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過往
“娘是桫欏島少主的事情，我的確從瑤華口中一知半解，但具體情況卻是不知的。”葉知秋硬著頭皮說完了最後那句話，瑤華啊，看在你對我還算不錯的份上，我就幫你這一次。
而顯然，玉生煙是信了她的，因為在她眼裏葉知秋是完全沒有理由去為瑤華開脫的。
正是因為這個她覺得，讓瑤華逃過了玉生煙的一頓暴揍。
葉知秋微微垂眸，若不是那臭小子告訴自己那麽多事情，她才不會幫她呢。
畢竟如此這般去做，很容易露餡，並讓玉生煙失去對她原有的信任與關懷。
那，可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瑤華還真的應該好好的謝謝她，畢竟她也算是拚了一把來幫他了。畢竟要是玉生煙知道瑤華把關於桫欏島的事情全部都告訴她了，還不得殺了瑤華。
因為，她也看得出來，瑤華講的東西裏麵一定有不能公諸於眾的秘密。
但因為瑤華信任她，也確實明白她有資格知道這些事情，索性就一齊告訴她了。不過，原因似乎還有一個，那就是她很清楚的明白，玉生煙是不會告訴她的。
為了保護葉知秋，幹脆就讓她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部都裝進肚子裏麵再慢慢消化吧！
其實對於葉知秋來說，知道的越多反而是越好的。
因為那般的話，她就可以憑借自己心裏知道的東西來避開一些可能擺在麵前了的麻煩。比如說遇上桫欏島的人，就要遠遠的避開而不是急於去相認。
個中原因，葉知秋比誰都要明白，就算是瑤華不說出來她也能知道。
在沒有可以保全自己的能力下，貿然相認，隻會引來其他看不慣桫欏島的人的集體陷害殘殺罷了。不能保護自己，還去認親，就算是桫欏島承認你，其他的門派也會視你為眼中釘的。
更別說桫欏島的人根本就不會那麽痛快就承認她就是他們少主的嫡係血脈了。
誰會那麽快就接受一個來曆不明的人？而且還自稱是他們門派的嫡係血脈？
開玩笑吧，他們桫欏島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的地方，想要撒謊也要有點技術啊……對方根本不相信你的情況下，你還能怎麽樣？難不成你還要硬闖不成？
不過那倒是正中了他們下懷，把你說成惱羞成怒，關入大牢，擇日候審，萬劫不複。
當然，那樣你的人生也就完了。
葉知秋抬起頭來堂堂正正的看向玉生煙帶著一絲探尋的眼神，眼神清澈如同一汪澄澈可見底的泉水一般，實在是讓人挑不出什麽錯處，更別說更別說心虛。
看著玉生煙漸漸放鬆下來的神色，葉知秋才算是真正鬆了口氣。不過她也沒敢將繃起的心弦放鬆下來，生怕玉生煙來個二次突擊，那樣就全露餡了。
她現在畢竟還在在這情花穀裏待上數日，盡仰仗這兩人相顧了，可是任何一人都不能得罪。
隱藏自己，示人以弱；伺機而動，一擊必中！
這十六字，她自會時時刻刻謹記於心中。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如今雖屈居於這小小的情花穀，但她也早已告誡過自己，這地方……不過就是一塊墊腳石。
等到時間到了，她自會飛離此地，去向更廣闊的天地。
闖蕩江湖，肆意恩仇，逍遙快意。
葉知秋靈眸一動，染了秋水一般的眸子愣愣的盯著玉生煙，聲線甜軟道：“師父，那你能告訴我更多關於娘親的事情嗎？”話語未完，她便將眉眼一垂，“我便是從未見過母親，也想知曉她一二……”
話罷，像是為了襯托她心靈的可憐與堅決似的，淚珠兒一串串不要錢似得落下來，在地麵上綻開了花兒。
靈動清澈的眼睛裏不過片刻便氤氳滿了水意，眼見著淚水又要奪眶而出。玉生煙才歎了口氣。一隻玉手撫上她的發頂，細細的看了一眼麵前這個可憐兮兮的丫頭，眸中疼惜更甚。
這小丫頭啊，從小時候起就從沒享受過母愛，如今就連她得知真相的權利也給她剝奪了，會不會太殘忍？
罷了罷了，就當少給自己造個孽吧……
“疏影……你娘親她，真的是個很了不得的女子。”此刻玉生煙的表情是懷念的，她似乎都還能從已經開始變得殘破不堪的記憶裏麵清晰的看見，站在武林盟主爭霸賽擂台上一身傲骨的女子。
麵上張揚肆意的笑容爭奪著陽光的輝芒，耀目而自信。
那個時候的玉生煙便已經決定，要是她以後有了孩子，一定要把秋疏影的這些光輝事跡一一說給她的孩子聽。隻不過，現在人物稍微換了一換，對象不是她的孩子，而是秋疏影的孩子。
葉知秋靜靜地聽著她的娘親在爭霸賽上一鳴驚人的舉動，她幾乎都可以想象的出來那一場大賽過後，來求親的人肯定都能踏破娘親家的門檻。
而且，京裏京外怕是無人不知秋疏影三字了吧？
