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釜底抽薪
羽生巧沉默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輕聲道：「這就是你……加入了奧利哈剛的理由嗎？」
「嗯。」菲爾沒有否認，「人類得了不治之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沒有痛苦地死去，為此我不惜從一個醫學研究者變成劊子手。」
「可是……可是……」羽生巧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憤怒，聲音高了幾分，「就因為這種理由，我最重要的家人被牽連了進來！難道為了你那極端的理念，我的爺爺就活該去死？」
「對你的爺爺，我深表歉意。」菲爾露出複雜的表情，向對面的少年鞠了一躬，「但我有自己的立場，並且為了維護這個立場，我不擇手段。」
「立場不同么……」羽生巧又想到了死在自己手中的千金，那個在戰爭中失去了master、孤獨漂泊了幾十年只為復仇的吸血鬼精靈。
每一個常人眼中的壞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故事。
菲爾的身體突然微微一顫，彷彿感應到什麼，抬頭看著遠方的地平線，那是衛星區的方向。
「達姿隕落了么……」他喃喃自語，語調莫名的有些落寞，「奧利哈剛，似乎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呢。」
他轉回頭，看著羽生巧道：「來吧，小傢伙，繼續這場決鬥。不論結局如何，這個世界上都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羽生巧抿了抿嘴，抽出卡片：「我的回合！」
他指了指場上的永續陷阱：「發動永續陷阱「二重燒蝕」的效果，1回合1次，主要階段時丟棄1張手卡，從2個效果中選擇1個發動。
我這次選擇效果1，從卡組把1隻二重怪獸特殊召喚。出來吧，「真化護法·主教」！」
長著一頭紅髮、穿著金色鎧甲的戰士全身纏繞火焰，出現在羽生巧面前。
【真化護法·主教，守備力1000】
「由「二重燒蝕」效果特殊召喚的怪獸，當作再一次召喚的狀態使用，因此「真化護法·主教」的效果發動！」羽生巧道，「它召喚·特殊召喚成功的場合，選擇它以外的自己墓地1隻戰士族·炎屬性怪獸或者二重怪獸特殊召喚。
我將之前丟棄去墓地的手卡——二重怪獸「調整魔術師」特殊召喚！」
身穿青色長袍的魔術師駕馭一道疾風，落在了火焰戰士旁邊。
【調整魔術師，守備力1600】
「接著行使這回合通常召喚權，將「調整魔術師」再一次召喚。」羽生巧揮手，「而「調整魔術師」二次召喚后獲得的效果是，在場上當作調整使用！
我用4星調整「調整魔術師」加4星「真化護法·主教」調星！同調召喚，等級8「黑獸龍」！」
黑色火焰如同幕簾從天空垂落，將兩人所站立的花園炙烤得一片焦黑，樹葉的水分幾乎是瞬間被蒸發，變得乾枯捲曲。
一頭堪稱龐然大物的黑龍重重落在羽生巧面前，額前一根猙獰的獨角，全身覆蓋厚重鱗甲，將它包裹得滴水不漏，巨大的前爪如同金屬打造的戰爭利器，
【黑獸龍，攻擊力3000】
菲爾抬起頭，和黑龍金色的豎瞳對視，輕聲道：「原來如此，羽生家的第二條守護精靈么，同樣是配合二重怪獸的王牌。」
「黑獸龍」的召喚條件是調整+調整以外的二重怪獸1隻以上，效果也和二重怪獸有關。
「很久不見，老朋友。」拉普提諾斯的虛影在一旁顯現出來，對著場中黑龍道，「我們的主人似乎有些猶豫。」
