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七星紅痣
薛自庸今日說書早早收場,想著家中已經沒了茶葉,又向店中掌柜要了些新茶,這才回家。走在路上,有不少人認得這位說書先生。便有人上來寒暄。
「薛先生,這是要去哪裡?」
薛自庸看著眼前的老人,乃是城郊村中的族老,笑著回道:「原來是魯老,我正打算回家?」
「這幾日族中無事,想著多日也沒來聽您說書,這就偷閑前來,誰知竟不湊巧。」老人笑著說道。
「多謝魯老厚愛。既然魯老來了,不妨到茶樓之中歇歇腳,等魯老下次來,我再為您專門說一場。」
一聽薛自庸的話,老人樂得合不攏嘴:「好好好,那老朽可記下了。既然來了,就聽薛先生之言,去喝杯茶。」
「您老慢走。」薛自庸笑著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到了住處,卻見到門口有一朵黑色梅花,薛自庸笑了一下,沒有理會。
走進院子中,薛自庸將帶回來的茶葉泡了一壺茶,見院中花草蔫了頭,便端出一盆水,侍弄花草。算算日子,自己派去之人也應該回來,就是不知會查出什麼樣的隱秘。
雖然薛自庸掌管隱衛,但也不可以隨意動用,必須得到皇帝准許。但他不惜違抗皇帝命令也要動用隱衛去查個究竟,只因他心中有一種感覺,這件事極為的重要。
戊子念此人雖心胸狹隘,但自斷羽翼之事也不會輕易去做,何況徐昇平跟了他多年,又怎麼說殺就殺,若不是徐昇平拿捏著戊子念的把柄,或知曉何種天大的秘密,戊子念定不會對他下手。
薛自庸被皇帝選中掌管隱衛,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原本的薛自庸早就應該命喪黃泉,在刺殺一人時,被微服出巡的皇帝偶遇,然後皇帝身邊的那個老太監只是一招便將他制服,當時薛自庸一心求死,皇帝知他是原閻羅殿殿主之子,便饒他一命,收為隱衛。
而薛自庸又是閻羅殿之人,是作為隱衛的上上之選。當年薛自雄弒父奪取閻羅殿,又將薛自庸的妻兒殺死。薛自庸一心報仇,可他不是薛自雄的對手,又無他法。正巧皇帝皇帝饒他一命,問他是否願意加入隱衛。薛自庸原本不從,而皇帝承諾他,只要他日後效忠自己,日後,若是有機會,定會幫他報了血海深仇。
兵部尚書徐昇平抱病稱恙,再加上北征大勝,皇帝犒賞其功勞,讓其回武陵老家養病。兵部尚書徐昇平連夜啟程,一路之上不敢耽擱,恨不能早早回到老家,這般行色匆匆,看來也是發覺戊子念對他的殺心。
薛自庸坐在屋中,苦茶,舊書,枯燈。看的久了,身子疲乏,站起身來,走到窗前,今夜雖有明月,也有黑雲。
正在此時,一個黑影落在院中,薛自庸臉上卻無任何錶情。
那個黑影單腿跪在地上,對薛自庸說道:「大人。」
薛自庸輕聲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屬下按照大人吩咐,事情已經辦妥。」黑衣人答道。
「可曾留下什麼馬腳?」
「大人請放心,屬下辦事一向小心謹慎,不會漏出任何馬腳。」
「查出了什麼儘管講。」薛自庸說道。
「是,兵部尚書徐昇平一路匆匆返鄉,只在途經西霞鎮的時候曾到過一家釀酒的作坊,便再無停留,隨後到了家鄉老宅之中閉門不出。」
「釀酒的作坊?你可曾查一查作坊的底細?」
「屬下沒有。」
「混賬,還說自己辦事穩妥?既然徐昇平急於返鄉,為何卻要在一處釀酒的作坊停留?必有異常。你也算是隱衛之中的老人,怎麼不知其中的輕重,就算拖延一些時間,定也要去查上一查!」薛自庸勃然大怒,他不惜動用隱衛也要去從徐昇平口中問出些什麼,可是眼前屬下竟然放過酒坊,當真是讓他懂了怒氣。
