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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聖騎士的承諾

  馬庫斯不惜用一種不近人情的方式阻止阿爾薩斯,根本原因在於小男孩的名字。

  提米,他看到這兩個字時腦中升起了無與倫比的恐懼,當時唯一的念頭是:

  如果阿爾薩斯沒有遇見提米,是否日後的那些悲劇就能不複發生。

  事實證明他的努力是徒勞的,在他所處的這個艾澤拉斯,阿爾薩斯並沒有受提米母親的委託去尋找小男孩,而是跟著男孩的腳步來到了被獸人的散兵游勇侵佔的家園。

  投石索捲起的風刃已經刮痛了阿爾薩斯的耳廓,獸人臉上的得意之色難以掩飾。

  這個年輕人死定了,下一秒他的腦袋就會變成一朵炸開的煙花。

  而阿爾薩斯在感受到身後襲來的暗器后,第一反應卻是低下身子,用背脊護住了哭泣不止的提米母親。

  「喀啦……」

  幻想中腦漿迸射的場面並沒有發生,獸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淡淡的白色光膜包覆住了阿爾薩斯的軀體,拳頭大的投石彷彿擊中了鋼鐵,驟然碎裂,飛濺碎石在王子臉龐上劃出一道血痕。

  「保護!」

  飛奔而來的馬庫斯在最後一秒時用保護之手,為阿爾薩斯擋下了避無可避的一擊。

  「娘的,」馬庫斯鬆了口氣,「好險就失業了。」

  一擊沒有建功,獸人們的凶性被激發了出來,咆哮著擎起手中的棍棒和長刀,沖向阿爾薩斯。

  「砰!」

  勢大力沉的一擊在馬庫斯手中的銀白盾牌上留下一個巨大的凹痕,盾面上的洛丹倫徽記扭曲破碎,衝擊力讓馬庫斯的左臂一陣酸麻。

  轉頭望去,訓練有素的騎士們已經將阿爾薩斯團團保護,馬庫斯心下稍安,金芒在盾牌上亮起,借著盾牌猛擊帶來的力量增幅,馬庫斯臂膀一振,彈開了獸人手中的巨棍。

  「讓開!」

  臉頰流下的鮮血讓阿爾薩斯激憤莫名,他將提米的母親放到距離最近的騎士的馬背上,提起手中戰錘,從騎士們的環繞中擠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

  阿爾薩斯冷聲道,身形驟然加快,橫起錘柄架開了側面襲來的戰斧。

  「我只是不想,」馬庫斯從腰間抽出戰劍,和阿爾薩斯背靠而立,「不想捧著你的骨灰盒回洛丹倫被絞死。」

  「出幾個人這些百姓送回去,其餘人,以王子為中心,消滅這些怪物!」

  馬庫斯顧不上這些騎士的來歷,以隊長的身份命令道。

  「也只有腦子壞了的傢伙,才會想著和這些沒腦子的傢伙談判。」

  馬庫斯嘲諷道,劍刃上金紅光芒閃動,逼退了最近處的獸人。

  在他的記憶里,曾經的阿爾薩斯也嘗試著和挾持人質的獸人們談判,結果卻是葬送了一個信使的性命。

  「那也比某人被冷槍放倒強。」

  阿爾薩斯早就習慣了馬庫斯的說話方式,毫不客氣地還擊道。

  「老子可剛救了你一命!」

  馬庫斯咬牙,劍刃順著獸人手中的棍棒驟然下壓,濺起一串火花,便要削斷獸人握著武器的手指。

  「那也是我先前救你的福報。」

  阿爾薩斯一個側踹,將獸人士兵的身體踢得失衡,高舉戰錘合身而上,一擊敲在獸人光禿禿的天靈蓋上。

  「咔……」

  一聲輕響過後,獸人綠色的腦殼凹下一個誇張的塌陷,粉白色的腦漿混雜著血液從他的五官中緩緩流出,碩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一劍逼得眼前敵人丟棄了武器,馬庫斯正欲乘勝追擊,餘光卻瞥見阿爾薩斯手持戰錘愣在了原地,不遠處一個獸人高高躍起,手中的粗糙戰斧直取王子的脖頸。

