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夢

  「王上,」謬新等人攙扶著滿身酒氣的嬴稷走進張燈結綵的院子,門口跪著七八個隨嫁媵女,喜娘笑吟吟地迎上前,「新娘子可是等的焦急呢!」

  「怎麼,讓她等寡人一下都不耐煩嗎?」

  喜婆聽他語氣不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是老奴說話不中聽惹王上生氣,還請王上責罰。」

  嬴稷抬起一名精心打扮媵女的下巴,待看清她的容貌,嚇的酒醒了一半,只見她寬大的國字臉,眯眯眼,厚重的妝粉加上血紅的嘴唇,猛地一看有些滲人,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滾,滾,滾!」

  幾個媵女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嬴稷強忍著怒意向內室走去,喜婆忙起身跟了上去,還沒等她遞上喜桿,嬴稷已經揚手粗魯地拉下新娘頭上的紅色蓋布。

  楚國公主嚇的渾身直哆嗦,一行清淚順著眼角嗒嗒地流下。

  嬴稷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但見那公主體色青白,顏眉平直,美目竊眄,菮然黠慧,雖算不上傾國傾城,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不由心中大喜,「聽聞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雲: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楚國之麗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楚國公主遠嫁他國原本膽怯,聽他說出這番話,忍不住抬頭看去,對上他炙熱的目光慌亂地低下頭去。

  「王上,」喜婆見他歡喜放下心來,「喝完這杯合巹酒,王上王后就可以洞房花燭了。」

  「好,」嬴稷接過酒樽,挽起她的胳膊一飲而盡,喜婆和一眾下人放下帳幔識趣地退下。

  「你叫什麼名字?」

  「葉陽,」葉陽的聲音壓的極低猶如蚊蠅,雙手不停地絞動著喜服上的流蘇。

  「葉陽,這名字好聽,」嬴稷挨著她旁邊坐下,「我叫嬴稷。」

  「我知道,」秦王嬴稷年少俊逸在各國已經出了名,「我在楚國經常聽到關於王上的言語。」

  「哦,那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嬴稷饒有興緻地看著她的緋紅側臉。

  「他們,他們說……」

  「但說無妨,寡人恕你無罪。」

  葉陽聽他這麼一說膽子也大了,「常聽宮裡的內侍說秦王嬴稷經韜緯略,文武雙全,氣宇軒昂……」葉陽見他不屑一顧的表情,越說聲音壓的越低。

  「當真?」嬴稷只當她是哄自己開心。

  「葉陽所言句句屬實,」葉陽伸出三根手指頭,「坊間還有順口溜呢!秦王嬴稷少年郎,氣宇軒昂當自強。愛惜百姓德政立,不叫蠻夷進咸陽。」

  嬴稷忍不住笑起來,「他們真這麼說?」

  葉陽肯定地點點頭。

  嬴稷抬手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花,葉陽身子僵住,看著他寬大溫熱的手一動也不敢動。

  嬴稷的指尖順著她的臉頰向耳垂滑過去,「在你眼裡,寡人是什麼樣的人?」

  「是……」葉陽本能地躲避他的手,臉頰漲的通紅,周身像火燒一般炙熱,「是……」

  「是什麼?」嬴稷緩緩湊到她身邊,在她的脖頸處輕輕嗅起來。

  「王上,」葉陽慌亂地抵住他的胸口,她分明能感受到他狂亂的心跳。

  「你怕寡人?」

  葉陽搖搖頭又點點頭。

  「為什麼不說話?」嬴稷一把捏住她圓潤的下巴。

  「王……王上,」葉陽嚇的整個人直哆嗦,世人誰不知秦昭襄王嬴稷雖然年幼做事卻雷厲風行,倘若惹惱了他,別說她一個公主就是楚國他也不會放在眼裡。

  「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嬴稷柔柔地看著幾乎縮成一團的葉陽,「你這個樣子,讓寡人頓生憐香惜玉之心。」

  「王上,」葉陽緊緊拉著腰帶,來秦之前,已經有房事婆婆告訴了她一些情況,「葉陽怕做的不好,惹王上不開心。」

  嬴稷微微一笑,「你什麼都不用做,交給寡人就好,」輕輕一推,葉陽徑直倒在暗紅的床榻上,欺身壓了上去……

  一陣清風吹來,白起的酒意消散了些,扶著玉石欄杆搖搖晃晃地向假山走過去,隔著蓮花池依稀看見一抹白色的身影,立在涼亭前,婀娜多姿的身影倒影在湖水中,在月光的映襯下猶如仙人一般。

  白起停下腳步遠遠地看著不敢上前,他害怕這只是南柯一夢,害怕往前一步,這夢就會醒過來,那仙人便會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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