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陳州11
陽光漸盛,屋外響起了一聲聲鳥鳴,清脆明亮,委婉動聽。/
林朝的眉頭輕輕一皺,輕輕拍了下眉頭皺起的蕭凌風,見她翻了個身抱著被子繼續睡去,不覺一笑,這才看了看自己那因為被子被捲走而露了一半出來的身體。
手在自己骨頭上摸了摸,林朝眼中的亮光微微閃動,輕輕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將被子掀開全部蓋在她身上,然後小心的從她身體上翻了過去。
屋子裡還留有那場激戰的痕迹(指望蕭凌風收拾乾淨那是不可能的),桌上擺著兩個托盤,一個上面放置著整整齊齊的黑色內衣,一個上面是三個空盤子和一碗依然被淡淡的火性靈力給包裹的粥。
林朝的唇角翹得都不想放下來了,先拿了衣服穿了,然後端了那碗粥坐在了床頭,看著蕭凌風,一口一口的輕抿著,不多時,半碗粥便下了肚。
太久沒有正經吃過東西,他的胃已經很是虛弱,便是他很想全部吃完馬上把身上的肌肉給長起來,免得被自家娘子嫌棄,可只是半碗,身體已經拒絕再進食,胸口也泛起了惡感。
林朝嘆了口氣,轉念想想這比起以前吃一口都想吐可要好多了,便又彎了眉,將粥碗放進了那團火性靈力里,擦乾淨了嘴巴,便拿起了那托盤最下面的外衣。
他一直以來,不管何時身上穿的都是那套盔甲,他捨不得那盔甲上溫馨的靈力,那是他在絕望深淵之中唯一的慰藉。
不過,現在……
返身在蕭凌風唇上親了親,聽著她不滿的嘀咕聲,林朝輕笑著追逐著她的唇,直到她眉頭深皺看樣子要醒才放開她,輕柔的拍著她的背哄了她繼續睡。
林希準備的外衣是一件深紅偏黑的長衣,很寬大,以前是他在南海之時的會客裝,可是現在穿在他身上卻是無端的帶了飄逸之感出來。
又瘦又高,還這麼飄逸,往好里說,是仙人之姿,往壞里說……
林朝轉頭看向了盔甲,那盔甲已經被蕭凌風嫌棄的丟擲在一邊,上面水漬灰塵……呃……慘不忍睹……
認命的將腰帶一束,林朝提了提上衣襟好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風一吹就倒的竹竿,就聽得床上翻了個身的蕭凌風輕喚了一聲玉兒。
林朝手一僵,眼帘不覺垂了下去,看著自己那骨節崢嶸的手,眼中掠過一絲痛意。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天的畫面,慕容玉那決然衝進裂縫的身影……
多吉說,在撕裂之地,一直是慕容玉陪著她,一年半的時間……
只有他們兩……
「玄魅……別鬧……」蕭凌風又翻了個身,手將被風吹起的散發一拂,嘀咕了一聲。
林朝心裡一動,腳步放輕,輕輕走出卧室,在堂屋頓了下,走進了另外一邊的卧室。
床上有一個紅色被子堆成的大圓包,而在那圓包之中,一點銀白色露了出來。
林朝輕輕的掀開被子,看著那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的小狐狸,手支在下巴上神色莫名。
慕容玉……玄魅……
「布穀布穀……」窗外又響起了一聲聲鳥鳴,叫得林朝的眉頭一陣緊皺,操起書桌上的一塊硯台就給砸了出去。
硯台飛過院牆發出噗通一聲。
鳥叫停了。
大冬天的,布穀你個頭啊!
林朝心裡吐了一下槽,也不再多想,輕輕抱起小狐狸,將它那猛然拍起來的爪子一按,掠回了自己卧室,在那小狐狸身上的毛都炸開眼睛也快睜開之時,將它塞進了蕭凌風的懷裡。
一靠進那溫暖柔軟的身體,小狐狸身上的毛頓時溫馴下去,自己將身子一縮,拱了幾下,就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打了個鼻噴,眼睛又緊緊閉上。
蕭凌風嘀咕了一聲,側了身子手自然的將小狐狸的身體給抱緊了些,順手,還將被子給蓋上。
靜默了一會,林朝突的一笑,揉了下蕭凌風的頭,偷親了一下后,便轉身出了房。
沒關係,我能適應的……
只要你還活著,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能適應的……
*
「你確定老大醒了?」
「確定啊,我聽到裡面的動靜了!」
「什麼動靜,還不是你這個傢伙,沒事做你學什麼鳥叫?讓老大多睡會不好?多難得啊!居然睡了這麼久!比前面這一年加起來的時間還多!」
「你哭什麼?」
「我激動!你管我啊!都怪你!你沒事做你吵醒老大作甚!」
「你們別只怪我啊,是他!是林真!他居然學布谷鳥!被砸個大包活該!」
「我不是跟你學的嗎!都怪你!」
「怪你!」
看著那幾個平素最是威嚴不過,那臉一板便如同凶神惡煞一般讓陳州守衛隊的人直接繳械投降,那威名便是連城中小孩子也要敬畏幾分的南海軍將領沒有任何形象的扭打做一團……
衛霜唇角微勾,低垂了眼帘輕吹了下水面的熱氣,抿了一口熱茶。
將喉嚨里泛起的腥意給壓了下去。
「將軍……」衛東輕聲喚了一聲,然後拿狠戾的目光使命的去瞪那些個居然開始猜測昨天晚上那兩人到底有沒有幹事的混蛋。
媽的,我們幫你們做了那麼多事,你們居然還在這裡往將軍心口捅刀子!是不是人啊!
