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五色傳說

  「救救他……他要死了……」

  重見天日的瑪里苟斯望了一眼姍姍來遲的諾茲,慢慢合上了眼。

  黑龍厚重的鱗片已被腐蝕大半,強壯的雙翼更是不見了蹤影,絲絲黑氣仍然在他身上不斷升起,在迦拉克隆體液的侵蝕下,縱使幾乎是最為強壯的始祖龍耐薩里奧,都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若不是耐薩里奧的胸口還在不自覺地微微起伏,在場的所有人恐怕都會認為他已經死了,遊動著灰黑色污濁能量的惡龍消化液將耐薩里奧的身子包裹,黑龍引以為傲的強健四肢上布滿了黑色瘢痕,傷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腐爛發臭,勉強還能看出是翅膀的位置,更是只剩下了兩片耷拉著的骨翼。

  最為致命的是耐薩里奧殘破的頭顱,大量的黑色液體沿著他下巴破潰的傷口湧入了他的體內,事實上此時的耐薩里奧的下頜已然被腐蝕殆盡,面部隱約漏出斑斑白骨,看起來頗為駭人。

  諾茲倒吸了一口冷氣,將雙手按在耐薩里奧身上,磅礴的聖光傾瀉而出。然而光芒只是堪堪驅散了黑龍身上的黑氣,卻無法修復他殘損的肢體。

  一刻鐘后,諾茲的全身都被汗水打濕,坐在地上不停地喘著粗氣,聖光在他掌心暗了下去,匍匐在一旁的耐薩里奧早已一動不動,如同一座靜止的石雕一般。

  即使是平時和耐薩里奧關係一般的阿萊克斯塔薩,此時也是緊閉龍目側過了頭去,不忍心直視面目全非的同胞。

  「泰坦啊,讓他活下來吧……」

  似乎是紅龍的低語起到了作用,下一刻,一個渾厚低沉的蒼老聲音在諸人耳邊響起:

  「沒用的,他傷得太重了……」

  巨人的腳步讓大地微微震顫,阿扎達斯摘下黑色的兜帽,銀白的雙眼在耐薩里奧的身上遊走。

  「我目睹了一切,孩子,你的剛毅和果敢令我慚愧。」

  阿扎達斯青銅般的大手按上了黑龍的脊背,向沉眠中的耐薩里奧輕聲低語著。

  「提爾,你的眼光很不錯,這些艾澤拉斯的原生生物,已經能夠擔負起守護這片大陸的重任,而且他們也正在這麼做。」

  阿扎達斯將視線投向身後,在洛肯的攙扶下,僅剩一隻手臂的提爾緩緩走了過來,開口道:

  「是的,老朋友,而且他們做的比我們要好。」

  他對身邊的洛肯說:

  「如果沒有這些小傢伙,現在躺在這裡的,恐怕就是我了。」

  洛肯點了點頭,稍有遲疑地問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過……首席管理者那裡?」

  提爾搖了搖頭:

  「我們的工作太過繁重,這個世界是他們的家園,奧丁的眼光……有些狹隘了。這些生物用自己的行動向我們證明,他們有足夠的勇氣和擔當,來保護這顆養育了他們的星球……」

  說罷,他向阿扎達斯點了點頭,後者在耐薩里奧身邊單膝跪下,銀白的雙目注視著天空,他張開雙臂,厚重如大地的力量在他的身邊環繞。

  「卡茲格羅茲!您忠誠的僕從呼喚您的名字!我將釋放您恢弘力量的片隅,賦予這位堅毅睿智的生物!他將守護山巒和深谷,卡里姆多廣袤的大地會見證,新生的大地守護者的力量!」

  眾人所在的地面隆隆作響,遠處的群山傳來低語般的回應,伴隨著泰坦守護者的吟誦,厚重的黑色光芒包覆住耐薩里奧殘損的龍軀,卡里姆多的土元素之力在他體內跳動,將他轉化為了一種全新的生命形態。

  當耐薩里奧緊閉的雙目再次睜開時,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黑龍強壯的四肢流動著強大的力量,渾身的鱗甲宛如黑曜石一般,在陽光下反射著內斂的烏光,狹長的頭顱也被堅甲覆蓋,新生的寬厚下頜可以咬碎鋼鐵,兩根石柱一樣的龍角從他額頭兩側向腦後蔓延,仿若一頂厚重的岩石王冠。

