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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銀子

  清灣別院本是韓家的產業,四年前因轉手他人才逃離了被抄的命運,這裡離京城僅有三十餘里的距離,處於群山之間,很是隱蔽,一條從山上流淌下來的山溪被別院圈在了院中,沿著那條小溪兩岸種植了幾排垂柳,將要入夏,垂柳已無初春時節依依之貌,而是枝條繁茂帶了勃勃生機,微風一起,便隨風拂起青翠的幅度。【..】

  前院剛送走了一批客人,喧嘩散去,整個院子便清淡下來,衛霜尋了一樹榦粗壯的柳樹,靠在了樹上,隨手摺了一支垂柳,摘了片柳葉在手中放在嘴裡試了下氣流,輕輕吹出了一首簡單的曲調。

  曲調音節簡單,卻帶了悠悠之意,隨風在樹林間婉轉徘徊。

  一曲終了,衛霜沒再吹曲調,只是有一聲沒一聲的吹出幾個無意思的音節,眼睛一直盯著小溪流下的方向。

  「大將軍還有如此雅興,可真讓人想不到。」帶著輕挑的聲音從樹後傳出,隨之轉出了一個身著銀色長袍帶了銀色面具之人。

  放下柳葉,衛霜轉身看向了他,面色淡淡的道:「鄉野之音,平王不也聽了這麼久?」

  「雖是鄉野之音,但是從大將軍嘴裡吹出來就是不一樣。」平王抬頭拽下一片柳葉,試著吹了幾口氣,見只有噗嗤噗嗤的聲音,將那柳葉一丟,笑道:「衛大將軍要說那鹿是馬,那必然馬就是鹿,對嗎?」

  「殿下!」一個三十左右的文士喚了一聲,急急走了過來,對衛霜一揖倒底,道:「衛大將軍見諒,殿下不是那個意思。」

  「我就是那個意思!」平王將那文士拂開,面容在面具後面不顯,聲音卻帶著衝動和不耐,道:「今日來的這些人,一個個的都說,只要有衛大將軍,何愁那龍椅之上不換人,衛霜,慕容澈成就了現在的你,你這樣對他,不覺得良心不安嘛?」

  「衛某隻管守衛大燕國土,那龍椅上坐的是誰,那是你們慕容家的事,不過,平王說的對,這種事情本就是你們兄弟兩的事,我插在裡面的確不算個事……」

  「衛大將,真是一點玩笑都開不起嘛?」平王突的輕笑了出來,打斷了衛霜的話,同時摘下面具,一對眸子如同帶著水一般的對他晃了一晃,道:「你若良心不安,我便也不安了。」

  衛霜靜靜的看著他那讓人不敢直視的禍國殃民的面容,過了半晌后,才道:「衛某做個指鹿為馬之人倒沒什麼,不過你這個樣子,倒是跟輕水河畔流雲苑裡的人有些相似。」

  說著,對隨後追了上來的秦子皓和其他幾個文人抱拳一禮,轉身離去。

  「子皓,那輕水河畔的流雲苑是個什麼去處?」看著衛霜的背影,平王將面具一帶,對著秦子皓問道。

  「呃……那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館。」秦子皓帶了苦笑道。

  「他……這是罵我嘛?」好似愕然的轉身,平王指著衛霜的背影道。

  周圍一群人只能訕笑,沒有一個接話的。

  平王啊,那可是衛霜,你這一路想著各種法子要激怒他,到底是想干哪樣啊!

  「秦子皓!那個韓子墨是個什麼樣的人?也如同衛霜一般嘛?」平王語調依然輕挑的問道。

  「殿下想問的一般是那樣的一般?」秦子皓拱手施禮道。

  「一般的死腦筋,一般的勇猛,一般的多智謀,一般的,如果收攏在我旗下,那麼我大燕朝將會威震四方,君臨天下!」平王的聲調一轉,低沉而穩重起來。

  *

  「殿下。」秦子皓沉吟著還未說話,林忠從旁邊閃出,眼神一掃,那幾個文人便知趣的退去。

  平王眼中閃爍了一下,哼了一聲。

  等人走後,林忠的聲音平鋪直述的道:「老大傳話,你要是再逗衛霜,你什麼時候被衛霜爆扁一頓,他一定會幫衛霜加上幾下拳腳,還有,下午見韓子墨之時,你膽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敬,他會親自回來將你揍成豬頭,再划花你那孔雀臉。」

  平王下意識的就捂住了面具,左右看了一下,低聲哼道:「就只會欺負我!」

  *

  朝堂上風雲涌動,有些地方鬧了各種災,江南成了一團漿糊,但是這些都離京城太遠,京城的街上仍是一片平和繁榮。

  羽扇輕搖,姿態優雅,悠閑漫步在街頭,偶爾對偷偷注視著他私語的女孩子們飛一個媚眼,楊清河看上去很是逍遙自在。

  穿過主道,走進那偏僻的小巷,楊清河停住了腳步,看著那掛著大鎖的小院,羽扇在手掌上輕敲,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看這樣子,走了是有好些時候了,走之前還記得掛鎖,至少不是倉惶出逃。

