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陳秀兒放下手中的碗筷,將古雲扶進屋中。等到她走出屋子時,問道:「李先生讓你去做何事?」
「送信。」
「呵呵呵,沒想到李先生還是一個憐香惜玉之人,給你的活計竟然如此簡單。」
陳秀兒微微一笑:「這麼說來,先生也有事為你準備。」
「人老了,還得呼來喝去,唉,現在的年輕人吶,如何都不知敬老為何物啊。」
聽到陳伯這般說,陳秀兒笑了一下:「怕這不是您老的心裡話。在先生面前,你我可不敢持高。」
「說的也是,不過你回來了就好。原本我還擔心,先生又讓你做殺人的勾當,看來不是。」
「您老很想見到我手上沾血?」
「呵呵呵,丫頭啊,有許多事,你也知道,我怎麼想,似乎並不重要。尤其在萬通閣中。」
「所以,先生既然說出了,我總是要做的。」
「話是這麼說。但以前你我可是聽從閣主的。現在聽命於先生,你難道一點不曾擔心?」
「有何可擔心的。聽命閣主與聽命先生有何不同?都是身不由己。」
「哈哈哈,沒想到你也會發牢騷,看來嫁了人,確實有些不同。」陳伯笑道。
陳秀兒坐在一旁:「這可不是抱怨。只是想到身上有根繩子,總要被他人牽在手上,便有些惶恐。」
「這也不是今日才如此,以前可從不聽你提及。」
「以前沒有古雲哥,倒也無所謂。你我身邊可有不少人悄無聲息的死了。對於死早就習以為常,而我也沒想著自己日後能夠善終,自然不怕。可……」
「可你擔心,這條拴在你身上的繩子不知何時變成一條索命鏈,纏到古雲那小子的脖子上吧。」陳伯吐了一口煙圈。
陳秀兒點點頭。
而陳伯敲了敲桌子:「從你一開始要跟這小子成婚,我便跟你說過。只是你一意孤行。木已成舟,卻擔心斷木能否逢春,豈不是杞人憂天?」
「您老雖然說得沒錯,但我仍不後悔。」
「行啦,孑然一身,自然毫無顧忌。現在有了牽挂,又如何做到毫無畏懼?你這丫頭啊,何時才能明白這個道理?」
陳秀兒看了一眼屋子,然後說道:「正因為現在明白,我才去找李先生。」
「糊塗啊,你以為閣主乃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那為何就認為李先生會信守諾言?」
「除了李先生,我又能去找何人?」
陳伯雙眼一眯:「慕容公子。」
「我找慕容公子又能如何?他一直忠於閣主。也定會將此事告訴閣主。所以又有分別?」
「呵呵呵,那可不一定。若是何時願意,就將心中之事告訴慕容公子,或許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您老為何今日跟我說這些?」陳秀兒意味深長問道。
「怎麼,難道我嘮叨幾句也不成?」
「您老平日里雖說冷嘲熱諷的話可不少,但像今日這般實屬反常。」
陳伯呵呵一笑:「怎麼說也是一家人,這當爹的為自己的閨女著想,又有何奇怪的?」
「這話讓我難以心安。」
「好啦好啦,我也不跟你絮叨了。那再告訴你一件事,有人給古雲說婚事。」
「婚事?我與古雲哥已經成婚,誰人又來做這等無聊之事?」
陳伯看著陳秀兒良久,可陳秀兒雲淡風輕,絲毫沒有因為此事有絲毫的變化。
「看來是我多嘴了。」
「是誰?」陳秀兒問了一句。
「你應該為此事高興,畢竟這麼看來,你挑中的人還是一個香餑餑,呵呵呵。」
「您老確定不是在說風涼話?」
「我老了,可受不起什麼風涼,靠在牆頭邊曬太陽還差不多。」
「既然如此,您老還未曾告訴我到底是誰給古雲哥說婚事,您老又是如何知道的?」
「這事說來也巧,村頭李老婆子你還記得吧。」
「自然記得。雖然人老豁牙,可最喜歡嚼舌根。」
陳伯哈哈大笑:「可不正是因為說話漏風,才這麼喜歡搬弄是非的嗎?不過也好在她這人是如此。這不昨日便來告訴我說喜婆婆要給古雲說親。」
「我原以為這樣搬弄是非的人最是可恨,沒想到還是有些用處。」
「所以,你的性子該改一改。」
「既然是說親,總得有姑娘,不知說得又是哪家姑娘?」
「是蘇屠戶家的小可姑娘。雖然以前聽說過,不過也不熟,倒是昨天李老婆子將那個姑娘誇得天花亂墜。只怕連公主都比上嘍。」
「蘇屠戶家的小可姑娘……」陳秀兒似乎這知道她,但蘇屠戶算是有錢的人家,平日里跟他們這種外來戶,可沒什麼走動。
「你今日又是在何處碰上的古雲?」