可惜,他還沒修鍊出韓子墨那種已經可以將靈氣化作無形的功夫,眼光再狠也沒有對那幾個歡喜得只差沒有在正堂里翻跟頭的傢伙造成任何傷害,直到他們突然一停,以極快的速度恢復正常,還順便將身上盔甲給理好。
衛東這才看見門口站了一個人。
那個人實在不能怪他沒有發覺,那人站在門口,陽光從他身後照了過來,在地上只投下了一條直線……
不注意,還當是根竹子……
還是根掛了件衣服的竹竿……
呃……那是……慕容朝?
*
林朝冷冷的將那幾個剛才還打做一團的部下掃視一眼,邁進了門檻,大步走至主位,在衛霜的身邊坐下。
衛霜抬頭,將他上下掃了一下,視線在他那緋紅未退的臉頰和頸脖上停留了那麼一瞬,唇角抽了抽,又低垂了眼帘去。
(靠……餓比吐血管用啊!)
林朝只當沒看見,抬頭揉了一下因為衣領滑落(太瘦)而露出來的痕迹,沉聲道:「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你要不要這麼明目張胆!衛東衛西眼裡都冒出了火。
而林希幾人則是喜上眉梢,沒有馬上回答林朝的話,林希笑眯眯的道:「老大,昨天那粥吃得不過癮吧?早飯想用啥?我今兒叫他們準備了包子饅頭麵條米粉粥小點米果飯糰……」
「行了,我吃好了。」林朝的眼角抽了抽,斜瞟了一眼衛霜,咳了兩聲道:「我問你們,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林希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林忠林真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剛才還在笑,這一跪下,林真的眼淚就刷拉拉的流了下來,帶了哽咽道:「老大,林珠真的冤枉啊!不是林珠沒守住啊!實在是敵人太狡詐啊!那女人,那女人穿著工坊的衣服暈倒在林珠面前,你也知道,林珠是個心軟的,對貧苦女人更是心軟,那當時一心軟,就把自己身上帶的乾糧給她,這一給的時候,那女人就纏了上來,然後給林珠下了葯!那葯可毒,是能迷惑人心智的葯,就這麼迷了林珠,將林珠帶回屋子將林珠給強了啊!可憐林珠!多好的一個漢子啊!本來還說要留著清白身子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就這麼被強了去!老大!林珠好冤啊!」
抬眼看林朝眼角抽啊抽的但是並沒有露出怒容,林真心裡將蕭凌風拜上八拜,繼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道:「強了林珠還不算,那惡毒女人還繼續給林珠下藥,然後拿了林珠的令牌,挾持著林珠去了普濟寺,然後打開了上清觀的大門,他們利用完林珠后就把林珠給丟回了屋子,連解藥都不給,要不是……要不是……」
林朝看著他結巴著眼睛往衛霜那邊瞟,揮揮手,轉頭對衛霜道:「多謝衛將軍!」
不用說,解藥是衛霜弄到的。
衛霜淡淡一笑,道:「這事,你還真不能怪林珠,那葯,是非常難得的葯,你應該聽說過,叫離震散。」
離震散!林朝的神色猛然一凜,眉目間的春色徹底散去,冷冽之氣直逼而出,轉頭看向林忠道:「他們從那裡拿到的,問出來了嗎?」
離震散,那是隱秘流傳於江湖的一種秘葯,它的可怕之處不是說能奪人性命於無形,而是它可以讓人在清醒狀況下成為傀儡,明明知道這事不能做,但是就是非常自然的做出來了,而因為如此,旁人根本察覺不出那人是被控制的,而若是沒有解藥,那中藥之人也會成為一個廢人。
當年磨山真人被喊去中原誤了歸期,就是因為被中了這種葯的友人所傷,又為了尋求解藥而花費了時間。
而磨山真人曾經告訴過他,那種葯,他已經全部毀滅了,一丁點都不留的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