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迷霧之身
吟誦畢，異象現。
克瑞斯的黑戒陡然鬆開，在其面前扭曲成一個黑漆漆的空洞。
純粹的冰冷與黑暗透過空洞漫出，化作滾滾迷霧，將克瑞斯盡數籠罩。
火焰熄滅了，冰雹不見了，地面那駭人的裂縫，坍塌成一道深不見底的地淵。
一團迷霧，漂浮其上，那是克瑞斯所在的位置。
黑茲利特看著眼前難以理解的一幕，心頭閃過一絲不安。
「全力攻擊！」
他敲擊著手杖，向他的僕從們下達了指令。
一道道更加迅猛且激烈的攻擊對準迷霧，火焰映照出克瑞斯在迷霧中的身影，箭矢明明命中了要害位置，卻毫無動靜。
迷霧自始至終沒有退散，反而漸漸向外擴張。
瑟勞勃一聲低吼，高舉雙刃，跳劈而至。
迷霧幻化出一隻魔爪，凌空將其攫取，在迷霧的浸透下，他的身體開始消融，血肉成灰，凝聚精華。
最終，精華融於迷霧，瑟勞勃成了迷霧的一部分。
「我還打算留一隻手送給梟德來著。」
克瑞斯無奈的說，聲音冷的像落地的冰塊。
黑茲利特心頭的不安正漸漸化為恐懼，眼前的人，眼前的迷霧，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那隨手將人搓成灰燼的手段，在他看來，與神明無異。
就算是他的主人，也未必做的到。
一個試圖靠近的陰影，被一縷迷霧纏繞，卷上空中，無論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
她的尖刀血跡斑駁，血漬似乎被當成了功績，不舍拭去，天知道她在陰影中奪走了多少無辜之人的性命。
「異能低微，也沒多少精華，就賜你，死無全屍吧。」
克瑞斯冰冷的聲音如喪鐘般在她耳邊響起，她掙扎的愈加激烈。
迷霧束縛緩緩收緊，原本盈盈可握的細腰被勒的更細，腸胃盡數被擠壓至胸腔，致使胸口異常鼓脹，幾乎將衣物撐開。
她每吐出一分氣，就再也無法吸入半分，最終，內臟炸裂，喉血飆射而出，身體化作兩節，無力的墜入地淵。
其餘黑袍人怕了。
舉手投足之間，一人化灰，一人被勒成兩段，即便他們視自己為惡人，見到這種情景，依然心生畏懼。
這個被稱為克瑞斯·贊的傢伙，就是個惡魔。
黑茲利特無神的看著迷霧，心裡盤算著，他絕不可能是自然教派的人，也不可能是真知會，或者魔法協會的人。
可是會是什麼人呢？
克圖餘燼，致命迷霧。
就算是以詭異無常著稱的三塔川，在這些捉摸不透的迷霧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明明是冰冷而虛幻的，卻頃刻間將人化作灰燼，明明是飄忽不定的，卻堅韌到能勒斷覺醒者的血肉之軀。
即便是自己的主人沸血領主，也沒見過有如此能耐。
比自己的主人更神秘的存在，黑茲利特思維陡然一滯，隱約想到了那是什麼東西。
多年來，三塔川自上而下的經營謀划，皆是為了那個神秘的存在。
即便他深受主子器重，但知道的也只有這麼一點細枝末節。
黑茲利特心裡明白，他不過是主人棋盤上的一顆小小棋子。
他苦心經營籌措的五色魔火，不過是主人計劃的小小一環。
憑他出色的能力，這一環已經完成。
而現在，他宣告完成的計劃，面臨再度失敗的隱患。
一切都因為面前這個看不透的存在。
「不惜一切代價，攻擊！」
黑茲利特發出了最後通牒。
黑袍們不再隱藏身形，各自施展著他們的最強一擊。
魔法師們積攢了大量魔力，戰士悍不畏死的衝鋒起來，為魔法師們爭取時間。
迷霧化作一條條觸手，一隻只魔爪，將逼近的人直接融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積聚已久的魔法聲勢滔天，烈焰掠過空中，融化了大片蠟燭，可一撞見迷霧，便土崩瓦解。
無論異能演化的多麼炫酷多姿，在世界本源能量面前，都形同虛設。
迷霧如槍，將那些試圖偷襲的鬼祟串連而起，迷霧如管，生命精華連帶異能，被迷霧汲取乾淨。
克瑞斯能感受到它的愉悅，這幾天，也就一個木精頭顱還算的上分量，現在它可以大快朵頤。
克瑞斯甚至可以覺察到立竿見影的提升。
「你的僕從們都倒下了，就剩下你了，表演家。」
透過迷霧，克瑞斯冰冷的問候道。
黑茲利特看著空洞的屋子，這裡本來站著他的左膀右臂，他這麼多年精心篩選的僕從。
「你到底是什麼存在？」
黑茲利特執著的問道，心中仍有不甘。
「看在你為我答疑解惑的份上，我可以再給你講一個故事，你想聽嗎？」
「什麼故事？」
「這個故事叫《贊比王的子嗣》。」
克瑞斯緩緩道出那個名字，「贊比王有眾多子嗣，在其中，出現了一位叛徒，他用禁忌之術召喚了邪神，佔據了贊比王的肉身，他以為邪神會聽命於他，鞏固他的統治，可結果是，邪神毀滅了他的家園，他的國土，他的一切。」
「然後呢？」黑茲利特問。
「然後他奮起反抗，擊敗了邪神，光復了自己的家園……」
「就這？這能說明什麼？」
「不要插嘴，聽我說完，他之所以反抗，不是因為家園被毀而感到惋惜，而僅僅是因為，邪神不聽從於他的命令。」
黑茲利特沉默著，這個故事，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是不是覺得熟悉？這就對了，這個人，後來建立了三塔川，你高高在上的主子，不過是他跟前卑微的僕從。」
「那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啦！」
克瑞斯認真的接過話茬，「因為你的主子的主子，是我的兒啊！」
克瑞斯停住，期待著對方的笑意。
「你是在說笑嗎？這一點都不好笑。」
黑茲利特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區分克瑞斯的話是真是假了，主子的主子，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存在。
沸血領主上面，還有主人？
聞所未聞。
「好了，故事也講完了，時間也不早了，該讓我看看，你的表演了。」
克瑞斯邊說著，邊飄了過去。
黑茲利特立刻警覺起來，一道道波紋如浪潮般襲向迷霧，每一道，都能收割一名覺醒者的靈魂。
「可惜了，如果你身懷其它的異能，或許還有一戰之力，精神系，對我無用，你這個——無能的晉陞者。」
克瑞斯話音剛落，數十條迷霧觸手齊齊湧向黑茲利特，對它來說，晉陞者段位的克瑞斯，可以飽餐一頓。
黑茲利特退後兩步，將全身的異能都激蕩而出，化作源源不斷的魔力潮汐，阻擋著觸手前進。
觸手們如海怪一般劈開一道道巨浪，一步步逼進黑茲利特。
最後關頭，他聲嘶力竭的喊道：
「主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