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赤膽忠心
太陽升起，驅散城市氤氳的淡薄秋霧。這是個涼爽的早晨。
艾倫是頂著有些酸痛的腰起床的。他昨天心煩意亂下，沒有開車回家，而是直接躺在辦公室沙發上眯了一晚，但沙發太硬太硌人，他感覺自己不是睡了一晚，而是練了一晚的拉伸。
打開工作日誌看了看，他意識到今天和英雄協會的研究人員有一次約見，之前拜託他們搗鼓的項目有了很大進展。
這大大出乎了艾倫的預料，他自己也只是提出了一個有些天馬行空的設想，完全沒想到能被實現。
艾倫起身洗漱和穿戴，十分鐘後走在了清晨的羅馬大街上。
現在是早上八點整，街上的人氣逐漸旺盛起來，然而在城市優雅靜謐的氛圍下，依稀能辨識出浮動的亂象和不安。難民的大量湧入讓羅馬變得擁擠不堪，市中心公園搭起了很多深綠色的帳篷，用來給逃難者提供住所；街上無數人枕著行李席地而睡；分發食物的救濟站已經排起了長隊。
不遠處響起的一串歌聲打破了沉悶的氛圍。三個孩子相互搭著肩膀，在死氣沉沉的大人之間奔跑，每到一個新的位置就會鞠一躬，然後開唱「五隻小雞」的童謠，一邊唱還一邊跳舞。
一旁抱著嬰兒的婦人看到艾倫駐足觀賞，笑了笑：「我們是同一批從北境逃難過來的，這三個孩子來自少兒舞蹈團，這幾天為了尋開心一直在給我們表演。無家可歸的孩子能有這樣的活力，很難能可貴，不是嗎？」
這時，三個跳舞的孩子已經來到艾倫面前。他想了想，從一旁的橄欖樹上折了根枝條，對孩子道：「表演的話，還是有華麗的聚光燈比較好。」
為首那個最大的孩子嘴巴一癟：「我們沒有聚光燈了。」
「沒事，我這兒有代替的，看哥哥給你們變個魔術。」艾倫溫和一笑，打了個響指，橄欖樹枝上便「刷」地燃起緋紅之焰，比天空的紅日還絢爛，彷彿有靈性般凝聚成展翅而飛的鳳凰姿態。
「哇！」三個孩子紛紛呆在原地，驚嘆得忘了跳舞。他們第一次看到鳳凰形狀的火焰。
一旁的婦人震驚不已：「您是……掌握了精靈力量的決鬥者？」
「只是一個喜歡看孩子表演的普通路人罷了。」艾倫將變魔術弄出來的「火炬」交到孩子手中，對他們道：「火焰可以燒兩個小時，而且不會燙傷你們，想怎麼擺弄都行。用這個去表演，應該能吸引更多觀眾吧。」
一個小妹妹眼睛冒著星星：「哥哥你又帥又會變魔術，真是太厲害啦！我長大后要嫁給你！」
艾倫失笑：「長大后再說吧。」
變魔術只是一個小插曲，艾倫沒有多耽擱，很快來到英雄聯盟辦公樓，進入了實驗室所在樓層。
迎接艾倫的是一名二十五歲上下的女研究員，散發著書卷氣的知性美。
「希爾姐。」艾倫對女人點頭問候。
希爾笑了笑，轉身帶著艾倫走入電梯。
「跟我來吧，會長。看到咱們做出的東西后，你一定會大吃一驚。」
經歷過DM和GX兩個世代的洗禮后，這個時代的人對超自然力量已經有了一定了解，地縛神和奧利哈剛更是將「超自然」刻入平民認知。
決鬥者的地位水漲船高只是漣漪效應中的一種，人們的三觀被推翻重塑后，目光長遠者立刻意識到，超自然領域的戰鬥將是未來戰爭的主基調。在各國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科學界興起了研究黑暗遊戲的潮流，現在統一把研究超自然力量的項目歸類為「超自然學」。
實際上，將「超自然」當作一門學問研究，這也是未來發展的趨勢，在Z-ONE那個時代，科技已經發達到可以人工製造黑暗遊戲，帕拉多克斯回到過去挑戰三名決鬥王的時候，就用了這個技術。
英雄協會除了擁有強大的決鬥者外，還聚集了不少「超自然學」方面的人才，為了研究如何更好地發掘精靈力量和黑暗遊戲的潛力。
可惜凡人的智慧和認知能力有限，如果說黑暗遊戲的領域是一片巨大的叢林，那麼人類所能窺探到的只是一片指甲蓋那麼小的葉子。
不過，就憑這一小片「葉子」，希爾所帶領的研究團隊也足夠做出不小成果。
在一團團亂麻似的線圈中七拐八繞、又經過了好幾堆疊在一起的廢棄文件資料后，艾倫站在了一台其貌不揚的球形設備面前，它只有巴掌大小，和水晶球玩具差不多。
希爾目光自豪地看著那台設備：「會長，之前你說過，超自然戰爭對平民傷害太大，所以希望有某種技術，能在這樣的動亂中保護沒有力量的人。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就是你要求的那種技術。」
「詳細說說。」
「沒問題，你一開始要求的只是保護普通人，但這技術或許超過了你的預期，我們稱它為『赤膽忠心結界』。」
艾倫挑了挑眉：「這名字怎麼聽起來很耳熟？」
