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情深不知從何處
山洞裡面的火光未曾熄滅,暖流持續在整個洞里。
此刻宇文嫣兒慢慢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地上,睡在一件青衣上。
宇文嫣兒很著急的撲在地上坐起身,全身很疲憊無力,但宇文嫣兒根本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第一時間,是環視整個山洞。
「柳清憐……」
小聲嘀咕后,宇文嫣兒大概知道柳清憐離開了。
本柳清憐就很虛弱,還脫下了衣服,這樣去雪山,柳清憐一定會死的。
想到此處,宇文嫣兒心中忐忑不安,立刻站了起來,起身的那一瞬,眼前昏黑了一下。
宇文嫣兒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她知道自己也很虛弱,不能再折騰了……
咬牙拿著紫劍,宇文嫣兒還是走出了山洞,往雪山爬去,不忘將柳清憐的衣物放到法皿里。
在白色一片的雪山,白天和雪地,根本沒有任何差別,好似天地都是一體的。
宇文嫣兒穿著小裙子,因為失血過多,宇文嫣兒也有些抵抗不住寒冷,小腿不住顫抖。
走了許久,宇文嫣兒看見了腳步印。
現在在下雪,所以雪會覆蓋腳印,而看到了腳印,也就是柳清憐剛剛走過這裡,所以腳印還沒有被覆蓋。
宇文嫣兒順著腳印看了過去,欣喜地跑了起來,追著腳印往前跑去。
跑了許久,腳印居然消失了,宇文嫣兒停留在腳印消失的地方楞神良久。
「為什麼,你把痕迹都覆蓋了……,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此刻宇文嫣兒幾乎絕望,看著消失無跡的腳印,再也找不到柳清憐的蹤影。
但宇文嫣兒並不想放棄,她尋著心聲向雪山走去,憑藉著她的直覺去尋找,若是找不到柳清憐,她也消失在這雪山便是,反正她已經下了決心。
往雪山走了許久。此刻宇文嫣兒滿頭青絲被白雪沾滿,嘴唇也變得蒼白,滿臉煞白。
「找不到……,為什麼……」走了太久,此刻宇文嫣兒再也無法前進,她沒有力氣了。
此刻蹲在雪地中,宇文嫣兒將青衣從法皿中拿出,輕輕蓋在自己身上,就像是披上了信仰。她又站起來前進。
「不!不對!」
在無力的行走中,宇文嫣兒突然大悟。
剛剛消失的腳印……
宇文嫣兒立刻轉身,往雪山下面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一路上宇文嫣兒跌倒又爬起,兩隻雪白的腿也出現了許多劃傷印。
「是這裡!」
宇文嫣兒回到了腳印消失的地方,一下坐了下去,伸出手開始刨開雪。
用手挖走了許多雪,此刻宇文嫣兒的雙手已經凍紅,她也終於挖到了一處衣角。
果然,和宇文嫣兒猜想的一樣。柳清憐沒有埋去腳印,而是把自己埋了起來……
「你不是說,我喜歡誰跟你沒關係嗎!你不是說你不會用死來讓我死心嗎!為什麼呀!」
宇文嫣兒一邊哭喊著,一邊全力的挖開柳清憐身邊的冰雪。
將柳清憐挖出,雪上沾滿了血跡,是宇文嫣兒的手和雪之間摩擦,將手指磨破了皮,流了很多血。
宇文嫣兒輕輕將青衣蓋在柳清憐身上,手上的血凝固了……
看著這個僵硬的身體,柳清憐既然……老了……
