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勝

  場中，嚴軒在見到蘇陽所施展出巨大指尖的一刻，面上頓時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使得本就難看的面色，愈發的接近於癲狂。

  「憑什麼，憑什麼你明明出身卑微，可獲得的一切，都比我好！」

  「憑什麼你沒有草木天賦，卻能輕易獲得長老的青睞！」

  「憑什麼我要受罰，閉門整整三年！你卻能跟隨長老，外出見識！」

  「憑什麼！」

  嚴軒嘶聲吶喊著，面上露出嫉妒，露出不甘，露出悲憤。

  明明紫氣峰天驕是屬於他的，本來獨屬於他，分一半給了柳默，就已經很是大度了。

  可如今，蘇陽已是一步一步的，無聲的，悄悄的，奪走了這原本屬於他的榮耀。

  他從小便受到重視，他想要的一切，都會有人給他，而他亦是在努力回應著這份厚望，他發奮修鍊，入門不足十年，便已是八層境界。

  他刻苦鑽研草木，以此而努力著，為了讓自己更加符合天驕的身份。

  可憑什麼，蘇陽在沒有草木天賦，沒有努力方向的前提下，卻能憑藉運氣，輕易獲得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青睞。

  畢竟在他看來，能夠培育長老都無法種植的草木，斷不可能是屬於蘇陽自身的本事。

  因為他只是凝氣。

  所以，必然都是運氣使然。

  嚴軒的嘶喊，癲狂，被場外的一眾弟子見到，他們驚訝，愕然，內心震動。

  因為他們從未見過，身為紫氣峰天驕的嚴軒，有過這般失態的時候。

  在他們眼中，嚴軒一直都是自信的，溫和的，即便時常有著輕蔑與霸道，但他們卻是認為，這都是天驕該有的。

  因為他有著輕蔑與霸道的資格。

  他們從未不滿，因為在他們看來，這都是正常的。

  或者，還有人壓根就不敢將這不滿表達出來，相反的，更傾向於獻媚於對方。

  因為他是天驕，地位遠高於自己。

  只有蘇陽一人，敢在紫氣峰天驕的壓迫下，說出：「今日一掌，來日必還」的狂妄之言。

  而且，他如今已是即將做到這一點。

  嚴軒的嘶吼，亦是傳入眾長老的耳中，使得他們為之沉默。

  片刻后，只聽李青言嚴厲的聲音傳來。

  「因為這一切，都是你自己主動丟棄的，不論是長輩的厚望也好，還是其他，甚至到如今，你已經連身為天驕的驕傲，都拋棄的一乾二淨。」

  「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體統，可還有一點身為天驕的體面！」

  「比試還未結束，你就已經失去了對戰的勇氣，你還配得上天驕二字嗎！」

  「身為天驕，理應自傲，但絕不是自負狂傲，更不是將自己的眼界，限制於眼前這一丁點的成就之中！」

  「如此，你怎當重任！」

  李青言的聲音，蘊含著修為之力，此刻如同雷霆一般，轟然炸響在廣場附近，更是如同醍醐灌頂一般，使得嚴軒面色一愣，身子輕微顫抖了起來。

  「天驕.……」

  「對！我是天驕。」

  「比試還未結束！」

  嚴軒癲狂的目光，逐漸的清醒下來，當下後知後覺的看向前方的交手，只見三頭冰烏，已是愈發的臨近於蘇陽所凝聚出的指尖。

  而隨著指尖觸及三頭冰烏的一刻，這三頭冰烏，竟是在瞬息之間，產生了破滅跡象，使得嚴軒頓時瞳孔一縮，取出一枚恢復靈氣的丹藥后，吞入口中，轉而雙手結印，使得即將破滅的兩邊的冰烏，向著中央處的那隻靠近。

  而後，這兩隻冰烏的身軀，突然發生了模糊，一道道濃郁的冰寒之力，從各自體內飄出，融入了中間的那一隻。

  直至最後一縷冰寒之力融入其中，兩隻冰烏就已然消失。

  繼而呈現在所有人眼中的，是一隻以中央處冰烏為基礎的，體態所暴增數倍的，更加巨大的冰烏。

  當下，這隻冰烏仰首啼鳴，彷彿用盡了全身之力，去沖開面前的巨大指尖。

  可縱然冰烏髮生凝聚，使得降下的巨大指尖，在落下之時微微頓挫，但其依舊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壓著冰烏的身軀，從半空中墜下。

  「給我鎮壓！」

  蘇陽看著僅剩一隻，體型卻發生增長的冰烏，雙目閃過一抹凌厲之色，當即沉聲開口，右手彷彿更加用力，就使得前方的指尖，帶著更加沉重的壓迫，鎮壓在冰烏頭頂，令其緩緩墜下。

  之後，不等冰烏徹底墜落於地，在距離地面還剩六七丈的時候，就突然發出一聲凄鳴，與此同時，便再也承受指尖的壓迫，產生了密密麻麻無數道粗長裂紋，於叫聲響徹雲霄的一刻，就立即破碎開來。

  化作無數冰塊，向著八方亂飛出去，多數被四周禁制阻攔，少數落於地面后，快速的融化，重新轉化為靈氣的狀態，回歸天地之間。

  「結束了。」

  強烈的脫力之感，在嚴軒體內翻湧，沖入腦海之中，使得他的面色蒼白不堪，更有一絲鮮血，從嘴角流出，當下他右腳踉蹌的退後一步，這才強忍著穩下身形，沒有倒下。

  「是時候實現你當日的狂……所說了。」

  他站在原地，抬頭看向蘇陽，此刻的眼中，傲氣已然不在，只剩下濃郁的落寞。

  他的面容，更在這一刻，彷彿滄桑了許多。

  所有的情緒，包括嫉妒，不甘，憤怒，都消失了。

  而他的聲音，亦是平淡，平淡到聽不出任何的感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摻雜。

  他放開雙臂，對著蘇陽，閉上了眼睛。

  蘇陽見到嚴軒的狀態，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他內心中滋生，說不出是什麼，究竟是憐憫，還是感慨，還是暢快，或是動容，他也拿捏不準。

  反正，到最後，都只變作了他口中的一聲嘆息。

  他御劍響起，緩緩落在嚴軒身前，站在原地，注視著他此刻的面容。

  片刻后，這才上前一步，蘊含著微弱靈力的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

  「一切都結束了，好好睡一覺吧。」

  他沒有選擇重傷於對方，亦沒有選擇在此刻出言奚落，一切的難言情緒，都在這輕飄飄的一掌中蘊含。

  見到這一幕，遠處的諸位長老，皆是在不經意間，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一抹讚賞之色。

  李青言更是微微頷首，認同了蘇陽的舉動。

  而場外的弟子們，此刻都屏住了呼吸，雖然各自臉上的因先前蘇陽擊敗嚴軒的發展，而產生的震撼之情還未淡去，但此刻卻都是產生了動容。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莫盈盈的拳頭，鬆了又握，握了又松，接連許久后，才是深深的吸了口氣，目光複雜的看向蘇陽。

  在這一刻，她選擇了放棄內心對於蘇陽的敵視，不管如何，兩人之間所產生的交集並不深，日後也只會形同陌路，尤其是蘇陽如今，親手擊敗了嚴軒，日後的身份地位，絕不是自己能夠接觸。

  所以，一切都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