「因為這名字的靈感來源於《哈利·波特》裡面的赤膽忠心咒，說起來我從小就是個哈迷，七部書我重複刷過三遍，每一條咒語都背得出……」
「咳咳。」艾倫輕咳一聲提示希爾不要跑題。
希爾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地回到正題：「說回『赤膽忠心結界』，它的運轉原理其實是黑暗遊戲的『絕對性』，具體的技術原理我不多贅述，而是講講這個結界的作用好了。
只要有一個能開啟黑暗遊戲的決鬥者和激發器綁定，那麼一定範圍都會籠罩在被黑暗遊戲承認的、絕對安全的結界中，不管是科技武器還是超自然力量都無法突破這個結界，唯一的突破方法是通過黑暗遊戲殺死綁定結界的決鬥者。」
艾倫是何等聰明之人，立刻明白了這個結界的意義：「也就是說，將戰爭的所有風險轉嫁到一個決鬥者的身上，是么？」
「是的。」希爾點頭，「這是顛覆性的技術，或許會改寫未來的戰爭模式，決鬥者的作用將被無限放大，他們會成為各大城市真正意義上的守護神，只要決鬥者屹立不倒，城市就是絕對安全的。」
艾倫沉默了一會兒，他此時的心情真的很複雜。原本他求的只是一個能在即將到來的戰亂中守護羅馬市民的東西，沒想到會搗鼓出這樣一項影響世界局勢的技術。
暫時拋開心中的複雜思緒，他看著希爾道：「永生聯盟的理念是瘋狂而偏執的，他們不會留俘虜，肯定會像當年猶太大屠殺一樣，將他們眼中所有的『下等人』殺光。
如果赤膽忠心結界的綁定者……暫時稱他（她）為『守護者』好了，如果守護者倒下，在沒有新的守護者可以接任的情況下，你們還有保全平民的後備計劃嗎？」
希爾笑著點頭：「有的，這是我們羅馬的獨有優勢，還要感謝會長你和神渡游凜建立了友誼。
通過游凜的牽線搭橋，我們從海馬公司那兒得到了一些不對外開放的空間蟲洞技術，這三個月以來，我們勉強吃透了這項技術，在城市各處耗費大量資源建立了四個傳送節點。」
希爾調出一副城市俯瞰圖，指著上面的四個紅點，繼續解說：
「如果真的爆發戰爭，我們只需要六個小時，就能將整個羅馬的人傳送到數百公裡外的波利諾國家公園，那裡有大片原始森林，足以容納整個城市的人了。之後再聯繫最近的政府安置這些平民，雖然麻煩，但至少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
艾倫欣然吐出一口氣，感覺胸口一塊巨大的石頭消失了：「確實考慮的很周全，這段時間辛苦各位了。」
周圍的研究員紛紛搖頭。
「不辛苦，會長每天操勞協會的事，還要幫我們威懾外敵，你的任務更艱巨。」
「是啊，正是背靠英雄協會這棵大樹，我們才不用逃難，而是可以安心搗鼓自己的技術。」
一番寒暄后，希爾抬手下壓，示意研究員們安靜：「現在最迫切的問題是：誰來當『守護者』？」
研究員們紛紛停止了說話。
希爾目光轉向艾倫：「會長，我必須強調一下，『赤膽忠心結界』的強度完全取決於守護者的能力和人品，這個結界不是終身綁定，是可以被守護者自主放棄的。也就是說，守護者不僅實力要強，還要願意豁出性命保護城市，哪怕面對敵人可能的車輪戰也得咬牙死撐。」
在場所有人都不復之前的活躍，情緒稍稍低落，希爾話里的意思很明確：成為守護者，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永遠徘徊在生死危機中，這是能毀掉一個人一生的犧牲。
艾倫沒有立刻回答，藍色眼睛定定看著面前那銀光閃爍的球形設備。
誰能想到，那小小的一顆球體中藏著羅馬兩百多萬人活命的關鍵？
艾倫腦海中突然走馬觀花般，閃過前半生大量的畫面。
他看到，五歲的自己在父母鼓勵的眼神中，輕輕撫摸菲尼克斯家族流傳下來的「命運英雄」卡組。
他看到，八歲的自己在台伯河畔和瓦倫蒂摺紙船，比誰的船更快。
他看到，十六歲的自己通過重重考核，在協會會長的就任儀式上莊重宣誓——「我，艾倫·菲尼克斯，此生將不負『英雄』之名」。
他看到，昨晚的父親眼中泛著淚光，以哀求的口吻說「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
他還看到，一個小時前的自己折下橄欖枝，給幾個失去家園的孩子點亮一團鳳凰般的火焰。
研究室內各色電路燈光明滅不定，在這光燦的背景之上，艾倫像一隻降落凡間的銀髮天使。
「我來當守護者。」他在無數研究員驚慌而痛惜的眼神中，堅定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