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 驚懼
佟皇后鳳輿都沒坐,帶著一幫僕從急急忙忙的往德妃宮裡趕,初夏時節,天已經熱了,可是佟皇后卻不知道自己那滿腦門子的汗是因為走得太急,還是因為剛收到的消息。
德妃夏菡,因為驚嚇過度去世了……
怎麼會這樣?
夏姐姐怎麼會這麼簡單的就死了?
她們約好的那麼多事情都沒做,她以為,她們有的是時間,等她在後宮站穩腳跟了,自然就可以重拾她們的友誼。
她們曾經那麼交好,就算入宮之後,夏菡都來找過她示好,可是她卻不相信她的好意,這宮中的女人靠的就是皇上的寵愛,德妃位列四妃,位份僅僅在她之下,而夏菡人美不說,還是有名的才女,那清雅無雙的氣質,端是女人見了都要愛上幾分,男人又怎麼可能逃得過她的魅力?
夏菡是德妃,是競爭對手,她在知道要入宮后便這麼重新劃定了兩人的關係。
可是,她並不想她死的。
雖然仗著手裡的皇后權勢,她讓太醫院的人都只能去看皇帝,一個嬪妃都不準看。
但是,為何,先死的不是謝太后,而是德妃!
「娘娘,皇後娘娘!」一個宮女滿臉驚慌的從小徑上跑了過來,一路叫道。
「那裡來的這麼不懂規矩的!」佟皇後身邊的太監歷喝一聲道。
宮女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道:「娘娘,我們娘娘,麗妃娘娘,去了。」
佟皇后只覺眼前一花,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
她身邊的宮女趕緊扶住了她,低聲道:「娘娘,您要挺住啊!」
「讓開!前面是誰擋路!快讓開!」小徑前方傳來了太監的大聲呼喝聲。
佟皇後身邊的太監剛欲說話,被佟皇后瞪了一眼,帶了眾人避讓在了一邊,在那頭一個衝過來的身影到得近前之時,福身施禮道:「臣妾見過皇上。」
「關閉宮門!調禁衛營過來,寧侯呢!快喊他過來!」慕容澈根本沒看見路邊的人,一邊大叫著一邊朝易嬪的宮中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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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
佟皇后心裡一凜,再無心思去看德妃,轉身吩咐道:「小豐子,快去探下,出了何事!」
小豐子應了一聲,帶了兩個太監往前朝而去,連關閉宮門調禁衛營都喊出來了,出的事絕對不會小。
轉頭看見那跪在地上的宮女,佟皇后嘆了口氣道:「你們先將娘娘收斂了,送到安平宮,等事過了,再說吧。」
「是。」宮女也知道這個時候,皇后也不可能拿什麼主意了,忙應了一聲,起身就往聽竹宮跑去。
「小德子,你去德妃宮中,讓她們也先這麼著先。」吩咐一聲后,佟皇後轉身就往自己宮中走去。
小德子應了一聲,帶了身後兩個太監和從德妃處來報信的宮女一起,快步向德妃宮中行去,待出了外人視線,更是直接用上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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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殿進偏殿的小門旁邊,一叢開得正嬌嬈的芍藥歪倒在地,白色的花瓣上濺了大片大片鮮紅的血漬,一隻斷指掉落在了花枝之間,指頭上的碧玉戒指和那花瓣鮮血交映在一起,讓易煙身邊的宮女看得眼睛一直,捂著嘴就奔到一邊狂吐起來。
易煙臉上帶了不悅,對緋兒道:「沒有喂他們嗎?為何會吃了史晶兒?」
「餵了,只是……他們說太監不好吃。」緋兒低聲道。也怪那史晶兒自己,想著要在大人面前爭臉面,連來的那兩人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非要搶了那送飯的活,這下好,連自己都送進去了。
掃了一眼癱軟在地上身下一片濕臭的小太監,易煙嫌棄的揮了揮手,道:「把他送進去,這裡清掃一下。」
「是。」緋兒應了一聲,一揮手,身後上來兩個太監拎了那小太監走至偏殿門口,也不進去,直接將人對裡面一丟,聽得那人落地后就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兩人將門一關,迅速退了回來。
「娘娘!」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見了易煙叫道:「皇上來了,一路走,還下令關閉宮門,調了禁衛軍進來。」
易煙眉頭一皺,掃了緋兒一眼,袖子一拂便往前殿走去。
「快收拾乾淨了。」緋兒吩咐一聲,跟了上去。
「到底怎麼回事?」一邊走,易煙厲聲問那小太監道。
「易嬪!易嬪!」小太監還未來得及回話,就聽得慕容澈一疊聲的高聲叫道。
「皇上!」聽得他聲音里的驚恐之意,易嬪先是眉頭一皺,隨後又是一喜,加快了腳步走出長廊,對慕容澈彎腰欲施禮。