「黑暗遊戲中的猶豫，只會害人害己。」黑色巨龍的聲音帶著磁性的沙啞，一聽就能感覺出它隱藏在穩重外表下的火爆，「羽生小子，人類會走向的未來我不知道，也沒有能力去管，我們能做的就是把控住自己的未來！」
羽生巧深吸一口氣：「說的也是，前輩。」
他拋下對菲爾產生的那一絲複雜情緒，聲音帶上肅殺：「戰鬥，用「黑獸龍」攻擊「神聖騎士·珀耳修斯」！」
兩者攻擊力差值為400，而菲爾的生命僅剩200，這一擊通過，將會清空他的生命。
菲爾看著迎面飛來的黑龍，表情平靜地揮手道：「那麼，你攻擊宣言時，發動陷阱「攔路的強敵」，選擇自己1隻表側怪獸，對方只能把選擇的怪獸作為攻擊對象，必須用全部攻表怪獸對其攻擊。
我選擇的是「守護者·艾托斯」，因此「黑獸龍」強制攻擊它！」
某種力量禁錮了黑獸龍，強迫它如同牽線木偶一樣朝著攻擊力遠高於自身的敵人進攻。
「羽生巧，艾托斯是我的守護天使。」菲爾深深望著擋在面前的天使，對羽生巧鄭重道，「當年，闖入家裡的那個人殺了爸媽后，還想殺我。
但是，艾托斯在那時覺醒了，它的力量保護了我，幫助我將兇手繩之以法。
艾托斯一直都是我最信任、最堅實的屏障，這場決鬥，如果你想打敗我，就必須跨越這道屏障！」
羽生巧和不苟言笑的天使少女對視了一眼，少女秀美的臉龐依然是那麼平靜，端莊得就像一位女神。
黑獸龍在陷阱效果影響下沖向艾托斯，就像是沖向公主的惡龍，兩者的身材比例極為懸殊。
然而，那在巨龍面前看上去渺小的少女抬起了手，一柄能量匯聚的長劍被她握在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巨龍的上顎，將其乾脆利落地斬殺。
【羽生巧，生命值1100→100】
爆炸的衝擊扑打在身上，如同海嘯拍擊著小舟，讓羽生巧接連倒退，半跪在地。
「菲爾，」喘息幾番，少年突然抬頭問道，「這些年，你有沒有哪怕一次，想要試著再次相信人類的可能性？」
菲爾沉默了一會兒，笑了：「我對人類沒有信心，但是，我們終焉給了人類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
「打敗我，我就會告訴你。」
羽生巧低下腦袋，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黑獸龍」的效果發動，這張卡被破壞送墓時，可以將自己墓地1隻二重怪獸特殊召喚！
我將兩個回合前用「二重燒蝕」丟棄的「魔法史萊姆」特殊召喚！」
之前的決鬥中，羽生巧曾經兩次使用「二重燒蝕」的效果，也因此丟棄了兩張手卡，「調整魔術師」是一張，「魔法史萊姆」則是第二張。
場上出現了一灘粘稠的藍色液體，蠕動一番后變形成果凍似的史萊姆。
【魔法史萊姆，攻擊力700】
「被「黑獸龍」特殊召喚的二重怪獸，當作再次召喚的狀態。」羽生巧道。
菲爾微微皺眉：「但由於適用了「攔路的強敵」，你只能對攻擊力4000的「艾托斯」攻擊！」
「我知道。」羽生巧揮下了手，「我超越不了艾托斯的力量，但我可以用它自己的力量打敗它。
「魔法史萊姆」再次召喚獲得的效果是：這張卡對控制者的戰鬥傷害由對方玩家承受！」
菲爾愣住，過了半晌才嘆了口氣，苦笑道：「之前如果用「真化護法·主教」的效果特殊召喚「魔法史萊姆」，你直接就能勝利，也不用損失1000點生命。」
羽生巧攤了攤手：「只是為了逼出你后場的底牌而已。我最尊敬的老師曾說過，『在對手生命值真正歸零前，不管多有把握都不能掉以輕心』。」
「是么，那可真是位好老師。」菲爾輕輕閉上了眼睛，任由果凍一樣的史萊姆發起自殺式襲擊，和艾托斯撞擊在一起，兩隻怪獸一同消失在光芒中。
【菲爾，生命值200→0】
……
天已經完全亮了，朝陽自東方升起，驅散了清晨的霧氣。
羽生巧收好決鬥盤，走到仰躺在地、已經陷入彌留之際的菲爾身旁，看著他道：「告訴我，終焉給了人類什麼選擇？」