宇文嫣兒也有些不敢信,因為眼前的人,滿發銀白,皺紋滿滿,皮膚鬆弛。
柳清憐老了……
「為什麼會這樣!」
宇文嫣兒輕輕將手撫摸在柳清憐蒼老的臉上。
若不是宇文嫣兒之前見過柳清憐有一束白髮,宇文嫣兒也不會相信,眼前的老人是柳清憐。
來不及多想,宇文嫣兒知道他是柳清憐,因為柳清憐喝過宇文嫣兒的血。
將柳清憐背起,宇文嫣兒又將柳清憐拉扯回了那個山洞。
那靈力形成的火還在,剛進山洞就是一股暖氣,宇文嫣兒立刻將柳清憐放在火旁。
緊緊握著那滿滿皺紋枯皮般的手,宇文嫣兒看著那蒼老的面容。
「你不要死……,一定不要……」
宇文嫣兒一直守在柳清憐旁邊,還將傷口再次割開,餵給柳清憐鮮血。
至陰之體不比極陰之體,但至陰之體可以對人體有大益,所以宇文嫣兒才給柳清憐喝自己的血。
如上次一樣,宇文嫣兒又襲來一陣倦意,她靠在一處角落,睜著眼睛看著柳清憐。
她不敢睡,她怕柳清憐又去尋死。所以,她不會休息。就這樣一直盯著沉睡的柳清憐。
眼皮就像在打架,宇文嫣兒疲憊的坐著,就像已經睡著一般不動分毫,但她的眼睛始終睜著。
就這樣,宇文嫣兒腦袋已經疲憊到了刺痛的感覺,太陽穴很疼,就像是感冒了一般。
……
再次睜眼,宇文嫣兒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睡著了,但這次,是柳清憐把她弄醒的。
此刻柳清憐將青衣輕輕蓋在宇文嫣兒身上,宇文嫣兒卻是很敏感的睜開了眼睛,兩人視線相交。
柳清憐立刻轉過了身,宇文嫣兒也在這一瞬間將手伸去牽住了柳清憐的手。
但柳清憐的手,就像枯皮一般蒼老。
「我已經這樣了……,你還要纏著我」
此話,柳清憐背對著宇文嫣兒,話中帶著無奈和感慨。
「我不在乎……」
宇文嫣兒說后,柳清憐先垂頭沉默了片刻,才抬頭拂開了宇文嫣兒的手,往靈力火走去,坐在火邊。
宇文嫣兒也起身走到柳清憐旁邊坐下,兩人看著那堆火。
沉默了許久,宇文嫣兒才轉頭望著柳清憐蒼老的側臉:「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這樣嗎?」
「嗯!」柳清憐發出蒼老的嘆聲,轉頭看向宇文嫣兒,這一刻,宇文嫣兒感覺柳清憐真的就像一個經歷過滄桑的老人。
「你知道龍涎草嗎」
宇文嫣兒搖了搖頭,看著柳清憐的眼神很認真道:「你很需要這個東西嗎?」
柳清憐緩緩搖著頭,就像一個老人,無奈地搖著腦袋,「也許現在不需要了……」
「哦,對了,你身上的寒氣應該不會再出現了。還有,三十歲的時間,好好活下去。」
聽著柳清憐說完,宇文嫣兒更感覺柳清憐是因為自己才變成這樣的。
見宇文嫣兒要說話,柳清憐伸手阻止了宇文嫣兒說下去,看著眼前的火,瞳孔中倒映了火光。
「宇文嫣兒,我給你講個成語故事,你要聽嗎?」
宇文嫣兒點了點頭,柳清憐深深一笑,看著柳清憐側臉的笑意,宇文嫣兒也露出笑容。
「從前,有個童子叫無忌。一天他隨著父親去上朝,朝堂之上,眾人都說著假話來討皇上高興。
可無忌就不高興了,他覺得這些人說的話和書里的不一樣,也和百姓的生活不同,然後他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他說了所有人都不敢說的話,皇上卻沒有怪罪他,因為他是童子,孩童不撒謊,哪個大人喜歡撒謊的孩子呢?
