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人類的心
不知從何時起，新童實野市的上空壓了一層厚重的烏雲，彷彿上蒼震怒的悶雷聲迴響在頭頂，讓膽小的人惴惴不安。
而且，自從烏雲出現后，電子信號就時斷時續，彷彿被什麼東西干擾。
這樣的異常讓民眾憂心忡忡，治安局只能盡量找一些「專家」來安撫人心。
「各位觀眾，根據氣象專家的說法，現在籠罩了世界各地的烏雲只是一種罕見的、由宇宙射線引發的氣候現象。」
新聞聯播里，濃妝淡抹的女主持人朗聲報道著：「接下來，或許會出現大面積的停電、以及通訊中斷，請大家呆在家裡，儘可能不要出門，也不要驚慌……」
突然，各地民眾的屏幕「啪」地一聲黑了下去，就連電視新聞的信號也中斷了，整個城市的通訊徹底癱瘓。
實際上，不只是新童實野如此，世界各大洲的衛星城都開始出現通訊癱瘓問題，停電現象如同野火一樣蔓延。
人作為自古以來的群居動物，在和外界通訊中斷後，會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慌。奧利哈剛的力量因此趁虛而入，世界各地的人心浮躁起來。
短時間內，街頭示威遊行開始在各大城市上演，暴亂和搶劫頻發，無數極端組織趁機大肆宣揚末日論，平民百姓在超市為了物資大打出手。
通訊中斷後，更加恐怖的、讓人難以理解的事物出現了，那是一隻只實體化的決鬥怪獸，它們無視軍隊的槍炮，沖入各大城市肆意屠殺，視人命為草芥。
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混亂。
……
衛星區的地下室，達姿感受著永轉機不斷增長的負能量，露出諷刺的笑。
「人類，真是一群愚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生物。」他輕聲自言自語，「他們在和平年代用道德禮儀粉飾內心的黑暗，但只要稍稍陷入困境就會暴露本性，這是一種天生低劣的物種，沒有它們世界會變得更好。」
塞特就站在達姿身後，如同雕塑一樣面無表情。
達姿轉身來到塞特面前，拍了拍他的臉頰：「塞特，為什麼你的意識還在掙扎，不願在病毒的侵蝕下沉淪呢？
是因為友情嗎？在災難面前，這兩個字是那麼的可笑，永轉機之所以會產生如此多的負能量，有一半都是來源於人們相互背叛帶來的負面情緒。
放棄吧，塞特，你只是一個人工智慧，和人類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無法擁有人類的心，你對游凜的愧疚甚至都只是程序模擬出來的，而不是你真實的情感，這樣的你有必要揪著那虛無縹緲的友情不放嗎？」
塞特還是那麼冷冰冰地站在原地，身體在病毒的操控下，他並沒有回答達姿話語的能力。
達姿笑了笑，並不著急。他加了料造出來的病毒，當然最清楚威力，塞特如今還在負隅頑抗確實讓他驚訝，但也沒有過分超出預料。
現在塞特的意識已經被磨滅得差不多了，大概再過一兩天，他就會完全消失在世界上，只餘下一個空殼，真正成為達姿手中一把揮向曾經同伴的刀。
達姿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這個狀態的塞特用不了「歐貝利斯克之巨神兵」。幻神和奧利哈剛是死敵，祂不會遵從一個奧利哈剛提線木偶的命令。
幸好，塞特本身的實力已經足夠強大，神之卡對他來說只是錦上添花，不能用也沒關係。
身後傳來腳步聲，達姿轉頭一看，發現哥德溫走了過來。
此時哥德溫的形象大變。他右臂的袖子被撕裂，原本安放在那兒的機械臂被取了下來，換上了半截有著龍頭印的手臂。
魯德格曾經同時擁有暗印和龍印，他選擇了暗印，斬斷了擁有龍頭印的手臂，並且交給弟弟雷克斯保管。
如今，雷克斯強行給自己安上了龍頭印，想要融合紅龍和邪神的力量，成為凌駕於兩者之上的神。他要毀滅世界再將其重塑，從而終結每五千年一次的紅龍vs邪神大戰。
而達姿也收集到了足夠多的靈魂，準備讓代表著人心之暗的奧利哈剛之神降臨，將人類這群永不悔改的生物徹底抹去。
「看樣子，是時候向我們的對手發出邀請了，邀請他們來赴約，進行最後的決戰。」達姿抬頭看了看翻滾的烏雲，露出期待的笑。
……
當天入夜，天空雷聲陣陣，狂風嗚號，吹折了樹木的腰，吹得幾隻蝙蝠身體不穩撞在牆頭。
躺在床上靜養的游凜睜開了眼，確認其他人都睡著后，他輕手輕腳地爬下了床，拔下手臂的注射針頭，用膠布貼上止血。
接著，他從行李箱拿出一件長袖襯衫穿好，遮住了纏滿繃帶的右臂，再拿過一旁掛著的藍色風衣披上，並且確認了一下三根針劑是否在口袋裡。
最後，他將一個平板電腦放在床頭，留了一個字條，上面寫著「如果我沒回來，就打開它」。
這是他寫的遺書。
心思縝密的游凜早就對此行的兇險有了一定猜測，從走出這個屋子起，他就做好了自己回不來的心理準備。
