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克瑞斯的禮物
一雙翡翠般的眼睛圓睜著，怒瞪著尤蘭達，似是無聲的控訴，脖子處的創口切的很不齊整，可見下手之人的刀刃，多麼拙劣。
碗口大的創口還往外滲著粘稠的半透明清漿，好在帆布袋有著不錯的防水性能，才不至於滲出。
「一顆木精的頭顱。」克瑞斯淡淡的說。
要說驚訝，克瑞斯心中還是有的。
畢竟這是第一次見到實物木精，想不到真有人能弄到手，看來眼前的女客，不容輕視。
木精被稱作自然使者，是森之精靈的聖物。
它是一種介乎動物和植物之間的奇特生物，蘊含最為純粹的生命能量。
這恰恰是克瑞斯最需要的東西。
「今天果然是我的幸運日！」克瑞斯心頭讚歎。
尤蘭達直勾勾的盯著克瑞斯，似乎在期待他臉上某種表情，卻一直沒有等到。
「不應該啊，明明認出來了，難道他不知道木精是森之精靈的禁忌，觸碰者死？」尤蘭達想。
她一直擔憂的問題是，店主敢不敢收這件貨。
如果不敢收，她得抓緊時間離開。
因為這東西，自然教派一直在追蹤她，她本就帶傷，這段時間甚至沒睡過好覺。
「你需要什麼？」克瑞斯開門見山的問。
聽這話的意思，他是要收了，尤蘭達如釋重負。
燙手山芋終於可以脫手了。
「真鐵錠十塊，烏金砂十磅。」尤蘭達早就想好了。
隨後她瞥見，櫃檯后的雜貨架上放著一瓶碧綠色的藥劑，再次說道：「再加一瓶春日合劑和二十枚金幣。」
克瑞斯循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雜貨架上的春日合劑。
這東西能止血生肉，立即見效。
本來克瑞斯是給自己準備的，以防止平時不小心磕到碰到。
不過看她虛弱的樣子，確實比自己需要，他當即取下放在櫃檯上。
尤蘭達二話不說，隨手取過，拔開木塞，倒頭飲盡，動作可以說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多少次刀光劍影中得來的教訓，這玩意有機會喝的時候，千萬別猶豫。
隨著魔葯入腹，尤蘭達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一如枯萎的草原重新煥發生機。
春日合劑，名不虛傳，立竿見影的效果，還是高級品質的。
尤蘭達謹慎的看這克瑞斯，自己的舉動多少有些無禮，如果讓店主人不悅，甚至引起爭執，那就不好了。
但店主人似乎毫不介意，趁著她喝葯的功夫，他把金幣也準備好了。
一共兩摞，一摞十枚，旁邊還貼心的放著一隻小布袋。
克瑞斯走出櫃檯，掀開窄道上的一隻大木箱，裡面整整齊齊擺滿了銀晃晃的真鐵錠。
昏暗，並不妨礙它們晃眼，因為這是一種魔力金屬。
尤蘭達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平靜冷峻的表情下，已經是驚濤駭浪。
她不得不承認，店主人確實有淡定的資本。
就這一大箱真鐵錠，只怕她拚命好幾年，也未必攢的到同等價值的財富。
不是每次都能走狗屎運，遭遇重傷的木精的。
尤蘭達收回眼，開始收拾櫃檯上的金幣。
她的手突然僵住了。
余光中出現了一樣東西，把目光鬼使神差的吸引過去。
一塊猩紅晶瑩的石頭靜靜的躺在櫃檯一角。
血精石？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但很快被尤蘭達推翻。
血精石是何等的至寶，怎麼可能隨意丟棄在這裡。
一定是某種長得像的東西而已。
但好奇心還是驅使她伸出兩指，將它夾了起來。
一經觸碰，一股濃郁的血氣從指間灌入身體，尤蘭達瞬間覺得自己的氣血又恢復了幾分。
立竿見影的效果甚至超過了那瓶春日合劑。
這是血精石無疑！
尤蘭達心潮澎湃。
她不可能弄錯，因為她的血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血精石檢驗器——
她可以直接從血精石中吸收血氣精華。
