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選擇
知苑
「木錦怎麼還沒回來？想餓死小王嗎？」
元真懶懶的靠在坐塌上，不耐煩的說到。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女子的聲音。
「小王爺恕罪，方才街上有人行刺，奴婢害怕，便躲了起來。這才耽誤了些時間。」
名喚木錦的女子低著頭，恭敬的應道。
「行刺？何人敢在京都行刺？刺殺的又是誰？」
元真好奇的問道，似是很有興趣。
「回小王爺，奴婢並不知是何人行刺。但聽街上的百姓說，那些人刺殺的，好像是東辰國的安國公主。」
安國公主？琰寧？！！
有人要殺她？！！
元真心下一驚，正想起身去琰府看看。垂眼看了看跪著的木錦，又緩緩的坐了下來。
「哦。」
「把栗子糕留下，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扭頭看向桌上的栗子糕，元真似有些出神。
她真的是自己要找的人嗎……
……
藍肅亦和藍承玧離開之後，琰鎮再次來到瀟湘館。
見琰寧已經醒轉，他稍稍放下心來。
「爹爹。」
「寧兒好些了嗎？」
「嗯，爹爹放心，寧兒無事。」
「那就好，沒事就好。」
「爹爹可是有事要與寧兒說？」
緩緩走到門前，琰鎮認真的說到：「寧兒，你可願嫁給雲祁公子？」
原來，雲祁說的是真的……
「爹爹，為何突然提起寧兒的婚事？」
琰鎮轉過身，眼中似有愧疚。「寧兒長大了，也該談婚論嫁了。」
「爹爹見你待雲祁與他人不同，他待你亦是用心。」
「可婚姻大事，終究還需你自己點頭。所以，爹爹想問問你的想法。」
「爹爹，寧兒還不想嫁人。」
她不明白，為何突然要她嫁給雲祁。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
見琰鎮有些為難，琰寧輕聲問道：「爹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罷了，爹爹不想瞞著你。」
「你和雲祁的婚事，是銀修的安排。」
「這婚事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並非真的成親。」
「銀修有此安排，只為護你平安。將軍府，怕是護不了你了……」
琰寧聽完，早已驚得目瞪口呆。
想起當日她女扮男裝闖入簪花雅築，銀修也曾對她說過一樣的話。
她真的沒辦法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危機，需要利用成親換來一時安寧。
她也不是真正的琰寧，她只覺得荒唐。
「爹爹，雲祁可知這其中內情？」
「他或許，還不知道吧。」
「若是這樣，豈不是對他不公平。利用他的終身大事，護我周全。」
「爹爹，寧兒做不到。」
「可若他願意呢？」
琰寧不解的看向琰鎮，有些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爹爹自是明白這般做法有違仁義。所以，爹爹打算將一切告知雲祁，若你們二人都願意，爹爹便向陛下請旨賜婚。」
「若你不願，爹爹也不會逼你。哪怕是拼上一切，爹爹定會護你周全。」
聽了琰鎮的話，琰寧一時無言以對。
整個將軍府對她的愛護，她怎會不知。
若琰鎮說的都是真的，將軍府會不會因為她遭受無妄之災？
琰寧突然覺得腦子很亂，千頭萬緒讓她頓時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爹爹，可否允寧兒再想想……」
察覺到琰寧語氣中的無助，琰鎮不禁覺得心疼。
「好。」
「寧兒無需想太多，不管寧兒作何決定，爹爹都會護著你的。」
「嗯，寧兒記下了，謝謝爹爹。」
琰鎮走後，琰寧緩緩走到院中，輕聲喚到：「流葉哥哥，你在嗎？」
「在。」
琰寧轉過身，見流葉正朝自己走過來，不禁淺淺一笑。
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人陪……
「寧兒不開心了嗎？」
看出琰寧眼中的憂慮，流葉臉上露出少有的嚴肅。
