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不辭而別
天蒙蒙亮,柳若妃站起身,看著還在睡熟的李道禪,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神情黯然。
「要走?」張余笙卻已經醒來,她站在破廟門口,看到柳若妃,輕聲問道。
「嗯。」柳若妃點點頭。
張余笙也是一位姑娘,看到柳若妃臉上那道鮮紅的刀疤,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
柳若妃蹲下身,伸手輕輕撫摸著李道禪的臉頰。
「為什麼不等十三醒了再走?他因為你臉上……」張余笙本想勸柳若妃,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昨夜早就已經醒過來,聽到你們之間的對話。也知十三他問關於如何消除臉上疤痕的事。」柳若妃輕聲說道。
「那你為何還要走?可見十三極為地在意你。你若不辭而別,他肯定會心中挂念。」
「我知道他一直在意我,只是你不懂,十三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心中挂念的人有很多。在他心中,我和那些人沒什麼區別,最多是知己。」
張余笙說道:「那豈不是很好?知他心中有你。」
柳若妃搖搖頭:「你不懂,雖然知道他心中有我,我很開心。但我要的不是做他的知己,而是……」
「而是心上人,對吧,嘿嘿。」張余笙笑著說道。
柳若妃臉上羞紅一片:「嗯。」
「看來我猜得沒錯。雖然我啊不是很懂這些,不過真是喜歡的話,我可不管他會怎麼想。喜歡就是喜歡,那可是本姑娘自己的事,才不會求著他來喜歡我。」
「你是否也喜歡十三?」柳若妃轉過頭問張余笙。
張余笙驚慌失措:「不不不,我對他可沒有喜歡,只不過是……」
「呵呵呵。」柳若妃看到張余笙的樣子,捂著嘴笑了起來:「好啦,我是說笑的。」
柳若妃站起身:「也該走了,再不走,就捨不得走了。」
「你是閻羅殿的刺客,十三沒死,你回去了,豈不是要受責罰?」張余笙為柳若妃擔憂。
「別看我只是閻羅殿的刺客,但還是有些自報的手段,回去之後藏起來便是,就算閻羅殿,也不是手眼通天。」
「那你多保重。」張余笙說道。
柳若妃回過頭,又看了一眼李道禪,看向頭頂的陽光,微微一笑。
「小姑娘,走時多看路,白天里也有小鬼索命。」胡二仍然坐在破廟之上,對柳若妃說道。
「多謝前輩提醒。」
沒多久,原本還在睡熟的李道禪睜開雙眼,坐起身。他看了一眼身旁原本柳若妃睡覺的地方,沉默不語。
「你醒啦,柳姑娘已經走了。」張余笙看到李道禪醒了,對他說道。
李道禪點點頭:「我知道。」
「我原本勸她來著,可也不太熟,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李道禪沒有吱聲。
今日陽光燦爛,可張余笙不知為何覺得陰沉不已。
「哎呀,本姑娘真是不懂,既然她不想離開,為什麼還要走?還有你啊,怎麼就不起來勸她一勸?」張余笙說道。
李道禪苦笑道:「有些事不是勸便有用的,而且她現在跟著我更危險。」
「你喜歡柳姑娘嗎?」張余笙問李道禪。
李道禪搖搖頭:「我不知道。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余笙,不要再問了。」華青囊晃著昏沉的腦袋說道。
「傻青囊,現在可是白天,你怎麼沒有變傻啊?」張余笙看向華青囊,一臉吃驚。
「很快就……」華青囊說著,突然痴傻起來。
張余笙嘆了一口氣:「唉,果然。」
「呦,大清早的,幾位昨晚睡得可還好?」胡二從破廟上跳了下來。
李道禪說道:「多謝前輩,在外守了一夜。」
「小子,可別叫我前輩,總覺得你沒安好心。」胡二斜眼瞥著李道禪。
「哈哈哈,我是真的多謝前輩。」
「行啦,能聽到你小子一句謝,我也沒白在外面守夜。既然都已經醒了,咱們現在走,還是一會再走?」
「不急,等他們睡醒了再說。」李道禪看著陳盡仇與一刀,自己站起身,走出破廟。
「你去哪?」張余笙問李道禪。
李道禪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胡二說道:「小丫頭,你在這裡看著這兩個傻子,還有那個小娃娃,我出去看看。」
胡二沒走多遠,便看到李道禪站在山崖邊,望向遠處。
「人都已經走了,還看什麼看?有什麼話,剛才不說,裝什麼深情。」
「沒有起身相送,便目送她十里。」
「送得走人,可送得走心?心裡挂念,就算人走再遠,你的心也不得安寧。廟裡的那些和尚整日說執念、執念,就是此理。執而不放,念念不忘。」胡二說道。
李道禪笑道:「沒看出來啊,前輩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禪理。」
「廢話,我這麼一大把歲數,可不是白活的,怎麼說也在廟裡當了幾年的和尚。」
「前輩還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精通啊。」李道禪這話不知是在誇胡二,還是在損胡二。
「算不上精通,我啊,也算是心有執念,放不下,就讓心裡邊多裝一些東西。心雜了,執念什麼的也就記不起了,偷得一時清凈罷了。」胡二長嘆一聲。
「所以說前輩心寬,若是尋常人,早就不堪重負。如前輩這般瀟洒之人,才活的像個神仙。哪天若是我也能了去心愿,也跟著前輩雲遊四海,體驗人生百態去。」
「你小子算了吧,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那心眼,小的跟針一樣。拿得起,就不願放下,可學不來我的路子。」
李道禪無奈一笑:「不是我不願放下,而是我本來拿的就不多。但凡拿起的都是真心在意的東西。」
「那又如何?這便是理由?」胡二問道。
「在前輩看來當然算不得理由。不過小爺偏要這樣,我想要的,就得攥在手裡,我不想要的,就算送我,我也不要。偌大江湖人人都說身不由己,小爺不求這。小爺所求的只有四字:己要由心!」
胡二愣了一下,看向李道禪。隨即他也望向遠處,不再說話。
「老人精,是不是覺得小爺這話說的在理,也很霸氣十足啊?」李道禪嘿嘿一笑。
「你小子嘴裡噴糞,還說香?屁!就你那點道理,能入我的眼?還是多修鍊幾年再說吧。」胡二嗤笑道。
「小爺可是多修鍊幾年啊,別說幾年,十年都沒問題。就怕小爺修鍊得道了,您老早就入了墳,到時候,我找誰炫耀去?」
「那也好辦,到時候,你自己鑽進墳來,咱倆再好好切磋一番。」
「那可不行。」李道禪連連搖頭。
「怕了?」
「怎麼可能會怕您呢?你現在活生生站在小爺面前,小爺都不怕,怎麼會怕一個死人?」
「那又是為何?」
「我記得還答應前輩,等你死後,要在你墳頭撒尿的,我嫌騷。」李道禪笑著說道。
「小子找打!」
「前輩請高抬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