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以殺止殺
“紅狼死了,目標不在樓頂!”
矮小女子一邊低低說了一聲,一邊跳下樓頂,消失在樓內。
在女子消失後,一隻修長的手忽然出現在樓頂外沿那光滑的瓷磚之上,隨著手腕用力,張小洛的身體輕飄飄地落在了原先女子站立的位置。
他閉上眼,鼻翼微動,嗅著那曾在此處駐足過的獵物的氣味。
獵手和獵物,從來不是絕對的!
美杜莎在樓內快速地奔跑著,幾乎帶起了一道殘影。她知道目標還在這座樓內,這是她的直覺,一個優秀獵人的直覺。
作為組織的狩獵者,經曆了無數次生死搏殺的她,自認是一個優秀的獵人,直到她看到了那張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臉。
張小洛在四樓的走廊盡頭忽然出現,美杜莎發現自己獵物的時候,兩人已經相距不足半步。這半步的距離,足夠張小洛伸手將麵前的獵物攬入懷中。
美杜莎那賴以成名的金色鋼鞭才剛剛揚起了鞭梢,張小洛手中那泛著冷光的柳葉小刀已捅進了她那飽滿的前胸。
“怎麽可能……隻要你有心跳,我就能發現你!怎麽可能!”
張小洛緩緩鬆開那緊擁著美杜莎的手臂,美杜莎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她那仍然睜著的雙目露出震驚,恐懼和不可置信。
心髒,她全身唯一的致命之處,已被張小洛一刀割成了兩半。
張小洛那眯著的雙目之中,沒有任何的情緒傳出,他平靜地瞅了一眼那躺在血泊之中的女子,轉身再次走進了昏暗的樓梯之內。
我曾與魔共舞,今日,誰又把我當成了獵物?似乎從躍向樓梯那小小的窗口開始,張小洛便釋放了另一個自己。一個從不思考,隻靠本能支配的自己。
大廳內那低頭看書的男子懶懶地抬起頭,朝著那牆上的液晶屏幕掃了一眼。
代表美杜莎的藍點消失了,而那可惡的紅點,仍然沒有出現。
“廢物!”
男子輕聲罵了一句,臉上稍稍露出了些許不耐之色。
“讓我上去吧?好不好?”
男子對麵坐著的一個十四五歲,尚未發育完全的小女孩忽然朝著男子說了一句,精致的小臉之上露出俏皮之色。
“還不到你上去的時候!”
男子冷冷地回了一句,再也不看那低著頭,撅著小嘴,重新坐回沙發之內的小女孩,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手中的書本。
美杜莎所在的位置,出現了一隻擦得一塵不染的皮鞋。一個滿頭銀發,戴著無框眼鏡的老者忽然將手中那根拐杖伸出,插進了美杜莎胸口那幾乎細不可見的創口之內。
隨著拐杖的拔出,一股夾雜著心髒碎屑的血箭噴了出來。
“殺死美杜莎的不是這刀,在這把刀進入她的身體之前,她的心髒已被震碎了!”
老者微微皺眉,轉身望著那死寂的走廊,從懷中掏出了一條手帕,擦掉那濺在胸前的幾滴鮮血,然後將手帕拿到麵前,輕輕地搖了搖。
隨著手帕的搖動,手帕之上那沾染的鮮血竟快速地散溢而出,化作一條條血絲,緩緩飄向走廊盡頭電梯旁的樓梯之內。老者的雙目逐漸變成了褐黃色,他的目光隨著血絲的飄散而移動,最終在那幽暗的樓梯門後,看到了一個由血絲勾勒而出的身影。
“也是一個喜歡黑暗的小家夥嗎?”
老者將手中的拐杖握著手中,輕輕一抖,拐杖的前端脫落,他手中的拐杖已變成了一把閃著幽光的三寸多長的匕首。
與對方手中那短短的柳葉刀相比,他覺得自己手中這把匕首更有殺傷力。
張小洛站在樓梯口的門後,並沒有逃開。這老者給他的感覺跟先前那兩個人不同,他逃不掉。與其將精力浪費的徒勞的藏匿上,不如就拚一拚誰能更挨刀吧。
老者對自己手中的匕首有著自信,張小洛對自己的身體有著自信,兩個自信的人就這樣在那陰暗的樓梯之內相遇了。
在那門後陰暗的狹小空間內,沒有閃躲,沒有逃跑,甚至連慘叫都沒有,隻有一聲聲利刃入肉的沉悶聲響。
張小洛手中的刀快速地在老者的肚臍周圍進出著,而老者手中那把匕首,卻一次次地捅向了張小洛的胸口。
老者自信已將張小洛的心髒捅的粉碎,而自己的腹部……
不對!自己竟無法感受到腹部以下的軀體了!他抬頭瞅向對麵這個一聲不吭的男人,男人的臉依舊平靜如水。
老者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在下墜,他低頭望去,自己那自肚臍以下的軀體,竟已被對方生生捅為了兩截!
“臥槽!”
