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輕水河畔
「你們是何人?這裡是禁地不知道嘛?」隨著喝聲,幾個執仗的和尚從小道間走了出來。
「幾位師傅,我們是從西北而來,剛到京城沒多久,我這兩個弟弟聽說這裡求的婚姻簽很靈,所以想來看看,不過剛才那台階上人太多,我們想從這邊上上去,可是卻迷了路,虧得你們來了,實在是太好了!」一臉驚喜只差沒撲上去道謝的蕭凌風讓幾個小和尚都退了兩步。
「你帶他們回去主道吧,我們再去看看。」對身邊一個和尚說了句,貌似為首的那個和尚一臉凝重的帶著其餘幾人往裡面走去。
應了一聲,蕭凌風三人跟著那和尚往外走,走了沒多遠便聽見後面有人叫了一聲,然後幾個和尚飛快的倒退了出來。
「這裡怎麼回事啊?怎麼繞都繞不出去。」一對年輕男女從旁邊的樹林間走了出來,見了和尚眼睛頓時一亮,道:「可見著人了!」
他們話音還未落,又有幾人從林中走了出來,衣衫都被掛爛,滿身狼狽,見了和尚頓時大喜道:「師傅救命!這紫清山,什麼時候找不著路了?」
說話間又出來幾波人,領頭和尚的臉從竄出來之時的一臉煞白逐漸變幻成了墨般的黑。
「要進我們普濟寺,除了前面石階沒有別的地方可以上去,你們不知道的嘛?」和尚叫道,然後被他的師弟們一把拖住,道:「師兄!勿惱勿惱!」
壓抑住怒火,想著還要跟師傅彙報那林中的怪異,師兄也不想再跟這些人糾結下去,揮手讓人群跟在後面,帶著他們出了森林,到了台階上。
在林中受了驚嚇,人們也不再爬石階紛紛下了山,好些人還捂著胸口說,好險好險,剛才好似山都要塌了一般。( 千千)
下到山下,攙扶了下還未完全緩過勁來的顧柏蓮,蕭凌風對雇傭來趕車的車夫道:「這位大哥,我弟弟只怕受了些驚嚇,京城可有能讓人安心的地方?嗯,有美女,又有好吃的地方。」
車夫笑道:「自然有,不過姑娘也要一起去嘛?」
臉帶純真,蕭凌風仰頭問道:「我不行嘛?」
「可,可,只要有錢,誰都可以去的。」哈哈一笑,等三人上了馬車,車夫鞭子一揚,馬車往輕水河畔而去。
閉著眼睛靠在車壁上,顧柏蓮的臉色依然蒼白,豆大的汗珠不斷的從額頭上滾落。
悠然的拿起茶壺倒了杯茶,蕭凌風輕聲道:「別想太深,會被吸進去的。」
心頭一凜,斂了心神,顧柏蓮睜開了眼。
「你,」頓了一下,蕭凌風喝了口水道:「跟魏叔學的陣?」
苦笑了一下,顧柏蓮點點頭,手搭在了膝蓋上,接過蕭凌風遞過來的茶碗喝了一口,道:「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而亡,那時候有個道士正好路過,對我父親說,我命犯孤煞,我的親人都會因我而死,父親害怕當時便想將我溺死,是魏叔救了我,然後帶在身邊將我養大,所以,雖然他是我母親的大哥,我卻一直叫他叔叔。」
停頓了許久,顧柏蓮再度喝了口水道:「魏叔跟我說過,魏家在很久以前也是個了不得的家族,家裡流傳下來的陣是不得了的力量,可是,隨著時間流逝,傳承下來的也不過是一本殘破老書上的記載而已,連皮毛都不算。」
眼帶渴望的盯著蕭凌風,顧柏蓮聲音嘶啞的問道:「但是大姐你知道,對不對?」看到那本書的時候,他並未覺得陣有多了不起,可是剛才從那陣里出來,那種可以毀天滅地般的力量讓他心悸讓他渾身都在顫抖,害怕和激動的顫抖。
「小蓮兒,」溫柔的摸了摸顧柏蓮的頭,蕭凌風道:「陣師並不是什麼好職業,他的確力量非常強大,但是付出的代價也大,你知道為何魏家千年前是響噹噹的家族,說是擁有橫掃天下的力量也不為過,但是現在卻已經完全滅絕,只有你這麼一個外族血緣留下嘛?」
「我不在乎!我要力量!」眼中帶了火焰一般,顧柏蓮抓住了她的手道:「教我!」
「小蓮兒……」
「教我!我不在乎要付出什麼,但是我不想再做一個可以被人任意侮辱的人!」
「小蓮兒,以後沒人能欺負你的!」
「是嘛?那便是要我躲在你身後嘛?我一個大男人,躲在女人的裙子下面嘛?我不是小白臉!我不是吃軟飯的!」眼裡泛起淚花,顧柏蓮大聲叫出來的模樣讓蕭凌風撫摸著他頭的手一僵,然後緩緩放了下來。
「如此,那麼,你先學會畫陣圖吧。」聲音黯然,蕭凌風退後一點也靠在了車壁上,淡淡的道。
顧柏蓮一滯,抹了把眼淚低聲問道:「你生氣了嘛?」
輕輕搖頭,蕭凌風笑得悠遠,是啊,這孩子不會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他有他的世界和生活,也許不用三年,就會自由飛翔而去……,蕭凌風,你這個毛病還是改不了嘛?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全力相護就是他們想要的?別把自己太當根蔥,蕭凌風,離了你,誰都能活得更好!