「喜婆婆那裡。」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能猜到,喜婆婆跟古雲說了何事了。」
陳秀兒不再言語,而是低著頭。
「唉,就是不知古雲那小子是如何想的,答應還是沒有答應呢?」陳伯話中有話。
「這麼說來,昨日李老婆子跟你說了此事,今日你便讓古雲哥去鎮上買酒,這恐怕不是巧合吧?」
「自然不是什麼巧合。古雲還以為我老頭子能掐會算,猜到你回來了呢。這小子真不知該如何說他才好,哈哈哈。」
「您老為何要如此多事?」
「哎,還是那句話,人老了嗎,就喜歡看你們這些年輕人之間的胡鬧。所以說總得試試那個小子。看他今日回來,對此事隻字未提。若是毫不在意,倒是還好。若是真的心動……」
「您老不需要用激將法,既然我知道了這件事,不管古雲哥如何想的,都應該讓結束此事。」說著,陳秀兒緩緩站起身。
「你要去哪?」
「武做我最常做的事。」陳秀兒聲音冰冷。
而陳伯卻不再阻攔,他笑眯眯地說道:「現在殺人,還能毫不猶豫嗎?」
陳秀兒這一次,連面紗都懶得帶著臉上,在黑暗中來到喜婆婆地茶館。
現在已經黑夜,喜婆婆早早關了門,在屋中喝茶。她還在回想著白日里古雲到底作何想法。既然收了蘇屠戶地東西,喜婆婆便想將此事辦成。
「看來古小哥還真是一個專情之人,不過嘛,又不是讓他休妻另娶,如此的好事,為何不答應?不管是相貌家境,蘇屠戶可比那個外來戶要強上太多。」
水壺響了起來,喜婆婆緩緩站起身:「唉,沒個活計確實不行。那個小崽子,竟然跟我老婆子提漲工錢,真是不知感恩的東西,老婆子平日里待他可不薄。」
喜婆婆將茶壺提了下來,然後倒進碗中。
「日日賣茶給他人喝,今日啊,我老婆子也來喝杯好茶。」
此時昏黃的燈光外,牆角處站著一個人影。
「茶可以喝,但話不能亂說。」
「是誰……誰在那裡?」喜婆婆慌張中,茶壺掉在地上。
而黑暗中人影只是看了一眼。
喜婆婆連連退後,見黑影不說話,越發的慌張。
「你……你……到底是何人?」她老眼昏花,眯著眼睛想要看清,她顫顫巍巍向前走了兩步。
「你不會想要看清我的樣子,如果那樣的話,怕是你今晚一定活不成。」
「我老婆子……平日里……一向安分守己……這這這……為何要」
「你話太多了。」
喜婆婆不明所以,但年紀這般大,越發愛惜自己的性命,她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而手卻伸向一旁的菜刀。
一根紅線飛射而來,纏住喜婆婆的手腕:「你一個老眼昏花的老婆子又能做什麼?」
「我……我……」
「人老了,就該懂得要閉嘴,不然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多久?」
「這位姑娘,我老婆子要做了什麼錯事,您儘管說便是,何必要我這條老命?」喜婆婆見來人不說話,心中竊喜,急忙跪在地上:「求您放過我老婆子,老婆子日後定當日日焚香,為您歌功頌德。」
陳秀兒原本確實想殺喜婆婆,可是看到她這個樣子,頓時沒了動手的性質。而在從前,陳秀兒每每遇到這樣的人時,下手反而乾脆利落。
這般想著,陳秀兒收起紅繩,消失在屋子裡。只剩下驚恐不已的喜婆婆。
等陳秀兒回到家中,陳伯仍然未睡,白煙在面前飄飛。
陳秀兒收拾碗筷,端進柴房。而陳伯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兩年確實變了許多。已經不是那個內中冰冷一片,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了,現在或許才是一個姑娘。」
「時候不早了,您還不睡?」陳秀兒問道。
陳伯回道:「人老了,睡不著,你且休息去吧。放心,古雲不會做出對你不忠之事。」
陳秀兒看了陳伯一眼,便走進屋中。
院中只留下陳伯一人,老人自言自語:「既然你也叫了我這麼多聲爹。雖然你我不是父女,但也總得為你做些什麼。看來這次北境是不得不去了。只是想要離開萬通閣,談何容易,不過我這條老命倒是值得一用,為你,也為咱們這個家。」
陳伯看著屋中的燈光熄滅,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