老者終於發出了遭遇戰後第一聲感歎,也是最後一次感歎。
張小洛的手中,正握著一把五尺多長,兩邊帶著血槽,刃口布滿鋒利鋸齒的刀片。
論破壞能力,三尺多長的匕首是遠遠比不上五尺多長的鋸齒刀的。
張小洛整個前胸已被捅爛,鮮血已將他的衣服染紅了大半,隻是不知這鮮血是那老者的,還是自己的,或者是他們兩人的吧。
他摸了摸那已千瘡百孔的前胸,沿著那幽暗的樓梯緩緩上行,隨著他的身影再次隱入黑暗,他手中的鋸齒刀已再次變回了那把小小的柳葉刀。
站在樓頂之上,張小洛麵對著那似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小女孩,再次握緊了手中的柳葉小刀。
殘陽如血,小女孩笑顏如花。
張小洛從來沒有如此刻般疲憊,他不想再逃了,他必須在自己最後一絲力氣耗盡之前,結束這次戰鬥,然後快速地遁走,找個地方恢複自己的體力。
小女孩並沒有直接動手,她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張小洛,似在看著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你……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
小女孩朝著張小洛忽然開口說了一句,還伸了伸自己的小舌頭,猶如可愛的鄰家小妹。
張小洛朝著小女孩撲了過去,而小女孩竟也伸出雙手,朝著張小洛的懷中撲去,猶如一個正向戀人投懷送抱的懷春少女。
張小洛的雙臂箍住了小女孩那柔軟的身體,他的雙臂之上已布滿了一排泛著冷光的骨刺,隨著雙臂的收緊,那骨刺也深深紮進了小女孩的後背之上。而他那手中的柳葉小刀,也已沿著小女那微微凸起的脊椎劃過。
隨著張小洛雙臂收緊,小女孩的被他緊抱著身軀開始被逐漸壓扁,他的身軀和小女孩之間已再沒有了一絲縫隙。
“好迷人的香味啊!”
小女孩忽然在張小洛的懷中囈語般地說了一句,小手探出,摟向張小洛的腰際。
那刺進小女孩背部的骨刺忽然一震,那幾乎被張小洛擠扁的軀體竟開始緩緩地回彈,將那深陷進體內的骨刺硬生生地彈了出來。
小女孩背部的衣服已變成寸縷,露出了白皙細膩的脊背,那細嫩的肌膚之上,除了一排細細的白點,竟無任何傷痕。
張小洛右手忽然變摟為抓,一把抓住小女孩那細細的脖頸,要將對方拉離自己的懷抱。
小女孩那摟著張小洛腰際的小手早已插入了張小洛的肋下,隨著張小洛將小女孩從懷中拉出,小女孩也已將他的兩側肋骨盡數捏碎。
“你……是……誰?”
張小洛終於說出了從開始殺戮的第一句話。
小女孩一邊似未能捏碎張小洛的脊椎而惋惜,一邊朝著張小洛甜甜地說了一句。
“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張小洛沉默了片刻,忽然將手中的柳葉小刀扔到一旁,微微彎下腰,那早已被鋒利的骨刺覆蓋的雙臂之上肌肉緩緩蠕動,似要將全身的體力,都凝聚在右臂那緊握的拳頭之上。
小女孩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她也彎下腰,握緊了自己那小小的右拳。
遠遠望去,二人就猶如比試前互相彎腰行禮的相撲手。
張小洛和這小女孩幾乎同時動了,他們都是用那幾乎凝聚了全身力量的右拳,擊向了對方的小腹。
可令小女孩詫異的是,她的拳頭已將張小洛淩空擊飛,張小洛的拳頭卻仍未碰觸到自己的身體。
望著那快速倒飛而出,向著樓下跌落的張小洛,小女孩那明亮的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怒色。
“你賴皮!”
小女孩站在樓頂,望著那跌落地麵,便掙紮著隱入街邊黑暗之中的張小洛,開口說了一句。
酒店那卷簾門忽然被從內部一腳踹飛,那手握書卷的男子邁步走了出來,他剛要走向張小洛隱身的那片黑暗,遠處一道極為耀眼的光柱忽然出現,伴著一聲聲咆哮的轟鳴聲,一輛狂野的機車停在了男子的麵前。
駕駛機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無奈之下通過了張小洛訴求申請的史靜雯。
一道小小的身影從那高高的樓頂跳下,站在了男子的身後,與史靜雯對峙著。
“你想違反約定?”
男子望著機車上那似弱不禁風的史靜雯,一隻灰色的鉛筆在她那修長的手指之上翻飛著。
“這裏是京都。”
史靜雯坐在那仍低聲轟鳴著的機車之上,高跟鞋鞋尖輕點著地麵,冷冷回了一句。
“連玄門那些老家夥都視而不見,你們調查廳……”
“這裏是京都!”
史靜雯打斷了男子的話,再次冷冷重複了一句。
京都,個案調查廳的大本營,黑白兄弟會的大本營。
男子朝著張小洛隱入的黑暗內掃了一眼,那裏早已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