「大人請聽屬下解釋,屬下一人跟隨兵部尚書徐昇平,他急於趕路,屬下怕誤了大事,一時分身乏術,所以這才出現紕漏。」黑衣人急忙解釋道。
薛自庸臉色陰沉,他也知黑衣人說的也有道理:「你所言也不無道理,是我沒有思慮周全。」
「多謝大人體諒!」
「既然你未曾跟丟過徐昇平,想必也已經殺了此人,問出些事情來了吧?」
「回稟大人,問是問出來,只不過是……」隱衛卻猶豫片刻。
「有何不能說?」薛自庸問道。
「此事事關陛下。」
「我等既然身為隱衛,既然事關陛下,那就快說。」
「是,待到徐昇平到老家之後,屬下深夜潛入屋內假裝閻羅殿刺客。徐昇平一聽,好像早就知道閻羅殿會派人前來取他性命。只不過徐昇平心懷僥倖,為求保命,聽到屬下所問,便和盤托出。戊子念之所以想要殺了徐昇平,乃是因為陛下的私生子。」
薛自庸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繼續說。」
「當年聖上未登皇位,於南下江陵時,臨幸一女子。后聖上回宮,那女子便懷了龍胎。正值二龍奪嫡之時,當時丞相文思維上書參了陛下一本。聖上為了顧全大局,便下了一道秘旨,處死了那女子與未降生的孩兒。陛下將此事交予戊子念,而戊子念所派看管此女子之人正是徐昇平。」
薛自庸慶幸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這其中確實有天大的秘密。
「既然是陛下下的命令,為何戊子念還要殺徐昇平?你可問清楚。」
「這個屬下自然是問了,可徐昇平說他也不知為何戊子念還要殺他,若不是他在戊子念府上早就安插了人手,徐昇平也不會知曉戊子念要殺他。」
「果然都是一丘之貉,這些人的城府都是極深啊,雖然實為一派,卻各懷鬼胎,互相提防。徐昇平還說了什麼?」
「後來雖戊子念回稟聖上,女子與胎兒已死。實則女子已經臨盆,生下皇子,並被一黑衣人救走。此事只有戊子念與許昇平知道此事。」
「原來如此,當今太子無能,聖上早有廢嫡之心。若是尋得那位皇子,以聖上的性子,想必會有他立的念頭,這可就打碎了戊子念的如意算盤。看來這就是戊子念想要殺徐昇平真正的原因。」薛自庸問隱衛:「戊子念既然這般急於動手,難道是已經尋得那個孩子的下落?」
「這個徐昇平未說,但徐昇平自己也已經猜到,只是他不曾確定。而且徐昇平稱當時並不知是何人所為,只知那孩子背後有七顆紅痣。」
薛自庸微微點頭:「如此重大的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當年知道此事者盡被戊子念滅口,唯獨剩下徐昇平知曉此事,徐昇平是戊子念的心腹,這才逃過一劫,只是戊子念突然改變心意,讓徐昇平也心懷怨念。」
「七星紅痣。」薛自庸思慮良久,彷彿突然想到什麼,雙目一瞪,急忙問道:「你當真確定徐昇平已經身死?」
隱衛不知為何薛自庸再問徐昇平是否已死:「大人放心,屬下已經逼其服毒自盡。」
薛自庸一掌拍在桌子上。
「大人是何意?屬下不明白。」
「無妨,你做的很好,記住,此事不要再與其他人提及。你應該知道事關重大,如果泄漏風聲,只怕你我的性命難保。」
「陛下那裡?」隱衛問道。
薛自庸冷笑一聲,並未回答。
「屬下明白。」隱衛退出房間。
燭燈晃動,薛自庸坐在椅子上,一掌排在桌子上:「為何此事不能早些知道,難道真的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