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談酒
薛自雄既然已經知曉李道禪就在此處,自然不會久留,他等了片刻,問道:「剛才那人是店裡何人?」
紫槡面帶微笑,看著薛自雄:「爺,您對我家相公有興趣?」
「你家相公?」薛自雄一挑眉。
「是我家相公,這藏夢樓里的姑娘,十個有九個都是十三公子的娘子。」
「呵呵呵,只聽說逼良為娼都的,可沒聽過拖家帶口開青樓的。」
「那爺,今日你可是開了眼了。」
薛自雄喝了一口酒:「怪不得你們樓里的姑娘說話敢這麼硬氣,看來是背後有人撐腰啊。」
「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天下男子才有腰,我們女子可不需要。」
「那為何敢如此對我說話?」
「爺,奴家可不對人,只對事。雖說我們是青樓女子,本就賤薄。可世道艱險,淪落至此,不是我們所想。那也不是人人都欺辱的。」
「哈哈哈,他人說這話,我倒聽得多了,沒想到在青樓也能聽得到。」
紫槡抿嘴輕笑,也不接話。
「那位青年……你家相公才這裡待了多久啊?」
紫槡聽薛自雄一直問李道禪,她臉上不露聲色,端起一杯酒送到薛自雄的面前:「爺,花就不好喝嗎?」
「花酒自然好喝,不然我來這裡作甚?」
「既然花酒好喝,那麼咱們喝酒便是,談其他的,豈不是大煞風景?」
薛自雄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酒喝完了,我也該走了。」
「您不再留會兒?」
薛自雄笑道:「銀子都已經留下了,你們還想要什麼?」
「那您走好。」紫槡說罷,有其他姑娘還想再留一留薛自雄,紫槡說道:「叫人收拾一下吧。」
「紫槡姐,知道了。」
薛自雄走出青樓,回頭看了一眼藏夢樓:「哼哼,沒想到竟然在這裡撞見。看來這小鎮來的武夫都是沖著他。正好,我也給咱們的十三小爺助助興。」
說著,薛自雄離開藏夢樓,而在不遠處的麵攤前,黑衣人坐在那裡,瞧見了薛自雄,微微一笑:「沒想到薛自雄也來了,是打算來收他的性命,還是恰巧路過?」
「客觀,是否再要一碗面?」
賣面的老叟笑著問黑衣人。黑衣人搖搖頭:「不用了,吃得太多,怕是一會逃走時,跑不快。」
「好好好,那客觀請自便。」
此時的苟理走進藏夢樓,他對著青樓可不陌生,畢竟也來送過幾次酒,有認識他的,上前來問:「這不是酒庄的苟理,你來做什麼?」
「我師父讓我來送點東西,他現在何處?」
「原來是找涼師傅,涼師傅在後院,我帶你過去?」
「不用了,我能找到。」
「那行,我便先去忙了。」
苟理慢步走進後院,見到有幾人擺放桌椅,看來是要準備一桌酒菜,而涼景義坐在一旁與李道禪正說著話。
「涼師傅的釀酒果然是一把好手,有沒有想過另投門面,來藏夢樓?」
「若是藏夢樓要酒,自可去酒庄買,改投門面的事,我可沒有想過。」
「反正都是釀酒,換個地方又有什麼區別?」
「呵呵呵,年輕人,可知為何我願意送你一壇十年的引魂湯?」
「小爺若是說不知,是不是您就會將酒要回去?」
「送都已經送出去了,我又怎會要回來。不過啊,送酒送的是人,看的則是情。」
李道禪嘿嘿一笑:「涼師傅,您可不要這麼幽怨,弄得好像我采了花,吃完就跑了一樣。」
「哈哈哈,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所以啊,既然酒是給有情人喝的,那麼釀酒亦是得有情。否則這酒釀出來又有何滋味?」
「既然你是釀酒的老師傅,想必您一定聽說過北蠻的桑稞酒。」
「這個自然是聽過。我釀酒這麼多年,雖不說嘗盡天下美酒,但也喝過十之五六。桑稞酒記憶猶新吶。」
李道禪笑道:「看來涼師傅對桑稞酒頗為喜愛啊。」
「若說味道,桑稞酒真不怎樣。有的甚至還有酒渣子,一般人喝了,只覺得苦澀難咽,又濁而不清。所以啊,就算給咱們大豐人喝,怕都是沒人喝。」
「說的一點沒錯。只是我第一次喝酒時,便喝的桑稞酒。那時喝酒是為了取暖,畢竟北境的寒冬,可真是連骨頭都能凍碎。」
「當時感覺如何?」
「感覺,您就別說笑嘍,喝了第一口,我幾日都沒吃飯,只覺得喉嚨如火燒一般,吞了不知多少白雪,都是無用。」
「哈哈哈,第一次喝酒就吃了虧,那為何還要喝酒?」
「沒辦法啊,不喝酒就得凍死,跟這些罪比起來,小爺更不想死。」
「都說酒中有故事,看來不差。」
「如今是無酒不歡,可是想想,那時日子要是好過些,我也不會學喝酒。」
「可是後悔了?」
李道禪笑道:「哪啊,是不想有那段故事。一望無盡的血海,多一點的便是每日的血紅,滴在雪地上,灼眼的很,可比桑稞酒要辣心。」
「看來,今日的酒,我算是送對了人嘍。」涼景義笑道。
「今日這酒可是好喝,有這麼多人陪著,飲酒作樂,悠閑對談,真是風流。」
李道禪說著,看向一旁忙碌的眾人。
「天下若皆是喜酒,那麼可就少了不少滋味。」
「不說不說啦,像您這樣願意聽我說話的可不多。」
「哈哈哈,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也不多。」
當涼景義一轉頭,看到站在一旁的苟理:「你來做什麼?」
李道禪也看了過去,見到苟理冷著臉,看向涼景義。
「無事。」
「既然無事,就先回酒庄去,有什麼話,等回去再說。」
苟理嘴角一勾:「有些話不說也罷,留著日後我去找您時,咱們慢慢聊。」
苟理緩緩走向涼景義,而李道禪則視若不見,低著頭,撿起一顆石子,握在手心中。
走到涼景義面前的苟理對涼景義俯身一拜:「師父,是徒弟不爭氣。」
涼景義沒想到苟理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可他仍然面帶肅容:「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便好。」苟理猛地掏出腰間的柴刀,砍向涼景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