  他輕輕振動寬大的龍翼,以前所未有的姿態四足著地,此時的他能聆聽到大地的律動,如同感知自己的心脈。

  「這……這份力量……」

  「這是你應得的。」

  阿扎達斯的面容有些疲憊,微笑著對重獲新生的耐薩里奧說。

  「我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該你們了。」

  他看著身後的老朋友們。

  洛肯舉起了自己的節杖,玄奧的奧術力量充斥了整個空間,籠罩在氣息虛弱的,瑪里苟斯的身上。

  「諾甘農!我以您之名,將您的力量與智慧分享給眼前這個生物!從今以後,永恆之井的奧術力量,將與他聯結!」

  洛肯的聲音毫無波瀾,藍紫色的奧術能量從他的節杖上湧入藍龍的身軀。

  「瑪里苟斯,你將成為無盡魔力的守護者和探尋者,請以織法者之名,守護這個脆弱星球的奧術之力。」

  瑪里苟斯呆住了,他的體型在肉眼可見的生長,鱗片變為神秘的冰藍色,在北境的陽光下泛著迷人的光澤,空中遊離的魔法元素不由自主的向他彙集,在他周圍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奧術漩渦。

  他感覺得到,自己與永恆之井的聯繫是如此的緊密,廣闊天地間的全部魔法奧秘,都向他敞開了大門,而在奧術法則的邊緣,似乎還有更多的空白,等待他去探索和守護。

  瑪里苟斯興奮地在空中翻騰了一圈,整個身體化作虛無,又再一次閃回到原地,他在一瞬間穿梭了整個卡里姆多大陸,而自身的魔力卻未見絲毫乾涸。

  「阿萊克斯塔薩,」在藍龍為自己的新力量歡欣不已的同時,芙蕾雅柔和地看向紅龍:

  「我看到了你內心的勇氣和慈愛,你值得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來守護你所熱愛的生命。」

  「伊歐娜!以您之名,賜予這個生物以力量,她將傾盡全力去守護這世間的生命!一切的污穢和死寂,將在她的怒火中焚化殆盡!她,將以創生者的名諱,為所有生命讚頌!」

  「而與之相對的,」芙蕾雅將視線落在伊瑟拉身上:

  「請賜予這溫柔的姑娘,讓她擁有操使自然的權柄,所有植被受她的庇佑,豐茂的林地,將低唱她的名字!」

  「縹緲的夢之國度由你來守護,夢境之龍!」

  在芙蕾雅的吟唱下,嫣紅的生命之火將阿萊克斯塔薩包圍,她新生的鱗片宛如紅玉,眸中閃耀著橙紅色的光芒。艾澤拉斯的所有生命都在她的感知中,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萬裡外的若蟲破繭而出的聲音,聽得見這顆星球每個生靈的第一聲啼哭。

  而她身邊的伊瑟拉則是安靜的卧在地上,她身下的冰原上突兀地長出了一片鮮花與綠草,在茂密植被的簇擁中,一條翡翠色的巨龍酣然入夢。

  伊瑟拉的額頭浮現出一個銀色符文,散發出宛如夢境的柔和光澤,那是聯結現世與夢之國度的紐帶。

  一聲清吟在冰原上空響起,伊瑟拉的身形上浮現出一個夢境的巨龍虛影,從此之後她的絕大多數時間將在夢境中度過,以保證翡翠夢境的祥和。

  「至於你……」

  提爾緩緩開口:

  「諾茲多姆,我說過,阿曼蘇爾的智慧也許能幫得上你。」

  他看向身邊的萊:「我在他身上感知不到時光的牽絆,既然如此,就將這份力量交由他來守護吧。」

  守護者萊沉默不語,只是伸手指向諾茲。

  諾茲的雙眼中射出黃銅色的光柱,時光的力量在他身上飛速流轉。他時而頭髮稀疏花白,老態龍鍾,時而變作牙牙學語的幼童,他甚至覺得自己只要一個念頭便能暢遊時光長河,將整個艾澤拉斯的歷史玩弄於鼓掌之間。

  「馬庫斯……馬庫斯是誰?」

  他喃喃道。

  ………………

  「是我,也是你。」

  漆黑的密室中,一個身影緩緩向他走來,穿過時間之沙,兩張相同的面孔四目相對。

  「我還以為你還要一段日子才能找到我呢。」

  另一個馬庫斯臉上洋溢著笑,向諾茲伸出一隻手:

  「幹得不錯夥計,但你該下機了,這是我的遊戲。」

  「下機?」

  諾茲面露迷茫之色,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再度襲來,龐大的記憶注入他的腦海。

  「就是如此,與我重新合二為一吧,走失的記憶碎片。」

  對面的馬庫斯笑得開懷,伸出的手已然快要貼上諾茲的額頭。

  「不!」

  一隻手握住了馬庫斯的手腕。

  「你不是我。」

  諾茲也笑了,他的雙眼眯成了月牙,露出了屬於馬庫斯的的招牌笑容。

  「或者說,你不是『現在』的我。」

  馬庫斯心中疑惑盡消,雙目炯炯,與另一個自己對視。而他對面的那個「馬庫斯」則是笑容一僵。

  「真正的『馬庫斯·光明使者』,在很早之前,就不把這個世界當做遊戲了。」

  「我是個悲觀主義者,從來不會產生那種,能將一切玩弄於股掌的傻嗶想法。」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就在你洋洋得意的這一剎那,我翻閱了所有關於『我』的時間,我發現,我這個腦袋的記憶里,好像沒有缺席任何一個時刻。」