菲爾還沒有說話，花園的鐵門就被推開，一老一少走了進來，正是老茶和羅蘭。
羽生巧看到老茶后吃了一驚，因為老茶此刻的表情無比嚴肅。這位長者平時都是盡在掌握、風輕雲淡的模樣，露出這樣的神態還是第一次。
「他說的選擇應該是這個。」老茶抬起手中那個平板電腦，聲音有些發冷地對菲爾道，「把這些禁忌的技術公開給一些國家，你們終焉真的是不怕世界大亂。」
「什麼禁忌的技術？」羽生巧皺眉。
老茶深深嘆息一聲：「唉，我只能告訴你們，那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技術，而這種技術毫無疑問會勾起人心最深處的貪婪。」
這位平素淡然的中年男子流露出一絲憤怒，冷眼看著菲爾道：「終焉真是好算計，為了得到這些技術，人類會爆發極大的衝突，甚至可能演變為戰爭！
這對於人類來說簡直是釜底抽薪的絕戶計，人心的黑暗越深，永轉機就越有可能暴走，你這是在把人類往絕路上引導！」
「哈哈哈……」菲爾虛弱地笑了起來，「我說過，終焉只是給了人類一個選擇。
人類完全可以選擇不發動戰爭，但擁有無休止慾望的你們忍得住嗎？如果人類真的因為戰爭而導致永轉機暴走，那也只是你們活該，消受不起這種夢幻般的技術。」
「太可惡了！」羅蘭咬牙切齒，「如果不是這傢伙快死了，真想一拳捶扁他的臉！」
「人的心中是有光的。」老茶低頭看著菲爾，神色肅穆，「想要製造戰亂的野心家存在，但也有很多人願意用生命捍衛和平！人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不堪！」
菲爾眯眼笑道：「可惜，我……這輩子都無法再相信人類的光了……人類的未來，就由他們自己葬送吧……而我，要去天國看望自己的爸媽了……」
說完最後一個字，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老茶深深嘆了口氣，彷彿一瞬間蒼老了不少。
「老茶，之後該怎麼辦？」羽生巧擔憂不已。
「世界大勢，這已經不是單純憑藉人力能阻止得了了。」老茶麵沉如水，「終焉的計謀太毒，他們根本不準備親手毀滅人類，而是想用盡一切手段引導人類陷入戰爭，讓人類自己毀滅自己。
有終焉在背後做推手，戰爭幾乎是必然會發生。」
他凝眉思索了一番，看著兩名年輕人道：「羅蘭，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把家人弄到新童實野，哪怕不能移民，也要獲得外來人口的合法居住權。」
「為什麼？」女孩有些疑惑。
「未來如果真的發生戰爭，新童實野或許會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一個地方。」老茶道，「這裡藏龍卧虎，水深著呢。」
「那麼你呢？」
「我大概會繼續雲遊四方，努力化解這個世界上的糾紛、並且儘可能和終焉的勢力對抗吧。」
老茶回答的同時伸出手，一旁的橘貓靈敏地順著手臂爬到他肩膀上：「隨著奧利哈剛的消亡，終焉轉入暗處開始養精蓄銳，在他們出招之前，我們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我還以為你這麼佛系的人不愛管這種事。」羅蘭吐了吐舌頭。
「覆巢之下無完卵。」老茶說完這句話，撓著橘貓的下巴，朝外面走去，「就在這兒暫時分別吧，兩位小傢伙。」
「等一下，這也太突然了！」羽生巧感到猝不及防，追上去道，「有什麼辦法能保持聯繫嗎？」
老茶意味深長地笑道：「若即若離才是緣分的真諦，執著於聯絡反而失了那份真意。
大概一年後，我會回新童實野的，屆時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