剛才的異常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尤蘭達思緒飛轉，按捺住將它盜走的企圖，她不得不想清楚一個問題。
沒有絲毫異能波動的店主人，真的守的住這樣一家店嗎？
光那一箱真鐵錠，加上這塊血精石，就能在下城區掀起腥風血雨。
沒有異能的他是如何生存到現在的？
他能安然存在必然是有原因的，他的氣定神閑，一定是因為有恃無恐。
尤蘭達目光遊走一圈，小店格局盡收眼底，毫無危險感，唯一看不透的，是漆黑的樓梯道口。
店主的倚仗應該在樓上。
或許，她可以嘗試另一種方式。
用她要求的獎勵，換那枚血精石，可是春日合劑已經被自己喝了，而且那些東西加在一起，又如何能和血精石相提並論。
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她請求店主保留那顆血精石，等她攢夠足夠的交易物，再跟她換。
「呃，烏金砂沒有，給兩塊烏金礦吧，你不吃虧，可以嗎？」
在貨堆里翻找的克瑞斯突然說道。
「可……可以。」
尤蘭達並沒聽到店主人說什麼，她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血精石上。
克瑞斯一手吃力的提著一袋真鐵錠，另一手勉強抓著兩塊暗金色的礦石，回到櫃檯。
尤蘭達已經將血精石歸位。
「真鐵錠，烏金礦，金幣二十枚，還有……」
克瑞斯拾起那個被喝乾的空合劑瓶擺了擺，「齊了！」
「烏金礦？」
尤蘭達這才注意到櫃檯上的暗金色礦石。
成塊狀的烏金礦石，還是兩塊！
店主人難道不知道它的價值嗎？
十磅烏金砂絕不可能提取出如此多的礦石，甚至一塊的分量都很勉強。
「這些都是給我的？」尤蘭達確認了一遍。
「不錯，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互惠互利一向是本店的經營宗旨。」
互惠嗎？我怎麼覺得你血虧，尤蘭達想。
可能——大概——這就是有求必應屋的奧妙吧。
尤蘭達看著「和善」的店主，或許血精石的事，也有的談。
只要給自己多一些時間，她一定可以弄到足夠的交易物，哪怕發動族人，也要得到它。
她有把握勸說長老們同意。
何況店主如此隨意的放置，說不定不知道它的真正價值。
想到此處，尤蘭達鼓起勇氣，指了指桌上的血精石。
「這個東西，怎麼交易？」
「安洛狄血精石。」克瑞斯隨口道出了它的大名。
尤蘭達心裡頓時咯噔，能說出它的全名，自然知道它的真正價值。
可克瑞斯接下來的話，讓她直接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克瑞斯臉上的表情依舊輕快，像送出去一件毫不起眼的東西。
安洛狄血精石，至寶級的存在，白送？
能說出它的來歷，按道理不會不知道它的價值，如果被魔血一族的傢伙們知道，恐怕他們會掀翻整個下城區。
因為安洛狄血精石，是魔血族喚醒血統之力最關鍵的至寶。
而她和她的族人，皆是身懷血族血統的旁支。
「你不用訝異，也無需歡喜，我知道它的價值，但這些對我可言，還比不上一個忠誠的顧客，你會保守秘密，對吧。」
克瑞斯認真的說。
對交易保密，是克瑞斯對顧客的一貫要求，為此，他總是讓利良多。
日常血虧，是因為他知道，忠誠和信任無價。
忠誠，尤蘭達細品著這個詞的含義。
回想到摯友對店主的萬分推崇，簡直將店主視作自己的主人一般。
難道店主也有意招攬自己？
如果他能替她解決族裡的麻煩，倒也不是不可以，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而當務之急是儘快離開這裡。
要不了多久，追蹤她的尾巴，也該到了。
尤蘭達告別克瑞斯，然後離開，一切都比想象的順利。
當她離開深巷，重新沐浴在陽光下時，她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
血族不喜陽光，但此刻她卻覺得陽光是多麼溫暖、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