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饕餮與蛇
“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現如今江湖上放眼過去盡是濫竽充數，數一數二的高手連麵都懶得露，個個蝸居在深山老林裏靜心修習，剩下蹦躂的歡實的可不都是撐場麵的偽高手嗎？
“進來說。”曲笑寒聞言也不繼續追問下去，隻是放心的笑了笑讓她進屋坐。
葉知秋走進宅子左右打量一番，待看見那棵依舊盛開的粉嫩桃樹，才笑著轉過頭說道：“許久不見，你這裏還是老樣子……什麽都沒改變呢。”
曲笑寒眉目淡然，靜靜地看著她熟悉的坐在曾經她曾坐過的石凳上，斟茶，飲盡。
指腹摩挲過光滑瑩潤的杯沿，葉知秋驀地沉默了下來。須臾，她抬起頭看向依舊站在桃花樹下目視遠方的曲笑寒，心裏泛過幾絲似曾相識。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望眼欲穿的看著遠方，期待著，一些人的回首與歸來。
桃粉色的瓣朵零星落在他的衣衫上，襯著曲笑寒白皙的麵龐，竟緩緩的染上了一層薄紅。他垂了眼睫，遮掩住了眼瞳裏未來得及落幕的失望。
葉知秋就這樣坐在石凳上看著他，就像看見了從前的自己，卻愈發平靜，愈發漠然。
手中的茶水早已經變得冰涼，她輕輕的抿了一口，很苦，澀然的讓她蹙緊了眉頭。
若要說曲笑寒可憐，他的確可憐，苦苦一顆真心捧出卻沒有人願意接納，等待多年也隻等來了杳無音訊。
可她卻要比他更可憐，被無數次辜負踐踏的真心早已建起牢不可破的枷鎖與冰霜，永不再輕易交付。變得冷漠，冰涼，再沒有天真與歡笑。
腦中千回百轉，實則也就一眨眼，她雙目恢複清明，將瓷杯放下。
“還站在那裏幹什麽，不坐過來嗎？”葉知秋彎起唇角笑了笑，朝曲笑寒招了招手。後者雖是有些疑惑，但也很快就恢複了澄明走過去。
“這一次我出來，見到了一個人。”葉知秋毫無顧忌的直視曲笑寒的雙眼，補充道：“當初在情花穀的時候，這個人也在那兒。”
“我猜想，師父……可能是要出穀了。”
當初玉生煙便提示到她有可能會在不久後現世，如今看來，傳言她還未身死的謠言愈來愈激烈，這個時候選擇複出倒是個翻轉局麵的絕好機會。
聞言，曲笑寒正在斟茶的手猛地一鬆，整個茶壺都落到了桌麵上，碧綠的茶水撒了一桌麵且順著石桌沿汩汩下流。
他微微張開嘴，一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葉知秋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實則暗暗可惜被他打翻的茶水，要知道那可是難得的新采摘下來的銀川碧井，就被他這麽活活浪費了。
她凝笑瞥他一眼，“瞧給你急的，我就不信你沒這猜想。”
曲笑寒伸手撫上左心髒的位置，用力揪緊了那一處的衣襟，骨節隱隱發白。半晌他骨節分明的雙手捂住臉麵，依稀能辨識出指縫間五味陳雜的神色。
“不是沒有，是不敢。”曲笑寒唇齒間逸出幾聲哼笑，他真的有些飄飄然，沒想到……沒想到自己等待這麽多年，最終竟然不定是悲劇收場！
就算是能與玉生煙再相逢，遙遙對望他也甘願，更何況是也許……也許他還有機會。
等他仔細冷靜下來的時候想要灌杯茶洗洗腦子，卻陡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茶壺已被撞翻，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拎起壺便走到小院後麵的涼井打水去了。
葉知秋玩味的看著他有些窘迫的背影，心裏暗暗笑自己越來越壞心了，不過……偶爾逗一逗這個清冷的家夥，也不失為一種排遣。
很快曲笑寒就煮好了一壺熱茶，重新坐在了她麵前。
葉知秋捏著被滾開的熱茶燒的極燙的杯身，指尖很快變得緋紅，她大口的灌了小半杯，瞬間感覺整個身子都洋溢著溫暖舒適的感覺。
曲笑寒見她如此品茶，不由得笑罵她，“牛嚼牡丹。”
“噗——”幾乎是在他說完的那瞬間葉知秋就腦補出了畫麵，一口熱茶直接噴了出來，一滴不剩。
曲笑寒的臉徹底黑了。
待兩人收拾好殘局，再次坐到老宅書房裏的時候，都整理好了情緒。但當相視時，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翹起嘴角，輕笑出聲。