  馬庫斯連忙丟掉手中的武器,閃身撲倒了發獃的阿爾薩斯。

  「呸呸呸,這可比原汁原味插件給勁兒多了。」

  吃了一嘴沙子的馬庫斯爬起身,和七竅流血的獸人屍體打了個對面,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側過頭去。

  一擊扑空的獸人發出一聲咆哮,舞動著戰斧向馬庫斯二人衝來,卻被一匹疾沖而來的戰馬撞飛了出去,身體還未落地,一支短槍從馬背上騎士的手中激射而出,生生改變了獸人的墜落軌跡,洞穿獸人胸膛的短槍深深插入地面,槍尾輕輕顫動。

  「快起來,」馬庫斯向阿爾薩斯伸出一隻手,「別給你的保鏢們添麻煩了!」

  二十四帶一的局,你個老闆在圈裡跳來跳去是什麼意思?

  少了拖後腿的阿爾薩斯,訓練有素的騎士們很快掌控了戰局,獸人們果斷扔下了受傷的同伴們,裹挾著百姓四散奔逃。

  阿爾薩斯的面色有些蒼白,抱著膝蓋坐在一塊石頭上,目光獃滯地喘著粗氣。

  「我……殺了他?」

  馬庫斯攤了攤手:「沒錯,洛丹倫王子為了保護人民,英勇地斬殺了一個窮凶極惡的獸人侵略者。」

  他望向獸人屍體上那個灰白色的生命槽:

  「阿爾薩斯,一個獸人而已,他們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馬庫斯的目光再次落在死相甚慘的獸人屍體上,或許是姓名板的存在讓他有一種身處遊戲中的感覺,他心中的噁心很快平復了下去。

  他拍了拍阿爾薩斯的肩膀,轉身揚聲道:

  「夥計們,有人受傷嗎?」

  領頭的騎士沉聲道:「兩個兄弟受了點輕傷,沒什麼大礙,是否要乘勝追擊?」

  他補充道:「留下一半的人手保護王子,有人質拖累,這些獸人跑不遠。」

  阿爾薩斯有所意動,馬庫斯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雖然這聽起來很殘酷,但我們的人手太少了,我不能讓你們再去冒險了。」

  他沉默著牽過自己的戰馬:

  「打掃戰場,收攏所有敵人的屍體,帶上這些百姓……咱們去和烏瑟爾匯合。」

  他撿起自己沾滿塵土的佩劍,緩步走到被短槍釘在地上的獸人面前。

  獸人血紅的生命槽只剩下薄薄的一絲,馬庫斯咬了咬牙,公正之劍的金紅光芒一閃。

  「嚓」

  鮮血浸透了馬庫斯半邊的臂膀,斗大的綠色腦袋衝天而起。

  強忍著噁心,馬庫斯伸手接住了獸人油膩的髮辮,將首級掛在馬鞍上。

  閃爍著碧綠熒光的惡魔之血猶自沿著馬腹滴落,馬庫斯背對眾人,喉頭聳動,略顯蒼白的臉上浮起一個獰笑。

  遊戲而已,殺人,遠沒有想象中那麼恐怖。

  ………………

  「咱們耽擱了太多時間了。」

  天色漸暗,遠處的低矮山丘蒙上了一層陰翳,馬庫斯極目遠眺,前方的道路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

