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吃道

  當孔祥玉以低沉的怒吼聲，向南贇問出第十二個問題時，她是帶著無邊憤怒和悲痛的。

  小行星星環陳當禍亂，南贇在歷史書上和家族史冊中，是都做過了解的。他的手機中，就存有孔氏家族和南家的史冊，電子版的。

  此時，他緊緊盯著老媽，臉上顯露出一縷擔憂之色。

  他知道，他老媽的孔家，孔家的祖先，當年在陳當禍亂中，死傷慘重，整城、整星球的被屠殺，被化成生物電能，慘不忍睹。

  「說！是哪一年？」

  南贇激靈了一下，急忙回答，聲音沉痛哀切：

  「公元8027年，雙陽豬在小行星星環發動兵變，屠殺大批華夏後裔，抽提生物電能。事發后，扶持陳氏氏族的陳當，也叫陳甲當，繼位陳氏部落酋長，並即位小行星星環環長，兼長老團團長，成立小行星星環傀儡政府，史稱『陳當禍亂』。」

  「陳當禍亂，主要發生在穀神星、婚神星、義神星、花神星、司法星、鴉女星、司理星，這七顆小行星環的大星球之上，史書上也稱之為『七星劫難』。」

  南贇的陳述，還是比較詳細的。

  「第十三個問題，陳當禍亂，死亡人數多少？」

  「超過10億華夏兒女被殺，按照當時的小行星星環人口統計，二去其一，人口銳減近半！」

  好狠毒的雙陽豬！

  這是在對小行星星環的華夏人，實施大清洗！大滅絕啊！

  此時，江九珊和劉滿江，都是面色沉重，而孔祥玉和南贇，更是陰沉似水。

  時間彷彿突然靜止了一般，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喘息。

  作為近四千年前大屠殺倖存者的後代，小行星星環人，每當提及此事，猶如感同身受一般，痛苦、沉重、壓抑、屈辱、恐懼、不甘……還有一股不知所措的、濃烈的茫然與恍惚。

  …………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只是短暫的一瞬，剎那而逝。但是，幾人感覺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有一種很揪心的感觸，就像……餐廳過去一天，世外已一年的蒼涼。

  「兒子，我們繼續。」

  孔祥玉咬了咬牙說道，眾人也都眨眼間清醒過來，眼框濕潤，淚珠晶瑩。

  孔祥玉開始連續發問，並加快了提問的速度，而南贇的回答，也不由自主的，跟著老媽的節奏，簡潔明快了起來。

  「第十四個問題，曙神星劫難，哪一年？」

  「公元8817年。」

  「第十五個問題，智神星劫難，哪一年？」

  「公元9597年。」

  「第十六個問題，灶神星劫難，哪一年？」

  「公元10397年。」

  「第十七個問題，司法星二次劫難，哪一年？」

  「公元11197年。」

  「第十八個問題，義神星二次劫難，哪一年？」

  「公元11977年。」

  每隔780到800年，雙陽豬就要發動一次慘絕人寰的大屠殺。至今，世人知道的，大規模屠殺，已在小行星星環發生了六次，彷彿收割地里的莊稼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

  至於，世人不知道的、小規模屠殺，4000年來，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但是有一點，是可以達成共識的，那就是，4000年來，小行星星環的總人口數量，不但沒有增長，反而更是呈小幅度的下降趨勢。

  這個人口數量，僅指華夏後裔，不包括日佣、黑奴、白畜和印蟲這些純粹的凡人。

  「11977年！41年前，那一年，同一天，也發生了武城鎮劫難。」

  「騰」，孔祥玉站起身，嘴唇囁喏了一陣，下一刻，又頹然落座，止不住，潸然淚下，婆娑滿面。

  「那一年，我9歲！」

  陳當禍亂，發生在四千年前，歷史久遠；

  灶神星劫難、司法星二次劫難等，都發生在800多年之前，時間也很長遠；

  義神星二次劫難，雖然發生在41年前，但是，那是在小行星星環政府管轄區域，距離遙遠。

  這，只能說，感同身受，同病相憐，還沒有太深的切膚、徹骨之痛。

  但是，武城鎮，這個石頭小星星上的劫難，就發生在這裡。

  腳下的這個小村莊，就是劫難發生地之一，它就曾經發生在身邊，恍如昨日，重現眼前。

  「那一年，我12歲，玉兒9歲……」

  不知何時，南斌已經返回，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緩步走到孔祥玉的身後，雙手抬起，輕輕搭在她的雙肩上。

