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學武 喝茶 吹山風
李道禪坐在瀑布之下,雙眼緊閉,而玄通則站在遠處,看著冰冷的流水打在李道禪的頭頂,他緩緩說道:「你師父從小讓你練拳,並教你《十八停》,為你打下根基。而你隨張淳風練武,他日日對你捶打,讓你筋骨穩健遠超於常人,而老夫現在練的則是你的意志。」
「你雖然境界雖高,可武階太低,這有好有壞。好的是,遇到敵手,與你同階,你輕鬆勝之,高你幾階,你也不懼;但遇上過高的敵手,便要動用珠丸,而你則忍不住性子,拿不住分寸。」
「上善若水,如今寒冬臘月,在瀑布之下,必定寒冷難耐,此時你必定要想催動珠丸。可你要忍住,拿捏其中分寸。」
「可記住了?」
「師祖……冷,記不住。」
「那就好。」玄通聽到,反而不氣,笑著說道。
不通走過來,看著李道禪,他說道:「原來我的修為進階如此之慢,是沒吃苦頭?」
玄通伸手打了他的頭一下:「你和他不一樣。」
「不一樣?」不通問道。
「當然不同。你練武慢,則是因為心境。」
「師父,你又開始講這些我聽不懂的東西。」
「那為師講什麼你聽得懂?那小子是不想聽,你是聽了不願懂。」玄通瞪了他一眼。
「好像也不是。就是真的不很懂。」
「別說啦,道禪他就像一個窮乞丐,如今撿了兩座金山,若不教他如何用,反而害了他。」
「十三確實有福。」
「你小子是不是很羨慕?」
「那是自然,我要像他一樣,就不用練了,練武真的沒意思。」
「跟他而來的那兩個怎麼樣?」
「一刀就是成天睡覺,沒事的時候去山林打山雞。陳盡仇每日練武,我看他的根骨不錯。」
「那個乞丐倒是有點身手,就是不知為何跟在這小子身邊,只要他沒害人之心,不用管他。而那個少年,根骨是還可以,不過我看他的眸子,總有一絲陰冷。」
「我問過十三,他說陳盡仇好像滿門被殺,一心想著報仇。」
「唉,又是報仇。」玄通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李道禪:「再忍忍,先不急。」
李道禪聽到后,一咬牙,便不再動彈。
「可不是,畢竟滿門被殺,他一個少年怕是日後也只有報仇這一件事想做。」
「當年為師下山遊歷……」
還沒等玄通說完,不通說道:「師父,您是不是又要開始吹牛了?」
「混賬,師父什麼時候吹過牛?」
「您只要不吹牛便行。」
「當年師父行走江湖,看到最多的便是此事,一直想不明白,為何江湖之人總喜歡你殺我我殺你的把戲?」
「師父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玄通瞥了不通一眼:「後來老夫才明白,不是江湖之人喜歡,只不過江湖就是這樣的江湖。」
「這話怎麼說?」
「江湖乃是刀劍所鑄,而行走江湖之人,便在刀山火海上前行,生死早就習以為常,唯有情仇放不下。」
「是這麼個道理,生死都是尋常之事,若是心中再無情仇,豈不是行屍走肉了?」
「所以啊,沾染此二字,便是成了背著重擔踩在刀山火海,總有一日會被壓垮。」
「所以師父不願十三去尋仇?」
「這小子的仇家可不是一般的仇家。」
不通聽到后看向李道禪。
「好了,出來吧。」玄通喊道。
李道禪輕輕一躍,來到玄通身前,擦了擦身上冰冷的水,嘴唇發紫。
「真冷。」
「師父,十三,走吧,飯做好了。」
「吃飯吃飯,餓死小爺了。」李道禪笑道。
三人徐徐而行。
「經決可背會了?」
「背會了,以前跟著師父背經決時,總是瞌睡。沒想到現在背起來,竟一點都不瞌睡。真是奇怪。」
「這是自然,那時你可沒有現在的境界,也沒有現在的見識,背起來定然瞌睡。」
「原來是因為這個。」李道禪恍然大悟。
走到三清觀,只看到陳盡仇將飯盛好,一刀蹲在一旁端著一碗稀粥,咧著嘴直笑。
三人坐了下來,開始吃飯,雖然粗茶淡飯,不過幾人也吃得頗為開心。
「山上無肉?」李道禪問道。
「沒有。」
「也無酒?」
「沒有。」
李道禪笑道:「這還真是清苦。」
玄通說道:「清苦?吃不上飯時,便覺得這是山珍海味了。」
「師祖,這話說的不對,咱現在不是還能吃上飯嗎?再說,無肉還好,無酒的話,著實難受。」
「日後這些在山上都看不到,你就全當修身養性了。」
「行吧,反正我也下不了山,您說啥就是啥唄。」
吃罷飯,玄通走進屋子,便再沒出來。李道禪坐在院子中:「師祖他每日都是如此?」
不通點點頭。
「跟我師父一樣,不過他偶爾還是會喝上兩口。」
不通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得悟道。」
「那得悟道什麼時候?」
「想必是快了。」不通說著站起身:「我去燒茶。」
「有要喝那玩意,小爺最不喜歡喝茶。」
不通笑了笑,沒有說話,等了許久,提著一壺熱茶走出來,給李道禪倒了一杯:「嘗嘗?」
李道禪點點頭,喝了一口。
「怎麼樣,喝杯茶,可覺得心中通暢?」
「通暢沒感覺到,不過倒是挺暖和。」
「師父他老人家家悟的道跟咱們的不一樣,可是大本事。」不通接著剛才的話說道。
「看出來了,別的不說,光是武道這上面,師祖估計是我見過最強之人。」
「我跟你說,師父他老人家沒有練過武,你可信?」
「不通,你不是在說笑吧?」
「我可沒有說笑,大道三千,但殊途同歸。師父他只悟道,不練武。可道成了,武功也就會了。」
李道禪長嘆道:「我原以為這都是瞎說出來騙人的,沒想到是真的。」
「十三,你也別太怪師父。」
「我也沒有怪過他老人家,就是心中有氣啊,沒事的時候就是想說兩句,說了也就忘了。」
「師父雖說悟了大道,可也有了囚籠。」
「這是為何?」
「修道之人最講究心境,修佛也是如此,所以修道也好,修佛也罷,才有了那麼多的規矩,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都有他的道理在裡面。」
「那還修個啥?」李道禪聽到后,連連搖頭。
不通喝了一杯茶,說道:「所以就算修道之人,也不是神仙,不像山下人想的那般逍遙。只不過若是不求大道,就算半個神仙了。」
「師祖現在的本事已經夠了不得了,還得修到何種地步?」
「這個我也不知。沒見過。所以師兄當年之事,師父沒有插手,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看來哪天還得給他老人家賠個不是。」
「師父他不會真的生氣,畢竟他老人家的歲數,什麼沒見過?只是提起師兄的事,心中也有憂傷。」
「也對。畢竟師父是我師父,也是他的徒弟。我拿師父當父,他拿師父當子。心裡都不好受。」李道禪說道。
「嗯。」
「看來小爺得好好練武,到時候也算給他老人家出氣。」
「你這是在給自己找借口吧,十三?」
「哈哈哈,看透不說透。咱們天黑聊天,把話說的那麼明白做什麼?」
不通望向遠處:「是哦,天黑,路也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