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半截兒笛聲
一句話,讓青尋有口難言。呃,實在是盛情難卻,那便接過來吧。
午澤心中竊喜,一招便奏效了。
青尋吃著桃子,又向案上午澤的神作看去。
午澤見此,在案前坐好,重新鋪好了一張紙,執筆在上麵一板一眼、有模有樣的寫開來。
青尋側頭,隨即便起身繞到了午澤的身後。
午澤寫完,仰頭看著青尋,得意的指著上麵的兩個大字,說道:“我寫得最好的,便是自己的名字。”
青尋看著上麵的兩個“澤”字,眉間微皺,右臂似是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青尋在午澤身後坐下,伸臂攬住了她,把自己的手放至午澤執筆的手上方,慢慢向紙上寫去。
午澤心頭砰砰直跳,直跳的她手已握不住筆。
“寫字,心要靜。”
氣若空穀幽蘭,輕輕從耳邊拂過,午澤垂眸,手順從的隨著他的手而動,卻無暇顧及紙上寫的什麽字。
這感覺……當年嵐楓也是這般手把手的教自己寫字的,而且教的第一個字,便是自己的名字。
午澤的目光,順著筆杆,緩緩向紙上落去。
當那個“澤”字才寫了一半多時,午澤整個人都僵住了。
青尋止筆,側頭看向身前的徒弟。
猛然間,午澤一把推開青尋,向門外奔去。
這又是什麽毛病?!
自己這幾百年來,還是第一次被人推了個大跟頭,而且還是被自己的徒弟!
青尋凝神,聽那腳步聲,是向後園方向去了。
起身推窗,自己那瘋徒弟,此刻就蹲在園子裏。青尋望著她那有些孤寂的背影,又回頭瞥了一眼,她在紙上寫著的“澤澤”兩個字。
看來,她是又想起那個叫嵐楓的人了。青尋心中一陣憋悶,抬手將窗子重新合上了。
午澤蹲在園中,盯著身前的那株雪蓮,一陣猛瞪眼,似是跟它有著血海深仇一般。
他,是他嗎?那下筆,那走勢,完全一樣。午澤的心中亂極了。或許,根本就不是轉世,而就是嵐楓本人,隻是時間太久遠了,他把自己忘了而已。
難道?當初,他上山修道了?可年紀不太符合。午澤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久久不見動靜傳來,青尋又抬手向窗子而去,微微一沉吟,幹脆直接穿窗而過,站在了午澤身後的籬笆外。
“你是又想起了你那個朋友?”
午澤的後背一僵,回身站起,盯著青尋一陣發愣。
青尋冷冷道:“再瞅,我也不會是他。”
午澤還未回神兒,青尋便已甩袖而去。
午澤沒有再到青尋的房中去,而是在園中傻站了一會兒後,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寡淡的琴聲,從殿外傳來。午澤心思一動,伸手向床鋪下一抓,急急向殿外跑去。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飛雪中,坐在天一閣右側岩石上的青尋,並未停下撫琴的手指。
那琴聲像是一道平緩的溪流,波瀾不驚。午澤心中一陣失落,用力的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銅笛。
一曲終了,青尋盯了琴弦一會兒,正準備回頭,隻聽有悠揚的笛聲,在自己背後響起。
那笛聲悠揚、空靈,聽上去,倒像是讓人在盛夏中,置身於清涼的山間。
青尋心中微詫,沒想到,自己這亂七八糟的徒弟,還如此內秀。
可就在青尋聽得正沉醉時,笛聲戛然而止。
“怎麽不吹下去了?”
午澤的眼中跳起一絲期盼:“師尊,你以前聽過這支曲子嗎?”
青尋搖頭:“沒有,沒想到你還通曉音律,為何不把它吹完?”
午澤黯然垂眸:“我隻學到了這裏……”
唉!不是他……
這首曲子,是當年嵐楓在那株楓樹下,偶得靈感所作,他還給取了個好美的名字,叫“楓澤曲”,可惜,後來不等自己學完,便分別了……
午澤強打精神,向岩石走去。瞥眼間,她便被青尋膝蓋上的古琴吸引去。
她向青尋身邊靠了靠,然後坐好,好奇的問道:“這古琴,便是師尊那日,打敗那妖王時抱著的那個?”
“此琴乃上古仙琴,名‘清心’,是你師祖傳給為師的。”青尋說著,著眼向午澤手中的銅笛看去,“這銅笛……”
“呃,這是別人在我小時候過生日時,送給我的。”
“給為師看看。”
午澤手微微一頓,遞了過去。
青尋細細打量那支銅笛,暗暗沉思,那個別人是誰?是那個叫嵐楓的人?
“師尊,你在想些什麽?”
“為師在想,將來該傳你一件什麽樣的法器比較合適。”
午澤忙在旁擺手道:“弟子不要法器,師尊不是說過,會罩著徒兒的麽。師尊隻要將傳音一術,傳給徒兒就夠了,以後,徒兒遇到任何危險,便大喊師尊,師尊一到,立即化險為夷!”
“你把為師當成專用的侍衛、保鏢了。”
午澤傻傻一笑,低頭一想,眼睛不禁一亮,又忙不迭的點頭道:“徒兒想過了,師尊還是傳徒兒一件法寶吧,總不能遇到什麽事,都找師尊幫忙吧。”
青尋斜了自己那極其善變的徒兒一眼。
午澤在心中無恥的暗樂,自己完全可以把他送的法器,當成是兩人的定情之物。
“對了,師尊,那日與那妖王大戰時,師姐手中執的那柄劍,也是你傳給她的嗎?”
“為師當年,的確曾傳了你師姐一柄仙劍。不過,早在百年前,她便將其傳給卿蘇了。她現在用的那柄冰劍,是在她成仙後,親到極北苦寒之地,用那萬年寒冰所鑄。”
“哦,原來如此。那師尊想好,要傳徒兒什麽了嗎?”
“就依你現在的懶惰,離學會禦劍之術還早呢,那麽著急要法器幹麽。”
午澤嗬嗬幹笑了兩聲。她在心中暗暗矛盾,該不該加快進境呢?如果學會了禦劍,那就不能再蹭坐師尊的雲朵了。如果不加快進境,就得不到那定情之物。唉!怎麽能相個法子兩者能兼得呢,真是費腦子。
青尋將手中的銅笛,遞還給了午澤,隨後,便又撫起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