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姻緣,因果
李道禪心中暗叫不好:「老人家還有何事啊?」
「不管何事,都得慢慢聊,急什麼?」
「老人家,小子我還有事,你要沒有要緊事,咱們日後再詳談也不遲。」
「到那時就遲了,坐下。」
「老大,咱們走便是,我不信她還能攔住我們!」陳盡仇可不買老婦人的賬,大聲說道。
老婦人緩緩站起身,看向他們三人。李道禪哈哈一笑:「哎,您瞧瞧,這是做什麼,您老想聊,小子我再留一會便是。」
說著李道禪對陳盡仇使了一個眼色,自己又坐了下來。雖然陳盡仇心中不服,但李道禪已經坐下了,他也不得不坐。
老婦人說道:「既然你進了藍丫頭的閨房,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又是出於何種原因,你就應該娶她。」
「什麼!」李道禪的屁股剛沾到凳子上,便登的一下蹦了起來。
「怎麼,你不願意?」老婦人聲音一冷。
「不是……是……哦,不是。咳,老人家,這可不行啊。雖說小爺我進了藍姑娘的閨房,可什麼未做,不可污了她的清白啊。」
「她是我孫女,我會污她清白嗎?」
「那您這又是為何?都是江湖裡舔血的,您老會不知江湖的兇險?說不得小爺我哪日就一命嗚呼了。就算我娶了藍姑娘,她不是得守活寡?」
「那又怎樣?」
「您老是真的沒聽白我的意思?」李道禪心中一百個不答應。被逼婚這事,他也不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了。
「難道你聽不明白我的意思?什麼都不用說了,藍丫頭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今日起,你便是她的夫君,改日,你便去娶藍丫頭過門。
「這這這……您老是真的不知我是誰,若是知道,一定會改變主意。」
老婦人呵呵一笑:「閻羅殿刺客十三,如今的江湖上聲名鵲起的李道禪。我可說錯?」
李道禪突然臉上一冷,隨即嘴角一勾:「看來您老知道小爺是誰啊?」
「我老婆子雖然在這盤古城中多年未出,江湖上的事也少有關心,但你的名號還是聽說過。」
「那您老又是如何認得我的?」李道禪笑容玩味。
「想試探我的話?還是算了吧,怎麼說,我也活了一大把年紀,就不用在我面前耍小心思了。」
老婦人又坐在躺椅上,緩緩閉上雙眼。
陳盡仇走到一刀身旁,一把從他懷中掏出自己的匕首。
「慢著,盡仇,怎麼能對老人家舞刀弄槍的?收起來。」
「可是,老大!」
李道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既然如此,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您老聽我說完,再說我跟藍姑娘的婚事。」
「說來聽聽。」
「老人家知道小爺是誰,那我便不再廢話了。今日前來盤古城,一不是為了湊龍老怪大壽的熱鬧,二也不是閑得無事前來遊玩的。這一次,恐怕又要跟一人動手。」李道禪說著,不禁望了一眼聽風樓。
老婦人並未插話,而李道禪繼續說道:「要說和那人交手,我呢,自然事不怕的。但不怕並不代表就打得過。而那人呢,似乎對小爺的命也頗有興趣,如果他有機會,我必死無疑。」
一旁打著瞌睡的一刀,此時眼神澄澈,他不由得摸了摸背後的木匣子。
「那又如何?」老婦人卻如此問李道禪。
李道禪笑了一聲:「那又如何?老人家,所以適才我跟您說得哪天一命嗚呼還真不是說笑。別說哪日了,也許就這幾日也說不定。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將您的孫女許配給我,讓她守活寡呢?」