而童子無忌說的話便叫童言,童言也被稱為沒有謊言的話。
所以這個成語叫童言無忌。」
宇文嫣兒楞楞點了點頭,「童言無忌我怎麼沒聽過這個成語呀」
柳清憐輕輕一笑,此刻好像一個長輩看著宇文嫣兒,眼中是欣慰和期盼,「這是成語,也不是成語。這是我送你的成語。記住無忌說的話是童言,童言是從心話……」
宇文嫣兒有些不解的看著柳清憐,問道:「我還是有些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哈哈」柳清憐慢慢坐起了身,此刻站了起來,看著宇文嫣兒,宇文嫣兒也望著柳清憐。兩兩相望。
「如果你哪天明白了這句話,那你就記住這句話。如果你明白不了,就永遠不要去理解。」
宇文嫣兒鎖眉不展,又喃喃道:「那這個故事有什麼意義嗎?成語不都是有大道理嘛。一個不想讓人看出道理的成語也叫成語嗎?」
柳清憐搖頭一笑:「這是成語,也不是。如果非要說是,就是我送你的成語。」
宇文嫣兒越來越摸不清頭腦,又不忍心打斷第一次和柳清憐聊這麼久的機會,此刻撓頭想要找話題。
見宇文嫣兒將心思慢慢寫在臉上,柳清憐也忍不住一笑。再之後,柳清憐身體也開始不舒適了。
時間……,到了嗎?……
柳清憐往山洞外慢慢走去。宇文嫣兒見柳清憐突然走動,立刻跟在柳清憐身後。
站在山洞口,柳清憐停下來腳步,此刻望著外面飄飄落下的雪花,怔怔入神。
「宇文嫣兒」
「怎麼了」
柳清憐慢慢轉頭看了看宇文嫣兒,此刻心中好似下定了一些事,「你知道修士的命元嗎?」
「啊?」宇文嫣兒又想了想,繼續道:「是修士的壽命和真元。」
「對」柳清憐又將頭轉了回去,背對著宇文嫣兒,淡淡道:「我……,命元已盡……」
宇文嫣兒聽后眼睛圓瞪,久久不敢相信,淚水不住流下,聲音也變得顫抖了,「怎麼會……,不可能!」
「看見我的樣子了嗎?」柳清憐沒有轉身,只是打斷宇文嫣兒崩潰的顫聲。
「不,不,不會的!」宇文嫣兒還是不想相信,此刻不斷搖著頭。
「情從何起,宇文嫣兒,我心中已有人,況且我也要去找她了……」柳清憐說后往山洞外走去,宇文嫣兒也沒有阻攔。
「所以她死了嗎?你是為了救她才來這裡的嗎?!」
宇文嫣兒高聲喊道,柳清憐腳步也停住了,此刻宇文嫣兒望著柳清憐的背影。
柳清憐又輕嘆一聲,慢慢邁出腳步,道:「宇文嫣兒,回去……」
看著柳清憐慢慢縮小的背影,宇文嫣兒也不再追去了,因為她知道,他不可能活下來。
隨後的日子,宇文嫣兒根本沒有離開山洞,一直在這裡修鍊,不吃不喝,只吸收靈氣來維持生命。
她想要替柳清憐拿到龍涎草,可她從來沒想過,就算她拿到了又有什麼用。但這個柳清憐臨死前也想要尋找到的東西,宇文嫣兒一定要得到。
就像是一種寄託,在御靈山秘境里,宇文嫣兒又待了十來天,沒日沒夜的修鍊。
這日,雪山的雪都化了,宇文嫣兒驚訝的跑出了雪山,此刻的御靈山頂,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宇文嫣兒用盡所有力量往山頂跑去,雖然她還是築基期,但速度並不慢,很快就來到了山頂。
此刻,山頂的懸崖處,站著一個少年,少年全身還散發著光芒。
「你……,還活著……」宇文嫣兒痴痴說著。
此刻,他轉過了頭,容貌沒有一絲變化,還是那個清秀的面容。
「你……,還沒走……」柳清憐楞楞說道。
宇文嫣兒慢慢邁出腳步,就像是夢出現在眼前,她也不敢靠近,怕夢的真相,容易破碎……
「你真的還活著……」
但見柳清憐面無表情,對著宇文嫣兒也沒有從前那副寵愛的模樣。
宇文嫣兒眼睛一閉往柳清憐飛快跑去,淚水嘩嘩流下,最後想要抱住柳清憐,卻直接穿過了柳清憐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