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藤原早紀

  臨時窩棚，老舊燈絲有氣無力地閃爍光芒，彷彿隨時可能熄滅。

  七八歲的黑髮小女孩窩在燈光下，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一本兒童讀物，這是她在衛星區的垃圾堆里翻出來的。

  書很新，被原主人丟棄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它被灑了牛奶，導致其散發一股難以忍受的餿味。

  但對於小女孩來說，這餿味並無影響，在衛星區長大的她時常與這種味道相伴。

  那是一本兒童百科全書，配有精美插圖，條件有限、一直到八歲都沒接受過正經教育的小女孩如同海綿一樣瘋狂汲取著知識。

  忽然，窩棚隔間外隱約傳來爭吵聲。女孩小心翼翼地合起書，走到門口探頭張望。

  「臭婆娘，鑰匙呢？鎖著錢的那個抽屜的鑰匙，給我！」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邋遢男人咆哮著，對面前一位消瘦婦人大發雷霆。

  「別賭了，我求求你別再賭了！」女人哭喊道，「那是孩子她奶奶的醫藥費，是用來救命的啊！」

  「反了你啊，為了那個老東西頂撞老子！」男人掄起蒲扇似的大手，一把將女人扇倒在地，「衛星區本來就是個吃人的地方，那種老東西死了就死了，還省我們一口飯！」

  女人瞪著通紅的眼睛，不敢置通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那是你親媽啊！」

  「親媽能給我錢還債？」男人歇斯底里道，「那群傢伙放話了，我十天內還不上債就砍老子的手指頭！只有賭博贏大錢，我才能湊齊欠款！」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女人抹著眼淚，「我當初嫁給你就是瞎了眼，瞎了眼……」

  「鑰匙給我！」男人伸出手。

  「我不給！」

  「你想死嗎？」男人大怒，對地上的女人一陣拳打腳踢，甚至抄起一旁的碗碟狠狠往她身上砸，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嗚哇，爸爸，不要打媽媽！」一旁偷窺的女孩大哭著跑了出來。

  躺在地上、鼻青臉腫的女人用手徒勞地擋著男人的拳腳，向女孩擠出一個笑容：「真夏，乖，回卧室……爸爸只是有些生氣，很快就會好……」

  回到卧室的女孩抱著視若珍寶的百科全書，縮在床底嗚咽起來。

  ……

  夢境如同泡沫般消散，淺野真夏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坐起身來。

  「做噩夢了嗎，真夏？」小焱拍打翅膀落在床頭，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是個不太愉快的夢，不過沒什麼問題。」真夏使勁揉了揉臉，翻身下床。

  她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表情僵硬、皮膚蒼白，如同多年沒有接受過日照，眼角下方有一道代表暗印者的紫色紋身。

  簡直就像個行屍走肉，除了仇恨一無所有。

  面無表情地盯了一會兒鏡子后，真夏拿起外套披上，抽出決鬥盤戴好。

  「走，小焱。」她姣好的面龐籠罩上一層濃烈殺意，「我們，去殺人。」

  ……

  14街區，這裡是新童實野有名的高等住宅區，通稱「頂級區」，住的都是本市權勢滔天的人，就算是治安警察都沒有權利擅闖這裡，必須申請通行證才能進入。

  在動畫中，龍亞和龍可就是頂級區的住戶，他們收留了遊星后，直接導致牛尾對遊星的追緝中斷，可見「頂級區」幾個字的威懾力。

  頂級區的7號樓盤屬於治安局產業，被大刀闊斧改造成了終焉對策小組的戰術會議室，擺滿了戰術分析板、簡易決鬥桌、通訊設備之類的物件，客廳還有落地窗可以觀察外面的景色。

  此時，會議室里坐了終焉對策小組的兩名成員。

  納姆今天換了一身白色的刺客斗篷，依然是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兩隻腳翹在桌上，拿著一張卡片在指尖靈活翻轉。

  「喂亞瑟，也沒見敵人鬧出什麼動靜啊，游凜他們不會是騙我們留在市區，自己去衛星區出風頭吧？」

  少年一把抓住剛剛拋起的卡片，不忿道，「我的卡組已經饑渴難耐了，繼續憋下去我會瘋的！」

  一旁的亞瑟面色沉凝中帶著憂愁，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黃昏天際下的頂級區。

  「納姆，游凜不是那樣的人。」亞瑟略有些不滿地教訓道，「他們去衛星區不是去出風頭的，而是去承擔最危險的任務。和終焉的戰鬥非常殘酷，不是小說中描述的救世主情節，請你擺正態度，否則會陰溝裡翻船的。」

  「你才比我大多少歲，就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教訓我？」納姆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敵人要來就儘管來吧，我會讓他們領略神的力量！」

  亞瑟皺著眉頭，最終還是嘆息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納姆·伊修達爾是個非常有潛力的決鬥者，對自己的卡組有著透徹理解，而且決鬥風格充滿年輕人的肆意大膽，從不拘泥於套路，但他的性格是個很讓人頭疼的問題。

  隊伍也曾私下談過，眾人一致覺得，納姆輕浮的心態讓他不適合立即加入作戰，所以游凜把納姆留在市區也是有著讓他沉澱一下、磨練心態的意味，只可惜納姆似乎沒能領會。

  而且亞瑟也沒心情當一個生理年齡14歲、心理年齡6歲的小屁孩的引路人，他自己的問題還懸而未決呢，女朋友真夏到現在都杳無音訊，亞瑟表面平靜，但內心早已如同火燒一般。

  為什麼亞瑟會和納姆待在頂級區，這就說來話長了。

  經過調查，牛尾最近發現，真夏墜樓而死的當天，和一個叫做藤原早紀的同班女孩在教學樓頂層約見。

  藤原早紀的父親是一名議員，在新童實野的權勢極大，繼承了父輩餘蔭的藤原早紀從小就是眾心捧月的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而淺野真夏只是一個出身衛星區的下等人，藉助「人才培養計劃」才能在市區獲得居住資格，唯一的閃光點就是優異的成績，她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按理說根本不可能存在交集。

  但牛尾不愧是除了打牌之外一切都靠譜的治安警察扛把子，在他的不懈追查下，終於挖出了蛛絲馬跡。

  淺野真夏和藤原早紀，全都在最近投了《高等工程》學術刊物的論文稿，這是世界頂級的工程學刊物，如果能在大學生涯刊登一篇論文，對履歷的增益是難以想象的。

  但是《高等工程》給新童實野工程學院每年的名額只有一個，競爭非常激烈。

  牛尾發現，似乎真夏和早紀因為論文名額的事兒發生過衝突，但想繼續調查下去的時候遭到了警告和阻礙，明顯是早紀背後那位議員父親在作梗。

  但是兩人的矛盾已經明確了，阻止牛尾調查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匯總資料的時候，眾人一致認為，早紀一定是和真夏發生了利益上的爭執，最後因為情緒激動釀成意外。

  鎖定了「藤原早紀」這個真夏的仇人後，亞瑟和納姆帶著一批治安警察來到頂級區，一方面是守株待兔，一方面也是監控情況、確保藤原早紀一家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