微微側過頭，琰寧看向漸漸暗淡的天空，淺聲說到：「流葉哥哥，銀修為什麼讓我嫁給雲祁……」
「為了護你。」
聞言，琰寧淡漠一笑。
都說是為了保護她，可她卻不知自己到底會遭遇什麼。
「一定要嫁嗎？」
「寧兒不想嫁，便不嫁。」
「有我在，千軍萬馬亦不足懼。寧兒只要開心就好。」
仰頭看向流葉，琰寧笑中帶淚，「流葉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好呢。」
……
一連幾日，琰寧都沒什麼精神，總是時不時的發獃出神。
琰越幾人皆以為她是被那日街上遇刺的事嚇壞了。見她整日心不在焉，幾人亦是擔憂不已。
「哥，寧兒這幾日是怎麼了？總是心事重重的。」
「許是那日嚇壞了吧。」
「要不讓大夫來瞧瞧？」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她的身子怕是扛不住。」
兩人看向琰越，等著他的回答。
「大殿下差人傳話，說華兒擔心寧兒，今日會回府看望，這會怕是快到了。」
話音剛落，門外小廝的聲音傳了進來，「大公子，大小姐回來了。」
聞言，三人一起出了書房。
「大姐！我好想你啊！」
「姝兒！」
姐妹兩人一下抱在一起，琰越琰澈在一旁亦是滿眼欣喜。
「哥，寧兒怎麼樣了？」
想起琰寧，琰華眼中儘是擔憂。
「寧兒她……」
不待琰越說完，琰姝急忙出聲。
「大姐，寧兒這幾日總是憂心忡忡，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身子本就纖弱，如今越發消瘦了。」
「姝兒！」
琰澈忍不住出聲呵止，大姐本就擔心寧兒，姝兒這樣說，豈不是讓大姐更加憂心嗎？
琰姝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禁有些愧疚的垂下眼帘。
「澈兒，沒事的。」
「我今日回來，打算帶寧兒去宮裡住兩日。想著讓她出去散散心，或許能好一些。」
「去宮裡？」
「嗯，寧兒和姝兒同我一起回宮。」
琰姝聽了，一時又驚又喜，「我也可以去？」
「嗯。」
「皇後娘娘已經准允了。」
琰越想了想，沉聲說到：「這樣也好，有你們陪著寧兒，她或許不會再想著那些事了。」
「好了，該去看看爹和娘了。」
說完，四人便朝內院走去。
……
「小小姐，把這個披上吧。」
旦兒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斗篷替琰寧披上。
見琰寧依舊不語，只靜靜的看著窗外，旦兒越發擔心起來。
小小姐近日不知怎麼了，整日不言不語，發獃出神，似是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
昨日大小姐將小小姐和二小姐接到宮中，本想著藉此機會讓小小姐舒緩一下心情。可自進宮到現在，小小姐未曾踏出宮門半步。
「寧兒！」
琰姝一臉歡快的站到琰寧跟前，有些興奮的說到：「寧兒，走，二姐姐帶你去一個地方！」
「二姐姐等……」
話還未說完，琰寧就被琰姝拉著往外走去。
「二姐姐，都這個時辰了，我們這是要去哪？」看了看黑黑的四周，琰寧忍不住出聲問道。
「好了，到啦！」
「寧兒你看！」
「這裡是……」
「這裡是梅園。」
「大姐說，皇後娘娘明日要在這裡舉行宴會。我就想著今日帶你來瞧瞧，嘿嘿。」
「寧兒你快看，這裡多美啊！」
琰寧抬眼看過去，盈盈的月光下，梅花滿園。空氣中亦傳來淡淡的梅香，讓人覺得置身幻境，陶醉其中。
「嗯，這裡真的很美……」
「嘿嘿，寧兒你先在這裡瞧著，我去那邊摘一些給大姐帶回去。」
「二姐……」
不待琰寧出聲，琰姝早已跑得不見了蹤影。
罷了，自己還是乖乖在這裡等著吧。
枝頭的梅花，粉嫩粉嫩的，琰寧臉上不禁露出淺淺的笑意。
琰華和琰姝的用意，她心裡自是清楚的。
她也知道，琰府上下都很擔心她。
她原以為，自己只要按照琰寧的人生生活就好。她不敢有太多自己的意識，不敢與這裡的人有過多的情感牽絆。害怕自己的意識會擾亂這裡原本的一切，若哪一天自己又離開了這具身體，這裡的一切又將如何？
可最近發生的事給她的衝擊太大，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理智告訴自己，她該順應事情的發展。