  「所以我,才是我。這麼說話真的蹩嘴,你坦白從寬吧,你是從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黑門20年?來到這個時間點之前?還是……」

  他笑得很玩味:

  「在『我』佔據了你身體的,黑門前五年?」

  對面的馬庫斯也笑了:

  「你真的是個聰明人,該把我的身體還給我了,你這個,玩家……」

  伴隨著他的聲音,馬庫斯眼前的「自己」身形再次變幻,最後的最後,變成了一個金髮藍瞳的五六歲孩童,面部還帶著一點臟污,聲音也隨之變得稚嫩:

  「當年我的靈魂過於虛弱,無法抵抗你的侵入,是時候結束了,你這個……入侵者。」

  馬庫斯摩挲著下巴上的短須,從上到下地打量著幾乎已經被他忘記的「自己」,嘴角輕輕勾了起來。

  「難怪啊……」

  他臉上露出一種釋然:

  「難怪當年被老頭子撿到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心裡竟然會感到……愧疚?鬧半天您這位前租客,一直藏在老子的衣櫃里?」

  「沒有什麼前租客,外來者。」

  年幼的馬庫斯小臉瞬間冷了下來,隨即浮上了一層陰騖:

  「那是篡奪,你搶走了我的身體,並把我這個真正的主人禁錮在囹圄之中,我真得感謝死亡之翼,給了我這個奪回一切的機會,還有你,馬庫斯·光明使者,我會善待你的這份……遺產。」

  「遺產?」

  馬庫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也視奸丨了我這麼多年了,是誰給你的勇氣,從老子嘴裡搶東西,還是說你還活在黑門二十年之前?」

  自從老騎士死後,還真就只有馬庫斯搶別人的時候。

  「安心成佛吧,你這在陽間滯留的也太久了,」他嫌棄地揮了揮手,「放心,辦白事我輕車熟路,一定土洋結合的給你補個風光儀式,現在,給老子滾蛋!」

  聞言,原住民的殘念露出了一個獰笑:

  「想讓我滾?試試看啊,只要你還活著,我就不會死!」

  「感受到這份時光的權柄了嗎?你的就是我的,而我,即是永恆。」

  原住民張開雙臂,沙漏轉動,馬庫斯的時間之沙紛紛逆流,灌注進原住民的體內。

  「有個小丫頭告訴我,玩弄時間很危險,尤其是在你自以為能夠操縱它的時候。」

  馬庫斯見狀毫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開口:

  「在時間的夾縫裡,繼續坐黑牢吧,你這個……傻嗶。」

  當兩個馬庫斯在腦海中唇槍舌劍之時,他軀體的的一隻手臂突然抬起,穿過了黃銅色的細沙,按在了身邊的索莉多米身上。

  在索莉多米訝異的目光中,包裹著馬庫斯的時間之力消散大半,本已滲透進原住民的那些時沙更是幾乎全部湧進了她的身體。

  「你……你……」

  另一位「馬庫斯」倒是果斷,迅速斬斷了自己與時間權柄的聯繫,帶著僅剩一丁點的時間之力化作一道黑影。

  「諾茲多姆……我會毀了你!」

  「下輩子吧。」

  馬庫斯淡淡開口,一道青銅漩渦將原住民的身體無情吸入,瞬間湮滅在時間的夾縫裡,只剩下一地細沙。

  ………………

  一個鳩佔鵲巢的穿越者,竟然莫名其妙地當上了「時空之龍」,這種狀況給了馬庫斯一種社團老大當上jc局長的荒謬既視感。

  但藉此機會,他也解決了埋藏極深的隱患,哪怕泰坦守護者的時光之力最終留在他身上的不過十之二三,更多的則是被他「轉贈」給了索莉多米。

  一身輕鬆的馬庫斯扭了扭脖子,抬頭看了一眼新生的索莉多米。這條美麗巨龍披上了一身黃銅般的華麗鎧甲,給人一種在時間盡頭便存在於此的亘古感。馬庫斯輕輕撫摸著她細沙一樣細膩的龍鱗,不由感慨:

  「索拉,你可真漂亮。」

  恍如隔世的索莉多米低下頭,有些無措的望著馬庫斯。

  「不愧是流沙之鱗,這個名字……很適合你。」

  馬庫斯笑著說。

  「諾……諾茲多姆?」

  索莉多米略顯彷徨地睜開眼,現在的她能夠暢遊時光長河,甚至能夠與未來的自己交談,但無論她所看到的哪一個過去與未來,都看不見愛人的影子。

  「是你嗎?」

  「當然是我。」

  馬庫斯笑眯眯地回答道。

  「可是……」

  「沒什麼可是,我只是找回了嗯……從前的記憶,沒什麼其他的改變。」

  「哦,也不是……完全沒有。」

  馬庫斯睜開眼,金黃的瞳孔中,時針滴答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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