「守活寡又如何?若是真的如你所說,你要是死了,這些也是身後事,你也管不了吧?」
「是管不了。但也不想此事發生。」
老婦人突然冷聲說道:「愚鈍!你啊,說白了,不就是不願背債?說得似乎是為他人著想,不過是自私自利之徒。」
「老人家,好好說話,怎麼開始罵人了呢?」李道禪心中不服。
「罵你又如何?你不想,他們就不想嗎?你以為只要他人所做之事不是因你而起,你便不用自責,真是可笑。就好比你與藍丫頭的婚事,你以為我不插手,藍丫頭就願意再找個人嫁了?實話告訴你,就算你今日死了,她日後也定會為你守身如玉,如此這般,還不如讓她守活寡,守活寡最起碼還有一個名分,她守的天經地義。」
「您老真的是藍姑娘的親奶奶?」
「小子找打?我若不是她的親奶奶,會在這裡跟你浪費口舌?什麼都不要說了,你想走,門就在那裡,我不攔著。但是,你必須得娶藍丫頭。」
「我是看出來,您吶,壓根就不在乎我是否答應。」
「你小子算什麼東西?不要以為我孫女看中了你,你就多了不起。在我面前,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此外,你的生死跟我無關,日後莫要來到面前訴苦。」
李道禪哈哈一笑:「和您老說話真對脾氣。我啊,也覺得有些矯揉造作了。得嘞,那我可就帶著兄弟走了。」
「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話。要是你心裡還有逃婚的打算,自可以試試。」老婦人從容淡定的說道。
李道禪卻沒有回答,而是一招手:「盡仇,一刀,咱們走!」
看著開門離去的李道禪,那老婦人望向聽風樓,隨即一揮袖,院門關上,她緩緩站起身說道:「屋裡的那個也該死了。」
溪水潺潺,青草如煙。一位僧人盤腿坐在青石之上。他雙目微微一閉,嘴裡念著佛經。清風徐徐,吹起他破舊的僧衣。不過沒有落魄之感,反倒身上有星月之光。
一隻蝴蝶,上下飛舞,落在僧人的肩頭,等人緩緩睜開雙眼,轉頭看向肩頭的蝴蝶,笑道:「你可是來聽經的?」
蝴蝶的翅膀扇了兩下,僧人笑道:「看來你也知道貧僧佛法小成了。不過,聽說西天有大乘佛法,小僧想去瞧瞧。既然你也一心向佛,可願隨我一同前去?」
那蝴蝶翅膀又扇了兩下,緩緩向空中。
僧人無奈搖頭:「看來你我想法不同。」
遠處得行人看到青石上得和尚在那裡跟一隻蝴蝶叨念著,不禁覺得好笑。
「你瞧那個和尚,是不是修佛修傻了?」
「可不是嘛,跟一隻蝴蝶在那裡說個不停,難道它能聽得懂人言?」
「哈哈哈,若是蝴蝶聽得懂人言,那才是見了鬼呢。」
僧人聽到遠處行人的話,雙手合十,對他們一拜。
「喂,和尚,你參的什麼禪吶?」
和尚站起身,說道:「貧僧參的頓悟的佛法。」
「頓悟,那是什麼意思?」
「施主若是有佛心,貧僧可與您好生說上一說。」
「別別別。我們吶,可比不上你們這些寺廟裡的和尚,整日清閑。我們若是一日不奔波,可就連口飯都沒得吃。所以啊,你隨便給我們講講便是。」
和尚聽到那些人的話,微微一笑,然後說道:「既然如此,那貧僧便長話短說。何為頓悟?其實不難,施主,你且看自己身邊之人,或許他日便是一堆白骨。」
「你說什麼?」那人一聽和尚的話,不禁大為惱怒。
那和尚卻不害怕,繼續說道:「施主,您現在已經是一堆白骨。」
「胡言亂語,我看你這和尚,好生無禮。我們問你佛法,你竟然咒罵我等,今日一定好好教訓你一下!」
那人說著就向和尚衝過去,他身後之人自然也跟著揮拳而上,畢竟僧人可連同他們一起咒罵了。