來到門外，一道狂風襲來，冰冷的氣流灌入衣服縫隙，讓游凜下意識緊了緊風衣，輕輕咳嗽一聲。
「好冷，可能要下雨了。」他看著天空，喃喃一聲。
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路，游凜突然發現，院落出口處站著一個人，似乎正在等他。
「遊星？」游凜心中一突，完全沒想到遊星會在這時候擋在他面前。
他之所以大晚上偷偷跑出來，就是為了避人耳目。如果同伴們知道他真實的想法，一定會恨不得拿根繩子把他綁在床上休養，那樣他就走不了了。
遊星目光投了過來，眼中情緒極為複雜，好一會兒才出聲道：「天很冷，你應該回去休息，否則會受涼。」
「我也想休息，但塞特等不了。」游凜蒼白著臉色，笑道，「你怎麼發現的，遊星？施密特先生告訴你的？」
遊星輕輕搖頭：「不，沒人告訴我，只是我基於對你的了解做出的猜測，你不是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人，表現得越乖巧，反而越證明你在心中醞釀著什麼計劃，所以我提前等在了外面，現在看來果然被我猜對了。」
游凜輕輕點頭，又問了一聲：「那麼，你是來阻止我的嗎？」
遊星看著他，沒有說話。
游凜非常鄭重地上前幾步，道：「遊星，我打不過你，身體完好的時候都打不過，現在受了傷就更不可能是你對手了，如果你硬要攔我，我確實走不了。
但我請求你，不要這麼做。」
遊星終於壓抑不住情緒，激動起來：「就這樣去和那傢伙作戰，可能會死的！為什麼一定要親自去，你可以安心養傷，把對付達姿的工作交給我們！」
「遊星，達姿是時空異常。」游凜搖了搖頭，「只有和他類似的時空異常，比如我，才能在打倒他后徹底根除他對這個世界時空的扭曲。普通的異常由你們打倒沒有問題，但達姿如果交給你們這些本土決鬥者，會有很嚴重的隱患。」
「那也可以等到你養好傷……」
「我不是說過了嗎，等不了了，遊星，別自欺欺人了，看看頭頂吧！」游凜抬手指了指漆黑無光的夜空，「市區通訊中斷前的新聞聽到了吧，整個世界正在被黑暗侵蝕，到處都陷入恐慌與混亂，每時每刻都在死人。
奧利哈剛是人心的暗，人們的負面情緒會滋長它的力量，讓它像病毒一樣擴散得越來越快。
我們等的越久，達姿的力量就會越強大，所以不能等了，必須在那傢伙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之前，將他解決掉。
而且……」
游凜的聲音突然有些顫抖：「塞特可能正在苦苦掙扎，期盼著有人拉他一把啊！他才誕生不到半年，作為一個『人』活著的日子太短暫了，他還有很多應該看的、應該體驗的，不該是這樣一種結局！」
「你……」遊星張口還想說什麼，但游凜打斷了他。
「遊星，理解我吧！鬼柳那場決鬥后你曾說過，我和鬼柳不熟，因此很難體會到那種不得不和同伴你死我活的痛苦。
現在我體會到了，這感覺真的……痛徹心扉。」
游凜抬手掐住胸口位置，將衣服攥出深深的褶皺，彷彿這樣就能緩解心口的痛苦。他無比堅定的看著遊星：「設身處地想一下，如果馬上要被達姿殺掉的人是鬼柳、克羅、傑克、秋、或者我自己，你會不會不顧一切地想要衝過去救我們？」
遊星沉默了。答案是肯定的，他一定會，或許會比游凜還要瘋狂，所以他再也說不出任何勸阻的話。
「別太擔心。」游凜拍了拍遊星的肩膀，盡量讓語氣輕鬆一些，「咱們一路並肩戰鬥過來，什麼風雨沒經歷過？這次一定也能安然渡過的，別忘了我們團隊的理念：相信同伴！
哥德溫就拜託你們了，我相信你們能打敗他，所以也請你們給予我同等的信任！」
遊星深深看著面前的同伴，忍住鼻尖的酸意，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你動手術的時候，差點死了。」遊星低聲道，「我不想再經歷一遍那種喪失同伴的痛苦和無助，所以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嗯！」游凜點頭，拍了拍遊星的後背，「等這一切結束，我會親自下廚，給大家做一頓慶功宴！」
來到空地上，游凜喚出了自己的逆鱗號D-輪。
他的身體虛弱，並不能手動騎乘，但太一給的黑科技D-輪有很先進的自動駕駛功能，這個模式下，駕駛者只需要抓好把手就行。
坐上D-輪后，游凜對遊星揮了揮手，毅然轉頭，開向了衛星區深處。
如果塞特活著，他拼上性命也會將其救出。
如果塞特已經不在了，他會親手讓那個被操控的軀殼解脫，然後殺了達姿，為塞特報仇。
目送著游凜離去，遊星佇立在夜風中好一會兒，轉頭看向另一端，他的龍印和那個方向的力量在共鳴。
很明顯，達姿和哥德溫也做好決戰的準備了，他們分處於兩個地方，等待著各自的宿敵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