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北海8
「這些混蛋!」外面的喧嘩聲越來越大,風見不覺低吼了一句。
微微一笑,狂徒拿下風見貼在自己臉頰的手,不舍的揉了一下那蒼老卻溫暖的手掌,輕聲道「祖母,在你心裡,摩摩族究竟應該怎麼走?」
風見一愣,手心裡還留有狂徒那滿是老繭的手掌溫度,狂徒人卻已經起身,那猛然抽離的感覺讓她的心頭劇烈一顫。
「狂徒……」低低的呢喃般的喚了一聲,看著狂徒回頭淡淡一笑,風見的眼浮了迷茫。
那是她期望多年的,能在狂徒眼看到的,那種能帶領摩摩族走向強大繁盛的,堅定沉穩睿智的目光。
可是,那堅忍沉穩下面,那眼底深處的那抹漠然卻刺痛了她的眼睛。
狂徒已經回了身,沒有看到風見臉那一瞬間的愧疚和後悔,緊了緊手腕的護甲,一邊往外走一邊道「祖母,你還記得我們的組訓嗎?在最開始的時候,在我們的祖先到達冰原之時,是過著怎樣的日子,遵循著怎樣的生存鐵則?」
不等風見回答,狂徒已經推開了木門。
喧嘩的聲響在木門推開的那一瞬間停了一下,隨後便更加大聲的鼓噪了起來。
*
狂徒站在了木屋前面的走廊,看著台階下面聚集而來的,越來越多的族人。
冰原生活不易,生存更是艱難,廣袤的冰原面積是整個燕國的兩倍有餘,人類也不過十幾萬而已,而且,大多是生活在迷霧森林旁邊的北海之地,其,摩摩族算是最大一族,也不過兩三萬人口。
這些人並沒有全部生活在一起,而是分作更小的族群散布在北海之地,狂徒所在的族群本來並不算是最大的一支,最大的一支是曾經奪去風見安塔之位的希瓦所在的部族。
在進攻祭地被柏子衿伏擊之後,跟隨希瓦的部族損失極大,再加後面被羅剎族巫女召喚而來的獸襲擊,人口銳減。
唯一保存完整的,便是狂徒所在這一支,這也成為狂徒奪回安塔之位的有力支持。
當時為了抵抗獸,狂徒將所有摩摩族人都聚集到了一起,不分部族,重新組建了戰士隊伍,後來,便帶了一半人跟隨韓子墨南下。
在獸群降臨之後,狂徒第一時間派人前往冰原讓剩餘的族人南下,和她們匯合,當時,她自己部族的人絕大多數聽從命令南下,可是,也有一些跟隨風見和冰熊沒有離開,而別的部族也有不少猶豫之人,在聽得風見和冰熊留下后,便趁機一起留下。
這些人,人數也有千之多。
如今,那些人從木屋裡走了出來,舉著火把一點點的聚集在這個河邊木屋前,叫囂著不承認她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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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了一眼和滿臉憤怒卻壓抑著沒有出聲的孤狼那群狂戰士站在一起的冰熊,狂徒微微眯了一下眼,唇角閃過一絲清涼的笑意。
「你們胡說什麼!吵嚷什麼!」看著狂徒出來,雪狼大聲叫道。
不管怎麼說,狂徒都是他們族裡的安塔,算有意見,那也是內部的事,輪不到這些靠著他們才得以逃生的人起鬨。
雪狼出聲,人群的聲音頓時安靜了一下,隨後又響起了細細的碎語。
狂徒冷冷的看著他們,聽著他們說話,不發一言。
有人忍不住大叫道「狂徒,你到底什麼意思!你還好意思,你還有資格說自己是摩摩族的安塔嗎?把我們丟在這裡這麼久不管不顧,你根本不配!」
群情又激憤起來。
冰熊一直清冷的眼睛看向了孤狼。
孤狼卻只是唇角勾了勾,拉了一下老酒的胳膊。
「作甚?」老酒不耐的回頭道,他很生氣,非常生氣,可是,他和孤狼他們都知道,現在他無法出聲,他們只要聽從狂徒的決定好。
可是,這卻讓他更加生氣。
孤狼摸了下鼻子輕聲道「你的酒還有嗎?」
老酒哼了一聲,雙手一攏,將鼓囊囊的肚子給護住,瞪了他一眼。
孤狼一笑,將他拉后一些,和黑熊幾人悄然前,手,已經握住了武器。
冰熊的眼睛猛然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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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風見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狂徒回頭看了她一眼,火把的光亮,那眼閃過的神色讓風見心裡不覺又是一怔,閉了想要說話的嘴,微微退後一步。
「你們說完了嗎?」狂徒平和清冷的道了一聲。
她聲音不大,卻是恰好在此起彼伏的叫聲間隔響起,前面的剛叫完,後面的還沒來得及叫,正正被她這一聲平淡卻帶了無形威力的聲音給打斷。