  「紮營吧……」他看向莫名沉默的阿爾薩斯,「咱們白天鬧出的動靜太大了,走夜路太危險。」

  阿爾薩斯懷中擁著驚色未去的小提米,點了點頭。

  篝火搖晃,隨行的騎士在營地周圍建造著簡陋的防禦工事,泰瑞納斯國王派出的都是訓練有素的御林鐵衛,就算有數百獸人夜襲營地,他們也有把握保護阿爾薩斯周全。

  圍火而坐的兩位聖騎士相對無話,阿爾薩斯拿著一根枝丫,將火堆撥弄得畢剝作響。

  馬庫斯把佩劍當做鐵鏟,在篝火下方的地面上掘出了一個空洞。

  「你在搞什麼這是?」

  阿爾薩斯最終沒忍住,因為他發現馬庫斯竟然掏出隨身的水囊,一本正經的和起了泥。

  「夜宵。」

  馬庫斯言簡意賅,撈起一把稀泥,抹在了被荷葉包裹的野雞上。

  「你這是糟蹋東西。」阿爾薩斯皺眉,卻沒有攔下馬庫斯的意思。

  十六歲的王子第一次手刃敵人,獸人死前的慘像一整天都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見馬庫斯小心翼翼地將泥團埋在篝火中,阿爾薩斯悠悠地問道:

  「你說……安度因第一次殺敵時,會不會像我表現得這樣不堪?」

  馬庫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所以說,你就不適合上戰場,明明能安安穩穩繼承家產,為什麼要和廝殺漢搶飯碗?」

  「該死,」阿爾薩斯翻了個白眼:「我只是想讓你安慰我幾句。」

  馬庫斯擦乾淨了手:「安慰人可不是我的工作,還有,現在我是你的上級。」

  「第一個挂彩的上級。」

  「……你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

  過了半晌,馬庫斯還是緩緩道:「說的難聽點,對安度因爵士來說,殺人是他謀生的手段。或者說,他背後扛著暴風王國的人民和年輕的國王,他不殺人,敵人就會殺掉他在意的人。」

  「而你不同,阿爾薩斯,你是洛丹倫的王儲,你得活著,只有你活著,那些為你而死的人,他們的死亡才有意義。」

  「會有很多人為我而死嗎?」

  馬庫斯點點頭:「一定會有的,如果你成了國王,每天都會有人為你而死,你得習慣這一切。」

  阿爾薩斯張了張嘴:「可……」

  「大哥哥!」

  稚嫩的呼喊聲打斷了阿爾薩斯想說的話,小提米踩著草鞋小跑到阿爾薩斯身邊,將一碗冒著熱氣的濃湯端給了他。

  「這是……」小男孩表現的有些局促:「這是媽媽煮的湯,她讓我和你說一句謝謝。」

  阿爾薩斯愣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提米遞來的湯碗,一飲而盡。

  湯水有些寡淡,提米的母親烹飪技巧不錯,但荒郊野外明顯沒有足夠的調料。

  看著提米滿懷期冀的眼神,阿爾薩斯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很好喝,替我謝謝你的母親。」

  馬庫斯打趣道:「長得帥就是好,我這個隊長還餓著肚子呢!」

  見提米一臉窘迫,馬庫斯擺著手笑了笑,拎起佩劍在篝火中刨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泥球。

  「好在我為人大度……」一陣荷葉的清香飄散,馬庫斯扯下一個雞腿,遞給瘋狂吞咽口水的小提米。

  低下頭卻發現,可憐的野雞另一隻腿已經落到了阿爾薩斯手裡,

  「喂!」馬庫斯瞪大眼睛:「你剛剛還說我糟蹋東西,怎麼上手搶呢?」

  阿爾薩斯吹著雞腿上冒出的熱氣,「先到先得,我這是跟你學的。」

  馬庫斯笑了笑,扯下一隻雞翅膀,塞進嘴裡。

  月色東偏,小提米依靠在阿爾薩斯肩膀上,昏昏欲睡的道:

  「大哥哥,那些被獸人抓走的村民,還能回來嗎?」

  阿爾薩斯的動作滯澀了一刻,隨後用自己的披風攏住了提米的身體。

  「一定會的,」他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就像幼年時烏瑟爾對他和馬庫斯所做的那樣。

  「這是我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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