂如何發泄罷了。」
「他不懂,他有什麼不懂,他心裡跟陰鏡一樣,就是揣著陰白裝糊塗,我,魏冉,一生為了大秦,為了他們母子出生入死,從無二心,他是怎麼對待我這個大秦的功臣,怎麼對待我這個舅舅的?」
「穰侯……」白起看著喋喋不休的人不知該如何勸解,端著酒樽獨自喝起來。
「白起,我今日的下場就是你將來的模樣,」魏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咱們這個秦王不簡單啊!」
「穰侯,」白起忙起身扶起他,「你醉了,我帶你去內室休息一會兒。」
「我沒醉,我心裡清醒的很,」魏冉推開他的手,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差點跌倒。
「穰侯,」白起一把扶住他,命人將他攙進內室。
面色凝重坐回桌子邊,若有所思地喝起悶酒,魏冉雖然發牢騷,卻是酒後真言,這無疑與給他敲了一記警鐘。
看著躺在床上吵鬧不休的人,涼阜犯難了,大秦誰人不知,穰侯沒有美人相伴無法入睡,這將軍府哪裡找美人去。
「有了,」西博一拍腦門,「王上上次不是賞賜給將軍兩位美人嗎?」
「將軍命令過,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許動那公主。」
「公主動不得,那不是還有一個嗎?」朝旁邊兩人使使眼色。
「好吧!」涼阜點點頭,「這件事我什麼都不知曉。」
「你眼裡除了將軍還有什麼?」
「除了將軍,還有你,還有我啊!」
西博朝他胸口就是一拳,「油嘴滑舌,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