慕容澈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直接往寢殿拖了就走,邊走邊道:「你的那些人呢?都叫過來,快些叫過來,守住皇宮!那人要來了!那人沒死,那人馬上就要來了!」
他滿臉驚懼,抓著她手臂的手抖個不停,眼睛往外凸出,眼瞳一下緊縮一下擴散,煞是嚇人。
讓兩邊的宮人都退後幾步,誰都不敢靠他太近。
「皇上莫急,來者是誰?宮裡這麼多禁衛軍,沒有人可以傷害到皇上的,皇上莫急!」易煙心裡狂喜,嘴裡卻說著寬慰之話,被慕容澈拽著半跑了起來。
「擋不住的,他們擋不住的!韓子墨,是他,我知道是他,他沒死!他沒死!」慕容澈的聲音都顫抖起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臉色蒼白如紙,進了寢殿後,將易煙對裡面一丟,一腳將門大力的踢上,一個縱身就竄上了床,然後將身子縮在了床角里,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韓子墨?易煙微微一怔,臉上帶了溫柔寬慰的笑容,柔聲道:「皇上莫怕,你不是說韓子墨已經死了嘛?他怎麼可能又活了呢?」
「我知道是他,一定是他!當時是他最先進到宮裡,一定是他先將那火鳳戰甲拿走了,再找人哄我說是已經丟失,而且他是祭地之人擁有靈力,讓那火鳳戰甲冒出火焰最是容易不過!那該死的臭小子!居然和韓子墨合作!怎麼辦?他沒死……怎麼辦?他為什麼沒死?怎麼辦?易嬪,趕緊將你的人喊出來,放獸!咬死他!殺了他!要擋住他!他會來找我的,他一定會來找我報仇的,我殺了蕭凌風,他一定會將我千刀萬剮的!」
慕容澈語無倫次般的說道,一邊說一邊將身子往床角里擠,似乎這樣,就可以躲避那個人,躲避那個他心底最深的恐懼。
他還記得,當初韓子墨要他發誓之時那冰寒刺骨的目光和他話中的冷冽殺意,每次夢中想起,都要驚出一身冷汗。
那個人還活著,只要這麼一想,他就惶恐不可終日。
如今,這個假設成了真,那個人還活著,不光活著,他還協助了平王,就像他原來說的那樣,如果他違背誓約,他就會讓他五馬分屍,成為弒君殺父的大罪人,死後連祭祀之人都沒有!
不行,怎能如此!
我慕容澈怎麼能如此就認輸,不過一個韓子墨不過一個黃毛小子而已!
我那麼努力,這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韓子墨又怎樣?我連蕭凌風都殺了,為何要怕一個韓子墨!我是皇帝,我是這天下之主,這天下所有人都應該聽我的!我要他們生,他們才能活著,我要他們死,他們就必須死!
我是皇帝!我是那天下第一人!
慕容澈身體停住了顫抖,身上好似籠罩了一股濃郁的黑氣,他帶著那股黑氣,雙手撐在床上一點點的爬了了出來,抬起了頭,陰森森的道:「去,宣寧侯進來,殺了平王,殺了韓子墨,還有你,去找荷月,叫她讓衛斯出兵!把你的那些獸都放出去,咬死他們,咬死他們!」
「皇上的意思,是讓寧侯出城追擊嘛?」
「追!追上他們,殺了!都殺了!」慕容澈的瞳孔緩緩的變成了金黃色,眼瞳之間豎了一道黑色的瞳線,聲音也嘶啞起來,帶了金鐵摩擦之聲。
「是,臣妾這就去傳話,不過皇上,臣妾的獸要放出來的話,這宮裡,可要多好些人祭。」易煙嘴角翹起了歡悅的弧度,俏生生的道。
「赫赫赫赫」慕容澈發出了一陣刺耳的笑聲,等笑聲一收,他的那雙豎瞳又變成了黑色,帶了冷冽之意看向了易煙,聲音陰冷的道:「我要是死了,也是要你們滿宮陪葬!」
看著他那眼瞳金色和黑色不斷變換,易煙指甲套抵在了自己下巴上歪著頭想了一下,嗯,這看起來還缺少最後一激,不管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麼這宮裡變成什麼樣子,他也不會在乎了。
真是好玩呢,不知道那個小丫頭會是什麼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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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臣妾扶您起來擬旨。」易煙伸出手扶了慕容澈坐起來,一邊攤開一張金黃色的錦絹,一邊道:「嗯,是要寧侯出兵對吧?您說我寫?」
「不必如此麻煩!」慕容澈從腰間扯下一塊雕刻著虎頭的玉佩,大聲喚了自己的貼身太監進來,將那玉佩給他,道:「去,交給寧侯,告訴他,殺了平王和韓子墨,朕與他平分天下!」
易煙一怔,見他眼中的豎瞳也已經消失,心中不覺微嘆一聲。
「獸,晚點,待寧侯出兵后再放。」慕容澈微微閉了眼,身子無力的倒回了床上,道。
待寧侯出兵后,關了城門,讓他們在外面打個夠,再放獸出來守住皇宮。
那時候,看韓子墨還能怎麼辦!
韓子墨,你沒想到吧?獸也可以成為我的力量,那麼可怕的獸,也會聽從我的命令!
我是皇帝,這天下之主,就算是那些恐怖的獸,也得聽我的命令!
呵呵呵呵!慕容澈冷笑出聲,韓子墨,四年前你就沒玩過我,這次,你也休想得逞!
這是我的天下,我慕容澈的天下!
就算給獸,我也不會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