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祭祀
小天神打滾累了躺在床上，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察覺到有人進來後一個翻身趴著，看著眼前上身赤膊的山神，咧嘴笑了，一雙清純無瑕的雙眸笑眯在一起，笑容很純淨、天真爛漫，如雨後最純潔的一朵白色花。
山神看著眼前的白胖小子更加震驚了，好家夥，這才剛出生半天啊，別人家的小孩子連眼睛還不會睜呢，他就會床上打滾嬉笑了！
山神是個勇猛的中年人，他的力氣對這樣的一個新生兒來說是非常巨大的，他小心地把小天神抱在懷裏，伸出手一直逗著他，咿咿呀呀，笑聲滿屋。
小天神絲毫不懼生人，更覺得眼前人異常親切，笑得合不攏嘴，伸著雙手便要摸山神的剛毅臉龐，山神把臉湊近，胡茬子有些細碎紮人，但是小天神卻覺得非常有趣，輕輕地摸了起來，深討山神的歡心。
“嫂子，這小家夥他可有名字了？”
山神越看越喜歡，小天神的眉宇和他父親赤神非常相像，仿佛一個模子刻畫出來的一般，他轉過身去問正在忙活家裏細活的大嫂伊布，小孩子出生，尤其是懷抱中的這個孩子的出生，對於南荒部落的意義實在是太大了，按照部落的傳統，老首領應當是給起了名字的。
伊布正蹲在灶台旁生火做晚飯，砧板上切好的肉是他哥哥獸神拿過來的鮮美牛肉，她剛剛生完孩子說是補補身子，她並未回頭，笑說道：“天神。老首領給取的！”
“天神，是個好名字！”
山神嘴裏念叨一遍，滿臉喜悅，高高舉起小天神，這樣逗得他更加歡樂了，“小天神，我是你山神叔啊。你可得快快長大，成長為部落裏的勇士，像你父親一樣的勇士，”
小天神含著稚嫩小手指，滿口咿咿呀呀，像是在回應他的話，就是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山神被逗樂了，撲滿風塵的臉笑意不止，南荒部落已經很久沒有過嬰兒的哭啼聲和歡笑聲了，小天神歡樂的笑聲傳到了屋子外麵。
部落裏大家的房子相距不遠，這樣的歡聲笑語很容易吸引到別人，那一群剛剛曆練回來的少年少女們聽著那銀鈴一般的笑聲，都知道這是從伊布嬸嬸那裏傳出來的，在自家父親母親的肯定告知下，都陸陸續續地跑了過來。
“伊布嬸嬸，聽說你生了，小天神在哪呢？”
一群少年聞其聲還不見其人，不到一會兒就有人撩開簾子火急火燎地衝了進去。
“山神叔，快給我們看看弟弟！”
幾個孩子看到山神懷裏的小天神之後，都爭著搶著要抱上一抱，誰都想著當這抱小天神的第一人，好讓他喊一聲哥哥或者姐姐。
山神懷裏的小天神看著擁進來的一群大哥哥大姐姐忽然停住了笑容，也不再含手指了，水汪烏溜的大眼睛一直停留在眾人的身上，靜靜地歪頭看著他們吵鬧。
他這個年紀什麽也不懂，隻是覺得眼前的人或者東西好看或者好玩，特別是豔麗的色彩，特別能夠吸引他，忽然，他向其中一名少女伸出了一隻手，那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已經初露大人模樣，長得甚是好看，她的脖子上有一塊彩石，五彩斑斕，光彩奪目，非常好看！
那彩石特別吸引小天神，他咿咿呀呀地就要伸手去抓，大家夥看得愣愣的，都停止了爭吵。
“彩衣，他想要你脖子上的那一塊彩石！”
彼時虎神正在和猴神推擠爭吵，看著小天神的反應他愣了下，想著小孩子應該就是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但是自己是粗人一個，哪裏會有那種女孩子的東西，他有些羨慕她了。
其餘少年也停下了爭吵，眼看著彩衣抱過了小天神，摘過彩石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天神認真把玩著彩石，一群少年少女圍著他玩得不亦樂乎，南荒部落已經十年沒有見過新生兒了，有些住的稍遠一些的少年此時也趕了過來，屋子突然變得特別熱鬧。
伊布一臉笑意地做著晚飯，時不時還讓他們安靜一點，因為實在是太吵了。
“大嫂，能否借一步說話？”
山神看著那一群孩子也笑了笑，然後看向那個背對著眾人炒菜做飯的中年女人，他收回了笑容，一抹愧疚神色染上了剛毅冷峻的臉龐，走了過去，輕聲道。
“好。”伊布在燉肉，蓋上木製的鍋蓋後，她看向山神，也不知道他要跟自己有什麽事情要說，跟著他出去了。
“大嫂，孩子已經出生了，但是大哥已經不在了，我特別對不住你！”
兩人來到了屋子外麵，山神轉過身看著站在自己的麵前的大嫂伊布，他的心裏特別悲痛、悔恨，特別是每次看到她的時候，他的潛意識都在告訴他，是他害死了大哥赤神，他的良心不安！