“兵器做好了嗎，那兩個小崽子的。”葉知秋手中把玩著曲笑寒書房裏一塊晶瑩的玉器，斜睨他，“銀月彎和墨河劍。”
後者挑眉聳了聳肩，轉身去一旁的架子上翻翻找找，嘴裏還嘀咕著，“我像是那麽沒速度的人嗎？早做好了，等著你呢。”
很快他就翻出一長一短兩個黑色的石盒遞給葉知秋，她邊接過來邊回了句，“我看你就挺像的。”
曲笑寒愣了愣，伸手就去搶那兩個盒子，語氣咬牙切齒：“那就別拿我做的兵器了！”
“幼稚。”
拂開他伸來的手，葉知秋小心翼翼的將盒蓋打開，當看見裏麵流光溢彩的那把由銀耀石構鑄的長劍時還是會忍不住驚訝一番，盡管她知道曲笑寒技藝鬼斧神工。
燎銀勾邊的劍柄上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饕餮獸，威凜的頭顱刻畫著斑駁複雜的紋路，綴以閃耀的碎金，仿佛握住它的人便是這個世界的王。
便僅僅是遠觀，都能感受到來自於其上的一股磅礴的壓迫。
葉知秋飛快的翹了翹嘴角，好劍！希望白澤能駕馭好它。
而另一個盒子裏的十幾隻銀月彎同樣給了她震撼，如同其名，彎刃的形狀便如同初升的新月一樣彎曲，泛著細碎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沒有人會小看這十幾隻暗器，因為它兩頭蜿蜒雕塑的毒蛇身上分別開了兩個凹槽，一個用來隱藏毒液，一個用來收集血液。
這樣的組合能夠讓刃峰的力度增幅至少五倍以上，讓傷口更痛更難以愈合。
更別說還能伺機注入毒液，當真是讓人能不聲不響間死個通透。
銀白色的刀刃上下都蜿蜒盤旋著幾條交纏在一起的毒蛇，露出森森的尖牙，分明是灰白豎瞳的蛇眼竟也仿佛現出萬番毒念一般邪惡。
紅色的碎水晶嵌在蛇瞳眼角，像是流下的血淚樣滲人。
饕餮與蛇，貪欲與陰毒。
還真是適合。
葉知秋啪的一聲合上蓋子，轉頭向曲笑寒表達感謝，“真是出乎意料，非常好，下次做兵器還找你好了。”
“怕你是沒什麽機會了。”曲笑寒彎了彎唇角，泄出一絲笑意。
嘴上沒討到什麽好處，但葉知秋卻反而不在意了。以後有了師父，還怕這個臭脾氣不給兵器做？簡直跟吃飯一樣簡單吧……
並不知道自己日後悲慘生活的曲笑寒還兀自得意，終於在嘴上扳回了一城。
“你院子裏的桃花總開的這麽好，還真讓我有些羨慕。”葉知秋看著那株一直以來都繁茂盛開的粉嫩桃花，眼裏的神色似豔羨，又似自嘲。
你等的來花複開，我卻再也等不來。
花期過了，就再也開不了了。
“怎麽，你喜歡？那待會兒你折兩支回去好了。”曲笑寒像是沒有聽出話中話般很是大方的提議道，看樣子立馬就給她折兩支下來的模樣。
“罷了，看你那麽惜愛，我就不奪你所好了。”葉知秋擺了擺手，最後看了一眼那株繁盛的桃花樹，滿樹的嫩粉叢生，枝椏似快要受不起般顯得沉甸甸。
開得多美好，若要讓自己奪去一兩枝，便不完滿了罷。
“怎生你還嫌棄了？我還舍不得送你呢。”曲笑寒挑高了眉毛，清澈溫潤的眼底帶了些不快的色彩，轉身便回屋了。
“……真是個別捏的性子。”葉知秋掂了掂手裏的兩個漆黑的盒子，輕聲一笑後緩步離開。
在她走後，曲笑寒從房間裏出來，先是看向了那樹枝繁葉茂綴滿嫩粉桃瓣的花樹，再是帶著極為複雜的目光看向還在吱呀作響的木門。
葉知秋的一邊衣角還餘留在視線之中，卻已將近殘影。
“世間情之一字最害人不淺，你心思這般玲瓏，也應該是知道的吧……”小院裏唯剩此聲淺淺的歎息，深埋無可奈何。
葉知秋出了巷口先是去了一回赤雲客棧將武器親自交給兩個孩子，囑咐他們好好練習並收獲了完全的赤誠之後才回到馬車旁。
看著日暮空庭兩姐妹擔憂的目光微微的笑了笑，“放心吧，我沒那麽容易有事。”
日暮心思淺，饒是在那風月場上輾轉多年也養不成深沉的性子，一看葉知秋展露笑顏便膽子大了起來，“主子，我們現在……還能去街上看看嗎？”
葉知秋想到她們年紀畢竟也不大，在這裏乖乖的等了自己這麽久，略思量便同意了。
等到三人皆買到自己心儀的物件準備打道回府時，卻遇見了一件不怎麽讓人開心的事。
———題外話———
美美的師父父終於要出場啦，但可能要開始虐狗了……
下一章是爽章，喜歡看女主虐渣渣的可以蹲點辣！！23333二九永遠愛泥萌！！！小天使們！！！所以！！！明天還有一更，是不是很愛我，更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