可她的心卻說服不了自己。她承認，她害怕了。這個世界看待生命和價值的方式，和自己的認知相差太遠。
雖早已猜到琰寧另有身份，可如今，她卻懷疑自己是否受得起這背後的真相。
將軍府守護琰寧多年，銀修和流雲流葉暗中潛伏，也只為護她周全。若自己執意不與雲祁成婚，是不是算是毀了他們這些年的心血。
可為何偏偏是雲祁……
她真的好想逃，好想離開。這本就不是她的人生，現在卻要她來選擇。若是真正的琰寧，她會怎麼做呢……
她越來越分不清，現在的琰寧，到底該是原本的琰寧，還是真正的自己。她到底該是誰……
若是一切都回到原本的樣子就好了，若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便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掙扎。
琰寧想的入神，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
藍肅亦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
今日進宮給母后請安，母后說明日宴會要準備的事情太多，命他今日留在宮中照看。
宮裡宮人這麼多，豈會需要他照看這些瑣事。他知她在宮裡，母后的意圖他自是明白。
自那日從琰鎮口中得知她的身份，他的心就沒有平靜過。
見她靜靜的站在那裡，夜風緩緩吹起她的衣角，似要將她帶走。
藍肅亦暗暗蹙眉，為何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可他卻覺得她並不屬於這世間……
藍肅亦正想著，卻見琰寧似有些不穩的往後倒去。
心下一緊，來不及多想，藍肅亦快步移至琰寧身後，伸手將她圈在懷裡。
感受到她不盈一握的腰身，藍肅亦眸光微沉，不禁有些氣惱。聽聞她這幾日身體不適，不曾想竟會這般瘦弱。
「四殿下？」
琰寧看清來人，不禁有些意外。
察覺自己正靠在他懷裡，琰寧微微退開幾步，輕聲說道：「多謝四殿下。」
「方才在想些什麼？」
他想知道，她到底怎麼了？當初雲台山遇刺，她都能坦然面對。說她是被那日街上遇刺驚嚇到了，他是不信的。
琰寧抬眼，正好看進一雙墨色的眼眸里。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漂浮著星雲的宇宙，深遠而又璀璨。讓她挪不開眼……
這是第一次，她沒有躲開自己的目光。也是第一次，她這般認真的看自己。
只一個目光，便讓他沉淪，也讓他這幾日的苦悶瞬間成了笑話。
「四殿下，琰寧心裡有一疑惑，可否問問四殿下？」
「嗯。」
「若同一件事，理智告訴自己要去做，可自己的心卻告訴自己不該如此。」
「四殿下覺得，是該理智而為，還是順從自己的心？」
她問得純粹，卻不知這一問在他心裡激起了驚濤駭浪。
理智告訴他，他不該再接近她，如琰鎮所說，她不屬於這裡，終有一天她會離開。
可自己的心卻無時無刻想著她，念著她。
如今，她卻在問自己，該如何選擇。
「公主不妨想一想，這兩種選擇的結果是什麼。比較之下，當知道如何抉擇。」
聽完藍肅亦的話，琰寧緩緩垂下眼帘。
結果嗎？她早就想過了，若順從本心，身邊的人可能會因自己而受傷。理智而為，她雖不知將來會發生什麼，但至少目前不會給琰府和銀修他們帶來麻煩。
藍肅亦微微蹙眉，為何見她眸光逐漸變得清明，自己心裡卻隱隱發痛。
「琰寧明白了，多謝四殿下。」
見她忽而笑意盈盈的看向自己，藍肅亦卻覺得這笑刺痛了他的心，似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她藏在了這笑容里……
「寧兒！」
「寧……，四殿下！」
「二姐姐。」
「見過四殿下。」
琰姝一邊行禮，一邊悄悄的將手裡的梅花藏在身後。
「免禮。」
「謝四殿下。」
「寧兒，我們回去吧。」
「嗯，好。」
「四殿下，琰寧告退。」
「琰姝告退。」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