隨著她的聲音,周圍的溫暖仿似突然高了起來,熱氣蔓延,涌動著令人心悸的殺氣。
狂徒手戰斧微垂向地,視線在人群掃視了一番,粗狂的面容帶了似有似無的笑意,淡淡的道「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我們也並非為了你們前來,在我下令南遷,而你們決定留下之時,我,狂徒,已經不當你們是族人了,正好,你們也有此願。」
人群一下安靜起來,眾人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站在木屋走廊,一手抓著戰斧,另外一隻手還象徵性的抓著戰斧的手拍了拍的女人。
那個魁梧強大,不輸給任何男性狂戰士的女人。
一時之間,整個河邊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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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熊的身體微微一抖,手猛然緊握成拳,腳也不覺想要前,卻在看到孤狼他們臉的神色之時,停住了腳步。
「狂徒混蛋!」雪狼低吼一聲抓著戰斧準備衝去,卻不妨身前出現了一把腰刀。
「你們不認她,可是,她可是我們的安塔。」老酒眼睛直盯著狂徒,唇角翹的道「不光是摩摩族的安塔,更是我們整個北疆軍的狂徒!」
孤狼斜瞟了一眼雪狼,轉回頭去之時身體已經成了警備狀態,輕聲道「你們,還記得狼群是如何狩獵莽牛嘛?」
冰熊猛然一怔,轉念之間,長長的眼睫毛便蓋住了在那一瞬間透出了無限悲哀的眼睛,唇角勾起一絲笑意,低聲喝道「站住。」
他身邊的戰士停住了動作,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卻都聽話的站住了身形。
身形停住后,才發現自己身邊那些先前還和他們熱情擁抱的狂戰士們身都覆蓋了黃色鱗片般的護甲,而那些剛剛掉頭的武器也彰顯著他們的防備。
雪狼不覺紅了眼,低聲喚了聲孤狼。
他們是親兄弟啊!
孤狼沒有回頭,手的戰斧已經縈繞了青色的靈氣,那挺直的背影已經明確表示出他的回答。
*
沒有去看戰士們的暗涌,狂徒拍了兩下手掌后,唇邊帶了笑意的看著下面的人群,那些人裡面有人面帶了無措,有些卻是激動,還有些眼神閃爍遊離。
狂徒也不著急,手指在戰斧長柄敲起了節奏。
低語著交流了一番后,一個站在台階前高大健壯的婦人大聲叫道「狂徒安塔,你這是什麼意思?」
狂徒不覺笑了起來,聲音愉悅的道「恩?你這麼問,我倒是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了?」
婦人看了眼周圍的人,大聲道「你身為安塔居然拋棄族人!」
戰斧低垂,狂徒向前一步,在那婦人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之時,微微彎了腰,逼視著她道「哦?可是,剛才你不是還叫得最凶嗎?我沒資格做你們的安塔,你們不承認,怎麼現在又承認了?」
婦人一噎,不覺看向了旁邊那個身材嬌小有著一頭紅色頭髮的婦人。
「我們認不認你別管,總之,你不能這麼沒責任心,你有義務……」被那婦人盯著,本想躲她身後的紅髮婦人硬著頭皮說道。
狂徒哈哈笑了一聲,直起了身體,以藐視的神情看著她,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想說,我有義務保護你們,給你們安定的生活,讓你們不被獸侵襲,不管我是不是安塔,我都要這麼做,對嗎?」
紅髮婦人縮了縮脖子,閉緊了嘴巴。
「對!」在她身後的一個男人卻叫道。
「哦?」狂徒輕蔑的看向了那個男人,手指在戰斧柄敲了敲,笑道「為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我要保護你們?憑什麼我要給你們安定的生活?憑什麼,我要讓獸不要侵襲你們?」
「憑……」男人的聲音直接卡住。
「所以,你放棄了我們,所以,你根本不來找我們,你根本沒有資格做安塔!風見安塔,我們要求取消狂徒安塔的名稱,我們要換冰熊做安塔!」站在後面一些的幾個人大聲鼓噪起來。
一人起了頭,其他人便也叫了起來。
「吼!」的一聲,雪狼王發出了驚天震地般的吼叫,巨大的身軀猛然站立起來,張開了血盆大口,對著身前跳著腳叫的人抬起了前肢。
那人發出了一聲驚叫,有人大聲叫道「狂徒要殺人了!冰熊!冰熊!」
「冰熊!」雪狼猛然看向了冰熊,手的戰斧微微一抬,道「我們支持你當安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