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和過去告別
今天賽後下起了小雨，銀針般綿延不絕，青翠的樹葉因為沾了水珠更顯鬱鬱蔥蔥。灌木叢變得極為熱鬧，平時活躍的鳥雀縮在枝葉間，時不時抖一抖被水打濕的羽毛。
彥佐拉開酒店的窗帘，目光沒有焦距地望著雨幕，彷彿想在遠方的地平線尋找什麼，又彷彿只是在發獃。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不喜歡雨，生活對他來說已經足夠陰鬱了，下雨天則會讓這種感覺變得糟糕十倍。
但今天，彥佐莫名感覺窗外的雨順眼了不少，甚至感覺文學作品中那些形容雨的優美詞句也不無道理。
看了會兒雨，彥佐剛剛轉身，門就恰好在這時開了，走進來的是他的兩個隊友。
「彥佐，你在想什麼？為什麼突然提交了退團申請？當時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在永生青年團干出一番大事嗎，我們入團的時候還立了誓！」
紅櫻的表情極其不解。
彥佐沒有立刻回答。他隨手抄起床頭擺放的鴨舌帽，將它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啪地扣在腦袋上。
「紅櫻，還有佐藤，你們入團的時候，有沒有認真地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入團？」彥佐轉身，看著少男少女的眼睛。
兩個人因為這個問題變得支吾，眼神左顧右盼。
說到底，紅櫻和佐藤潮只是兩個十五歲的小孩，做事憑喜好和直覺，他們的涉世程度不足以讓他們形成完善的價值觀，也無法清晰地定義自己人生的方向。加入永生青年團是為了什麼？這個問題確實地難倒了他們。
彥佐沒有期待兩人回答，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道：「你們沒有答案對不對？我也一樣，我追捧永生聯盟那些理念，究竟是因為我真心這麼認為，還是因為我純粹在人云亦云？我不知道。
曾經的我不在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反正生活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但現在我似乎……有閑心思考這種問題了。」
彥佐扶著鴨舌帽的帽檐，笑容有種撥雲見日的開朗：「我依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標是什麼，但現在，至少有一個真心認可我的朋友，願意幫我一起尋找，所以是時候和過去告別了。」
說話的同時，彥佐也在穿戴外出的衣服，將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條，整個人彷彿擺脫了以前那股陰鬱的氣息，有了一絲年輕人的朝氣。
「那我們還比賽嗎？」紅櫻略帶希冀地問。
彥佐輕輕搖頭：「咱們輸給破曉隊后，隊伍積分已經不夠晉級了，再比下去沒什麼意義，我也想讓自己的腰少受些D輪的折磨。紅櫻，佐藤，就此解散隊伍吧，和你們相處的日子並不差。」
他拉開房門，很是隨意地向身後揮了揮手。
「那個……」佐藤潮忍不住道，「永生青年團最討厭背叛永生信仰的人，說不定會有人來找你麻煩……」
彥佐挑起半邊眉毛，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他們算哪根蔥？讓他們來就是。」
佐藤潮頓時語塞。彥佐可是能和幻神持有者過招的怪物，對全員是年輕人的永生青年團來說，他的實力已經超綱了，還怕幾個不良青少年來找麻煩？
紅櫻看著彥佐，突然不知從哪兒升起一股衝動，讓她一步跨出，抓住彥佐的手。
「彥佐，我們難道不算是你的朋友嗎？我們和你相處的時間比那個納姆要久得多吧！你真的就忍心這樣走了？」
她的面色滿是哀求和不甘。
「既然和我相處的時間比較久，那麼你肯定也知道，我說話很直。」
彥佐不動聲色地掙脫紅櫻白嫩的小手，將雙手插在褲口袋，沒有回頭，語氣變得冷淡不少：「你們對我，終究是敬畏多過親近。
想想看吧，我們相處的這一年，你們可曾真正試著了解我，就像那個傢伙一樣？沒有，你們只是藉助我的力量去欺負別人罷了，納姆能夠一眼看出我對生活的消極態度，你們和我相處了一年，卻依然認為我是那種典型的喜歡找樂子的叛逆青少年。」
「我……」
「而且，和我做能夠交心的朋友？你們還不配。」
這句話徹底殺死了繼續再聊的可能性。紅櫻身體一顫，不說話了，眼睛蒙上一層隱晦的怨毒之色，渾身不自在地絞著手指。
彥佐沒有太多留戀，一言不發地離去。
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紅櫻有些機械地挪動肢體來到窗前。她看到，樓下等待了許久的納姆笑著迎上去，兩個人和兩把傘一起消失在遠方街道的雨簾中。
這情景讓她憋著一股火，某種名為嫉妒的情緒幾乎要蛀空她的心房。
「那個臭小子哪裡好？他憑什麼搶走我的彥佐！」
紅櫻猛地踹了一腳茶几，因為疼痛而單腳跳了起來，回過神來后發覺自己在佐藤潮這個蠢貨面前出糗，頓時心頭火氣更盛。
「那個……」佐藤潮有些諂媚地湊上去，笑道，「其實那傢伙也沒什麼好的，眼高於頂又愛毒舌，和他相處怎麼可能舒服？他走了也好，我們少受他的氣。要不我陪你去逛逛街，放鬆心情？」
「滾！」紅櫻怒吼一聲，猛地踹在佐藤潮的屁股上，他頓時慘叫一聲，向前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戰戰兢兢地不敢再觸霉頭。
因為劇烈的動作，紅櫻束好的頭髮散落下來幾根，讓她看上去有幾分狂野和歇斯底里的味道。她深深呼吸，從口袋中摸出一根電子煙，非常用力地咬著煙頭，彷彿那是叫納姆的小混蛋的骨頭。
如果這時有個惡魔來到面前說，簽下契約就能獲得力量，她或許會毫不猶豫地答應。有了力量后，何必像現在這樣憋屈？她可以報復讓她在賽場上出醜的游凜，可以狠狠教訓搶走彥佐的納姆，也可以讓彥佐收回那些傲慢而失禮的發言。
「呼啦啦——」帶著濕氣的冷風從窗戶縫隙中擠了進來，颳起茶几上一張紙，那是今天的參賽隊伍表。
紅櫻下意識看了那張紙一眼，身體突然一頓，吐掉口中的煙，眼睛發光地抓起它，死死盯住上面的「永生聯盟代表隊」幾個大字。
她發現，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身為永生青年團的一員，從強大的永生聯盟那兒獲得一些幫助，不是天經地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