那僧人不躲不避,輕輕一揮袖,溪水上皺紋突起,青草起伏,一陣風刮來,那幾人只覺得身不由己,東倒西歪。
而和尚緩緩走上前,在一人頭上輕輕一點,說道:「不悟不見,不捨不得。」
那人只覺得身上有千斤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你……你做了什麼?」那人不禁驚恐,顫巍巍問道。
和尚笑道:「貧僧什麼都未做,倒是施主適才想做什麼?」
「你!」
和尚不管那人,繼續向前,又來到有一人面前,仍是伸出手指,在那人額頭上輕輕一點,此人如同第一人那般,跪在地上:「你可明白?」
「你個妖僧,我什麼也不明白,還不快收起你的妖術!」
和尚搖搖頭,又掠過此人,來到最後一人面前,伸手在他額頭上一點,只見那人雙目流淚,大哭不已。
「你為何而哭?」
「為自己的痴愚。」
「如若這般說,看來你已經悟到。」和尚說罷,伸手放在那人的頭頂是:「人人皆是為開悟之佛陀,奈何為世間迷幻所拖累。既然悟到,便要信佛。」
「弟子明白了。」那人自己跪在地上,超和尚拜了三拜。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竟然給這個臭和尚磕頭,難道瘋了不成?」
另外二人見到與他們同行之人竟然跪拜起面前這個可惡萬分的臭和尚,不禁惱火。可就算他們再如何惱火,那人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
和尚笑道:「既已頓悟,我便做不得你師父。你便尋個寺廟削髮為僧去吧。」
「弟子明白了,多謝師父點化。」那人站起身,轉身便走。
「臭和尚,你到底做了什麼?」
「貧僧做了,也沒有做。二位施主只用眼睛瞧,是看不到事情真相的。」
「妖言惑眾!」
「佛法無邊,就算真佛在二位施主面前,也看不到,無異於盲人摸象。看來貧僧與二位施主無緣,那貧僧便告辭了。」
「你別走!」
「看我二人如何收拾你!」
……
身後二人咒罵不停。可那個和尚卻不為所動。
佛家自幼佛家人的心性,四大皆空。只不過是幾聲咒罵,又如何能擾得了眼前這位和尚的心境?
走在路上,度化一人。和尚雖然並無得意之色,但心中也是歡喜。自此便又有一人皈依佛門,脫離苦海。在和尚看來,雖然自己佛法有限,不過能授人佛法,也是一項無上功德。
此行乃是要去盤古城,但和尚並不心急。他相信,若是自己與那人有這份機緣,定能了了他與那人的因果。這般想著,和尚不禁又有感悟,他站在原地,雙手合十。
良久緩緩睜開眼睛,笑道:「話是這般說,可雖未出家人,若是不自己尋求,又如何頓悟?看來還得快些走,否則只怕這一生,與此人因果不斷,我的修佛之路,也便盡於此。」
說罷,和尚抖抖袖子,加快腳步。
這位和尚正是將金絲袈裟送還給當今陛下,轉而前去盤古城的天聖禪師。只是雖有這個名號,他卻不願承受這份皇恩。畢竟他不願受世俗拖累,雖然聽封,又主持祭春大典,但菩提仍然只是為了能夠為天下蒼生做點事。而今,萬千榮耀也應該隨風而去,若自己還是留在京城,只怕真的便只能做那個被人日日供奉的假活佛。
他抬頭望了望前路,這路的前方便是他的一個因果,還有一個因果,則在他出家為僧的地方。只要兩件事一了,自己便會前往西方,追尋大乘佛法,傳說那裡便是佛祖出生之地,不知是真是假。雖然千山萬水,路途遙遠,可佛心自然是堅不可摧。
「呵呵呵,清凈心清凈心。如何又亂了,看來修行不夠啊,罷了,既然是來斷因果的,便做一回俗人吧。」
他笑著,兩手背在身後,大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