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回 樹下的無可奈何
“現在事情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了,你便跟我回蒼梧之野好不好?我來前老烏鴉已經醒了,他非得跟來我沒讓,你再不回去,他都得能擔心死。我這都多少年沒見過黑丫兒哭了,你一走,他便哭個沒完沒了,連瘋丫頭都勸不住了。這冰棺太冷,你體質又那樣,還是別趴在上麵的好,咱們就將王上跟飄飄帶回聞澤廬好不好?”
午澤沒有絲毫的回應,真如同死去了一般。
兔子放棄了,她將手裏的藥重新裝回袖袋兒中,化出了兔身,往冰棺旁湊了湊,趴在了那裏:“不走便不走吧,我在這裏陪著你。”
午澤的眼睛,似是動了動……
天氣越發的熱了起來,午澤在那裏趴了七天七夜,動都沒動。兔子再沒有勸她一句話,就那麽默默的陪著她,雲要、朗月每天都會用銅鏡跟她聯絡,她們看著這邊午澤的那副樣子,真是又無奈又心疼。
卿蘇卻沒有跟她聯絡過……
綠靈來過兩次,放下些衣服、用品、食物便會離開,他知道,午澤心裏有多麽的恨他。
黑丫兒和紫棠結伴來了一次,兔子什麽都沒說也沒攔著,任由他倆又哭又鬧,她也希望午澤會因此而動一動。
黑丫兒哭唧唧的沒完沒了,又是撒潑又是打滾兒,把午澤以前最吃的拿一套,從頭耍了一遍,到後來嗓子都啞成破鑼了。
紫棠一見黑丫兒法子的不成,便直接來橫的,飛撲過去便要拉她的胳膊,午澤在兔子來後的那天夜裏便已將周身的靈力撤去,如今見紫棠如此,就又故技重施。
兩人敗北而歸。
在那天夜裏,朗月來了。門中雖還亂糟糟的,但雲要與卿蘇實在是放心不下,便派她先來看看,又加上她跟午澤的感情深厚,或許能勸上兩句。
午澤仍舊穿著那身沾滿血跡的衣服,臉上也髒兮兮的,完全沒了以前的那股子靈氣。
朗月滿目疼惜的站在樹下,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才是。
兔子趴回了她的老地方,不打算插口。
就在朗月好不容易思慮好了措詞,往前走了兩步時,午澤幹脆在自己的身周設下了一個小結界。朗月的腳步硬生生的止住了,站在那裏無措的很。
兔子那低低的歎息聲響了起來:“她聽不進去的,你別費力氣了……”
朗月頹然坐到了地上,盯著那幽亮的河水不再說話。
就那樣沉默的到了半夜,她忽的站起了身,把兔子嚇了一跳,可結界裏的午澤卻仍舊。
看著她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朗月心疼的說道:“師尊和師祖都很擔心你,可是師尊一時還走不開,門中遭受重創,他必須得留在那裏穩定人心。師祖說,她再過兩日便會過來,現在看來我也無用,這便回去請她盡快前來,你……”
朗月還是沒能將話說完,哽咽著便上了她的青銅劍,急急向雪海方向飛去。
兔子沒有向她問起卿蘇的事,就那麽趴在地上,望著她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其實,她和朗月都沒發現,在朗月提起卿蘇時,午澤的眼皮曾微微動了動……
又過了三日,雲要來了,她來後什麽都沒有說,盤膝於樹下一待就是兩天,似是沒有勸說午澤的意思,也沒有離去的意思。
兔子最後還是忍不住了,瞅了一眼結界中的午澤,化出人身走到雲要的身旁坐了下來。雲要知她有話要說,側臉向她看去。
“仙子還是回去吧,天壹宮遭此重創,正是需要你的時候,她是不會聽勸的。”兔子麵色沉靜。
“我知道她心裏恨我,恐我說什麽她都不會聽的……”雲要幽然歎息,“雪海的確事務繁雜,可我又實在是放心不下……”
“你走吧,她的心意不是千八百年就能更改的,那傷痛,恐怕……”兔子歎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那你呢?”雲要眼中露出關切之色。
兔子故作輕鬆的一笑:“我打出生起,便從未離開過她,她在哪裏,我便會在哪裏,這沒有什麽。”
雲要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吭聲。
過了有那麽一會兒,兔子那十分平靜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小桃酥他做掌教還好吧?”
雲要的眉間微動,盯著河水沒有看向她,輕聲回道:“還好,也是總想過來看看,可就是實在不能分身。”
兔子淺淺一笑,站起身來拍打了一下塵土:“天色不早了,雲要仙子還是回去吧,不必總掛記著這裏,等門中穩定下來後,再和淳於來看看便是。”
雲要遲疑起身,向結界中的午澤看去,隔了一會兒見她真的不打算有任何反應,便歎了口氣,離開了。
…………
日子就那麽一天天的過去,午澤在樹下待了二十天沒動地方,也沒和兔子說過一句話。
兔子聽綠靈說,這段時日,一直都是黑丫兒在聞澤廬中照顧老烏鴉,這讓她安心不少。後來又聽說魔靈被他爹抓回魔域受了重責,被關了禁閉,她特意把這件事說給午澤說,可午澤仍舊沒有絲毫反應。
那一天,天氣好的很,兔子仰躺在樹下,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斑駁駁的落在她那雪白的肚皮上。她正在有一搭無一搭的跟午澤說著話,其實,聽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
“天氣真是越來越熱了,你這麽多天不換衣服、不洗澡,就算是個靈仙,也不得勁兒吧?”
“也不知道老烏鴉的傷好的怎麽樣了,你就真的一點兒都不掛記他嗎?就照他那脾氣,若是能動了,一定就忙不迭的飛來了,不會是綠靈在騙我吧?”
“對了,你想喝酒嗎?要不要等下次綠靈來時,我讓他給你送些來?”
“你知道嗎?那邊有顆野果樹,等秋天到了……”
兔子的聲音戛然而止,躺在地上望著那個立在結界外的人影兒,愣住了。
是卿蘇來了。
兔子用靈匙把結界打開了一道縫隙,隨即,他便禦劍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