顧柏蓮嘴唇嘟囔了下卻沒發出聲,只是將頭扭到一邊,見到多吉的冷臉微微一怔,又低了頭。
我想要力量,唯有擁有那絕對的力量,才能保住自己在意的人,我不想做那天煞孤星……
輕水河畔,自從千年前慕容氏定都京城,將輕水引入城中,京郊外的輕水河畔便開始慢慢聚集一些流螢,經過千年經營建設,這裡已經成了一片繁華之地,金粉樓台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槳聲燈影構成一幅醉生夢死的美景。
因為城中高門闊少大多隨著皇帝秋狩而去,今日的河畔便清淡很多,生意冷清門可羅雀,雖然這三個一看就是外地來的鄉下人而且居然還帶了女眷,看在那一錠白花花的銀子份上,老鴇依然滿臉堆笑的讓三人進了門。
本來看到那些精美的建築漂亮的女人瞪著眼睛一臉驚詫的多吉在被兩露了肩頭笑得發膩的女人直接擁上來勾住他的脖子之時,臉上的驚詫變成了驚駭,然後一聲大叫將兩人摔了下來,噌的一下就竄到了蕭凌風身後,指著她們叫道:「何方妖怪!」
安撫的拍了拍驚嚇狀態中的多吉,蕭凌風對臉色很是不好看的老鴇笑道:「這個媽媽,能否給我們一艘小船,我們游遊河聽聽歌就好,我這兄弟沒有見過世面,怕唐突了姐姐們。」
不用陪酒也有銀子拿,老鴇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隨便找了最差的一艘小船給他們,然後準備了一些小菜酒水,便將船槳交給了那無論樓里姐妹拋多少媚眼都沒給一點回應的少年。
指揮著顧柏蓮將船盪向了河灣,蕭凌風很是驚訝的問道:「小蓮兒你居然會划船?」
「蘭州在黃河邊上。」顧柏蓮不滿的瞪了她一眼道。
摸摸鼻子低哼了聲也對哦,蕭凌風轉頭看向一臉緊張手將船幫抓得緊緊的多吉,心情頓時好轉,手指戳了戳多吉的手背笑道:「多吉別怕別怕,小蓮兒水性很好,一準能將你救上來,最多就是半死而已了。」
多吉的臉色更白,惱怒的瞪了她一眼,低聲道:「你還不找你那個什麼陣?」
「呀呀,我是帶你們來散心的,你們看,這麼多漂亮妹妹啊!」尾指微翹,蕭凌風仰頭四十五度角,對著從兩邊花樓窗戶探出來的美女們連連揮手。
你騙鬼!顧柏蓮和多吉心裡都冷哼一聲,目的這麼明顯,當我們是傻瓜啊!不過,這河面一目了然,陣在何處?
船劃出幾百米,前面是道河灣,半月形的河灣里是一片蘆葦,此時已是深秋,蘆葦早已經枯萎,只剩了殘枝敗葉,在河面上鋪成了一片凄涼之景。
船頭挨上了蘆葦,蕭凌風抓住了顧柏蓮的手,神色冷清下來,道:「你想清楚了?」
「無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顧柏蓮盯著她的眼睛,一字字的道。
「什麼代價都願意?」笑中帶了一絲冷嘲,蕭凌風道:「你都不知道究竟要付出什麼代價,也敢說這話?」
「是,」顧柏蓮嘴角抿得死緊,堅定又帶了些許凄然,道:「就算要我命,就算生不如死,就算魂飛魄散,我都願意。」
心中猛的一震,輕嘆一口氣,蕭凌風鬆開了他的手。
船悄無聲息的滑了進去,當船尾也過了那蘆葦之時,整條船便失去了蹤跡,只有那桿蘆葦在隨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