“好弟弟，這都是天選的事情，他有他的命，這不怪你的！”
伊布楞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她從來就沒有怪罪過山神，遇上天角青蜂那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怨不得他人，怪隻怪，赤神的命不好。
“大嫂，大哥走了，我的心裏很難過，以後有什麽事情隻管跟弟弟說，我一定竭盡全力來幫助你。還有大哥的兒子，小天神，等他長大後我一定會好好傳授我的畢生所學！”
山神明白大嫂伊布的意思，但是他還是特別悔恨和內疚，他微微躬身，行著捶胸禮，字字真誠。
“好。大嫂知道了！”
伊布點頭道，她知道自己要是不應允下來的話，他的心裏還是會過意不去的，但是她真的沒有怪罪的意思。
兩人繼續交談了幾句之後，伊布便轉身回屋裏繼續做飯，山神看著那道獸皮簾子，深深地歎了口氣，也轉身離開了。
飯後，部落裏老少婦孺都集中到了一起，他們圍著一塊巨石切磨打成的大型石台，整座石台高約三米，台中央燃起了熊熊篝火，火光明人，照映在每個人莊嚴肅穆的臉上！
南荒部落有個傳統，每隔一年便會舉行一次祭祀大會，祭祀先祖與山中神靈！同時乞求來年的平安順康，風調雨順！
滔天火光吸引了不少空中凶禽的注意，但是它們並不敢攻擊人族，它們不是什麽大荒巨獸，自然沒有那個實力去與人族的勇士戰鬥，它們隻是翱翔、俯衝，鳴嘯幾聲後便振翅飛走了！
山穀外傳來聲聲令人汗毛豎起的恐怖聲音，夾帶著風聲，竟然如沉悶雷霆一般，像是低吼，要把所有的東西都吞進黑夜的肚子裏。
風來，火焰隨風搖擺，在火光的照耀下，老首領刀域由人推著上了祭祀台，他的表情非常認真嚴肅，上了祭祀台後，他麵向眾人，滔天大火在他的身後像是一個巨人在張牙舞爪，氣勢逼人！
現場鴉雀無聲，十分安靜，除了大火燃燒的聲音之外，每個人都緊緊地閉著嘴巴，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讓我們進行禱告，讓先祖保佑我族人世代幸福安康，讓山中神靈世代賜予我們寶貴的食物，保佑我族人出行之時，都能夠平安凱旋歸來！”
老首領刀域忽然莊重地開口道，他右手抵在左心口上，緩緩閉上溝壑雙眸，默默虔誠禱念古老而神聖的禱文！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做著同樣的動作，這一幕莊重而神聖，祭祀活動是每一個人都要掏心虔誠的，容不得有半點兒戲！
小天神此刻正坐在伊布背著的背簍上，不知道怎麽的，他就是不會哭也不會鬧，作為南荒部落的一份子，無論是怎樣的身體狀態，或是不能走動的老人，或是剛剛離開母體的新生兒，無論如何，都要參加這樣的全族大事！
這是無比莊重的事情，小天神不哭不鬧，特別懂事，那一雙好奇的水汪汪大眼此時正看著上麵的那個老人，眼見著老首領刀域作出那樣的舉動，他竟然也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稚嫩的小臉在火光下映得通紅，十分可愛！
半刻鍾後，禱告完畢，老首領刀域緩緩睜開雙眸，放下了行捶胸禮的手，所有人下一刻都停下了動作，靜靜地等待著老首領的下一步講話。
老首領刀域抬頭看向夜空，繁星如海，一下子把天穹與溟天大荒的距離拉近了，像是一塊巨大的熒幕蓋在山穀的上方，在山中霧氣的作用下，星光如燦燦銀輝灑下，透露著神秘的自然力量。
“我族自先祖創立南荒部落以來，我等族人已在這片星空下傳承了千年，千百年來，我們南荒部落跟大荒野獸同住、分食，有過大大小小的災難，傳承至今，我們這一代都在慢慢地老去，在我們這一群人當中，出現了千百年來的最強者，這是我們南荒部落極其幸運的事情。我看著年輕一代也在慢慢崛起變強，他們將是咱們部落的未來和希望，我們能夠走到今天，離不開曆代勇士的英勇守護和庇佑，是他們顯靈了，是他們時時刻刻都在保佑著我們，讓我們用最真摯的心，祭奠那些千百年來仙逝隕落的勇士和族人，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南荒部落！”
老首領刀域情緒激動，聲音激昂，他的腦海裏閃現著一幕幕先輩們英勇奮戰的身影，刹那間，竟然熱淚盈眶，老淚縱橫！
在那個崢嶸的歲月裏，他們的英勇事跡直到今天都被後人所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