  「這位公子,你找林校尉?」旁邊小院門吱呀一聲打開,正準備往外面倒水的婦人緊急收了手,對那非常好看的錦衣公子看了又看,出聲問道。

  「是啊,我是林校尉在西北的好友,好久不見他,正好有事進京,便過來看看,您可知他去往何處了?」楊清河桃花眼一挑,微笑有禮的問道。

  「林校尉去年就出去了,說是宮裡有緊急任務,那天還是半夜來敲的門,林校尉當夜就走了,一直沒有回來過。」婦人被那一笑晃花了眼,忙笑著回道。

  「那,林家娘子呢?」楊清河回頭看了一眼那大鎖,問道。

  「哦,林家娘子啊,說是家裡有急事要趕著回去,第二天收拾了東西也走了。」婦人道。

  「什麼回娘家,定是看林校尉出的那趟差事危險,先跑了。」婦人身後探出一個老婆婆的臉,極為不屑的哼了一聲道。

  「娘,這話可不能瞎說。」對楊清河尷尬一笑,婦人趕緊將老婆婆推進去,低聲道:「娘,人家走的時候四周都打了招呼,說是照看點,還要回來的,你這麼說,要是人家回來了,咱們怎麼好相見。」

  「都半年了,那裡還回得來哦!我看不如要里正做主,把那院子收了才是真。」

  「娘!人家可是衙門裡的人!」

  「衙門裡的人又怎樣,肯定是犯了事跑的,要不,那拿著什麼什麼腰牌,就是老二說很厲害的腰牌的那些人,為什麼要我們盯著?」

  「娘,您別說了。」

  *

  聽了聽裡面細細碎碎的聲音,眉頭皺得更緊,楊清河繞到了院子旁邊,四下看了一看,將扇子對領子里一插,手在牆上一按,翻身躍了進去。

  院子里已經有許多時日沒有打掃,布了滿滿一層灰,只是東西收拾得很是整齊,看樣子不是慌忙而走。

  正房上也掛著一把鎖,楊清河弄了根樹枝看了看硬度,在那鎖孔裡面插了幾下,將鎖打開,然後將門一推。

  門推開之時,一股子糟氣夾帶著灰塵撲面而來,好在楊清河閃得快,站在一邊捂著鼻子等那股子沉氣散掉,才走進了屋子。

  屋子裡桌椅茶具都收拾得好好的,裡面卧室的被褥也應都收進衣櫥,只是梳妝台上放置了一個盒子。

  楊清河眉頭不覺一挑,上前幾步打開了那盒子。

  盒子裡面分作兩層,第一層是滿滿的蒙了一層灰的大銀錠,一層層的擺放整齊,好似根本沒有動過一樣。

  手在銀錠上敲了一下,將放了銀錠那層拿開,見下面那層卻是空空如也,自己放在裡面的銀票和一大袋子碎銀不見了,楊清河不覺莞爾。

  這個女人!一定是要趕遠路,而且去的地方帶著大銀錠不方便,所以便只拿了那袋子碎銀和銀票。

  嗯,碎銀是用來使用的,銀票嘛,一定是她不捨得,要帶在身上才安全。

  楊清河轉身將那些衣櫥打開,衣櫥雖然沾了灰,但還是嶄新如初,想來是到了京城才購置的。

  將衣櫥里的衣物被褥都翻了一下,見冬衣大氅那些全部不見,楊清河拍了拍手上的灰,拿起一件男人的內衣將椅子一擦,坐了下來。

  就算當時是冬天,也沒必要將那麼多冬衣都帶走,他記得,當初林朝可是給她做了不少冬衣,那麼說,她們去的地方必是要用得上這些冬衣的地方,西北還是北疆?

  不,不會是西北,一定是北疆!

  齊王也是那個時候突然離宮,慕容澈對外說是齊王出去遊歷,只怕不是那麼簡單,如果齊王去了北疆,作為齊王侍衛的林朝追去很正常,那麼她為什麼要去?

  是因為北疆很危險,還是終於動了念頭要回去?

  京城的這些異動徵兆如果仔細推敲起來,應該是從去年年底開始,從衛家的變故和慕容澈對衛霜的態度變化開始,這些都是積年恩怨開始爆發,可以說是慕容澈那猜忌心使然,那麼江南之事呢?衛霜為人正直,做不來那種損人不利己的事,而隨後京城裡的這些變動,到現在的暗潮洶湧,幾乎,只要再推一把,就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這些,都是在他們去了北疆之後。

  北疆,發生了什麼事?

  *

  「哇,看這灰重的,門都打不開了,小蓮子,你確定是這把鑰匙?」

  門外突然傳來歡快的女聲,楊清河面容不覺浮起了欣然的微笑,拿起了羽扇,輕搖著揮去那些灰塵,坐在椅子上,等著那女人進來。

  他似乎都能想象得出,那女人驚愣的模樣。

  一定非常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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