  南斌沒有流淚，也許是眼淚早已流干，也許是二十多年的軍旅生涯，更是一名知名軍醫，見慣生死，自是有淚不輕彈。

  「當年，南家店村，男女老少，總共有人口9881人，活下來的僅3000人，還有出門在外的253人幸免於難。」

  「玉兒的爸爸、媽媽、奶奶，我的媽媽、奶奶，全部被殺。」

  「玉兒的爺爺在大星球工作，在某個政府食堂里當大廚，其實，暗地裡，他是一名卧底，是反抗軍派遣到那個大星球上的。」

  「我的爸爸和爺爺，當時都在反抗軍前線服役，他們是在事發后第二天，得到噩耗，才趕回來的。」

  「我們兩家，總共10口人，活下來5口，在這個武城鎮小星球上，還算是幸運的。好多家庭，都是十存二、三，十不存一，甚至家中沒有青少年、小孩的，全家被殺，無一倖免。」

  「因為，雙陽豬的殺戮，有兩種人是不殺的：一是未成年人，雙陽豬的界限標準是22周歲；二是電鳴境十二段以下，對他們來說，生物電能含量太少，殺了白殺，耽誤時間，浪費精力。」

  「所以，雙陽豬只殺成年人，和風吼境一段以上境界的，留下未成年人，那是為了留種，為了以後再來屠殺……不！牠們是在收割！我們人類，就相當於是放養在山野里的牲畜，到了一定時刻，牠們就屠戮收割，成為供給牠們的食物，給牠們提供生物電能。」

  說到這裡，南斌陡然一驚，好像想起了什麼，看向南贇。

  「小贇，媽媽給你說的，剛剛考試你的那些內容，你明白了嗎？」

  南贇已是淚流滿面，他深深地注視著老爸，劇烈地、不停地點頭。

  「爸，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爸！媽！我真的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雙陽豬！

  我艹你祖宗！

  艹你十八輩祖宗！

  小爺我發暫，我一定要屠盡你們狗日的雙陽豬！

  我南贇發暫，有朝一日，我要打進雙陽系——斬盡殺絕！一個不留！斬草除根！寸草無生！

  不！我要毀滅整個雙陽系，爆掉那兩個恆星！爆掉雙陽豬的兩個大蛋蛋！

  南贇感到胸口被無形之物所堵，很憋悶，很煩躁，有些喘不上氣，他想吶喊，想發泄，卻無外發泄，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有目標，沒有辦法，找不到路徑，很憋屈。

  所以，唯有一途，那就是——變強，變強，再變強！

  「明白就好！」

  南斌的語氣很平緩，沒有絲毫波動，但是，說出的話很清晰，很有力，一字一句，深深刻印在南贇的心中，烙印在他的靈魂中。

  「你們還小，爸爸媽媽只是想要讓你們記住，記住我們的仇恨，不忘民族的敵人。」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

  「不忘血恥，鬥爭到底，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一定要記住，雙陽豬，不是人，牠們是豬，是畜生！」

  「更要記住，豬是什麼。」

  南斌手指眼前的餐桌，手指那一盤盤殘羹剩菜。

  「豬是紅燒獅子頭，是汽鍋蹄膀，是蹄花煲，是薑汁紅燒肉，是我們人類的食物！」

  「不但我們是牠們的生物電能，關鍵要認清，牠們更是我們的食物。」

  「我們華夏人，是最懂吃、最會吃的生命。我們曾經吃絕了很多個物種，我就不信了，我們吃不絕雙陽豬！」

  這一刻，老爸一席話，振聾發聵，彷彿醍醐灌頂，南贇，剎那間，大徹大悟了！

  南贇終於、真的明白了，爸爸媽媽的良苦用心，是為了告訴他一個真相——缺修道資源，找雙陽豬。

  不！雙陽豬，本身就是最好的修道資源！

  此時此刻，南贇忽然感到眼前豁然開朗，柳暗花明，彷彿有一道大門在他的眼前被打開，門后，一條通天大道、康庄大道出現在他的面前。

  師夷長技以制夷！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南贇相信，這條大道，將會把他帶向強大，帶向無限的光明。

  這條大道……南贇心中一震，就叫它「吃道」吧！

  不自覺的，油然而生，一首古老的歌曲在南贇心頭浮現、縈繞、婉轉，於是，習慣使然，片刻之間，一首小曲兒被他改編而成——

  南贇我是神獵手，

  每一次出擊捕一隻雙陽豬，

  南贇更是催命鬼，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密密的群星里，

  到處都安排華夏人的蛋艦兵，

  在寒冷的星空里，

  有南贇無數的好兄弟，

  沒有碳沒有電，

  自有雙陽豬送上前，

  沒資源咋修鍊，

  雙陽豬肉來補填，

  我們生長在這裡，

  每一寸星空都是我們自己的，

  無論誰要強佔去，

  我們就和他拼到底！

  ……

  拼到底！

  吃到膩！

  活到死！

  生到易！

  ……

  天命之子，天命之子！這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應該獲得的——福利，無數高能、高營養的異星豬肉，在向南贇招手。

  南贇在內心中，向著無知的遠方，伸出右手中指，豎起，回勾，「你過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