自己的娘親就是個厲害的人物了，自己又怎可給她丟臉？
“不過，那個時候我還真沒想到你娘親那樣一個倨傲不羈之人會那麽快的便嫁與別人。就算她會嫁人我也原以為，她會和方楠成親的，卻沒想到世事弄人，半路殺出了個你父皇。”
方楠估計當時也快瘋了，從小等待的人，精心嗬護的人，他卻眼睜睜的看著她進了別人的花轎。
那種心情，不是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我父皇是後來才遇上我娘親的？”葉知秋擦幹淨臉上未幹的淚水，吸了吸鼻子，眼神裏有些震驚。她還一直以為父皇才是最先遇上娘親的那個，卻沒想到……
倒是她錯了，父皇是後來的那一個。而那個叫做方楠的男子，才是那個陪著娘親走過十幾年春夏秋冬的人。
玉生煙看起來似乎很理解她驚訝的心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不會有幾個男人把這種事拿來給自己兒女說。畢竟在他們眼裏，比其他男人後遇見自己心愛女人這種事情，是很羞恥的。何況，他還是個帝王。”
葉知秋吃吃的笑了起來，想象起父皇當時臉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總覺喜感之至。
“是啊，你父皇當時對你娘親其實也是用情至深的，隻不過……因為我自己的原因，對帝王沒有一丁點的好感，所以我也曾勸過你娘親不要嫁與帝王，可你娘不聽，執意如此，我便也放棄了。”
後來因為這件事情，玉生煙還和秋疏影鬧了好長一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正好三年。
葉知秋想，這大概就是那本小筆記的來源時間吧。
帝王之愛夜夜春-宵，鴛鴦交頸明恩寵。可惜，後宮佳麗三千人，葉冷玨卻始終不能變成那個隻取一瓢飲的千古帝王。漸漸的，秋疏影不再期盼，老老實實的做自己的本分。
雖未坐後位，卻更勝後位。
葉知秋記得，以前在一本書裏麵看見過一句話，字字句句點明這深宮之中的帝王之情。
八個字，悟一生。
——雨露均撒，澤陂蒼生。
或許，所謂的帝王之愛，最多不過也就如此吧？
“娘親當時為什麽不選擇方楠？”雖然不知道這方楠是個什麽樣的人，樣貌何如。但她能從玉生煙的話語裏能聽出來，這個方楠應該是娘親的青梅竹馬吧，不然是哪裏來的此般深厚的感情。
“很多時候，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愛情也會變成親情。而這樣的人，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最好的不要選擇與他共度餘生，因為最後你會發現，你與他過了這麽多年，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把他當夫君還是……哥哥。”
“方楠便是如此，所以，現在想起來，你娘親的選擇也許是對的。”
再短暫的情感花火與一生耽擱比起來，孰輕孰重，大家都不是傻的，心知肚明。
哪怕是玉生煙這般愛麵子之人，也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秋疏影的選擇都是有原因的，不被蒙蔽，不被遮擋，冷靜的，鎮定的去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
這一點饒是玉生煙都不能不道一聲服，的確，秋疏影從裏到外都是個冷靜自持的人。
“是嗎……反正我不太能懂。”葉知秋皺著眉頭，瞅了玉生煙一眼，晶亮亮的眼瞳裏盛著淡淡的疑惑。那個眼神看的玉生煙心頭一軟，果然啊，還是個單純不喑世事的孩子。
後來，她們又聊了許多，從白日一直聊到天黑，月亮升起，葉知秋都還沒有從玉生煙的屋子裏出來。
“今日晚了，便在我屋裏歇著吧。”玉生煙摸了摸她的麵頰，臉上溫柔的笑容似乎是能融的出水來。葉知秋看了一眼外麵已經漆黑的天空，思慮過後便點了點頭。
“多謝師父。”
“不必，反正你後麵這幾日就都要留在這裏習武了，回去也沒什麽用。”玉生煙笑了笑，溫涼如玉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換洗的衣服遞給她，動作格外輕柔。
“為什麽我要在這裏習武？不是在情花穀麽？”
“瑤華有事，怕是不能教你了，剩下的這麽些天都由我來親自教你罷。你留在此處，也好方便行事。”
葉知秋愣了片刻，隨即點了點頭走進屏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