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風和日麗人安逸(二)
「你身上沒有銀子?」苟理看著手中的饅頭,已經泛黃,咽了一口唾沫。若不是他實在餓得發昏,這饅頭是如何都吃不下去的。
反倒是一旁的苟理,喝了一口酒,笑著說道:「銀子,有一些。不過呢,咱們又沒賺錢的營生,這銀子花上一分就少一分。到時候,兩袖空空,可就真得餓肚子嘍。」
「現在個餓肚子有什麼區別?」
「哦?難道是嫌棄這饅頭不好?呵呵呵,小子,你是沒見到什麼路有凍死骨嗎?說得也是,如今太平盛世,好像讀書人都是這麼說的,自然少見那餓殍遍野的場景。」
「我也不是什麼富人家的公子,長這麼大,也吃過苦,可你來時不是這麼說的。」
苟理不滿,自然有他不滿的道理。
來盤古城之前,廣知南便對苟理說過,看他這些時日練武辛苦,到了盤古城,一定要好酒好菜讓他吃個夠。
苟理好酒好菜沒見到,連一個白生生的饅頭也沒有,手裡的饅頭聞著一驚有了餿味。看來一驚放了好幾日了,也不知廣知南從哪裡買來的。
「好酒好菜什麼的,我也沒奢求,但總歸有個像樣的飯菜吧。而且,你我來到盤古城后,便躲在此處,為何不能找間客棧?」
「哎,這客棧好找,可清凈的地方難找啊。你瞧瞧外面,雖然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可誰知大街上走的都是什麼人?萬一,有人心懷不軌,咱們遭人暗算的話,豈不是得不償失?」
「你的功夫?呵呵,若是放在我沒學武之前,你怎麼跟我說,我便怎麼信。畢竟是一個門外漢,就算看到了你們這些舞刀弄棒的,也看不出門道。可眼下,雖然不知你的功夫到底如何,但絕對不一般。什麼樣的人能暗算到你?」
「小子,你可別奉承我,我不吃你那一套。」
苟理將饅頭丟在地上,說道:「我可沒有跟你耍貧嘴!」
看見苟理一驚動火。廣知南笑道:「怎麼,才學了幾天的功夫,就想跟我動手?」
「和你動手,我還沒那麼蠢,不過這饅頭,我是不吃。」
「你小子以為,我說得,吃飽了才有力氣學功夫是騙你的不成?我不說,你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子氣血虧空,真要風大一點,估計也能把你吹走。」
「那你為何還給我吃這些?」
「別生氣嘛,動肝火傷身。既然不想吃,咱們就出去找家酒館。」說著廣知南,將手中的酒壺一丟,站起身,走了出去。
苟理拖著虛弱的身體,也跟了出去。
只是院子里早就沒了廣知南的身影。苟理雙目微閉,靜靜傾聽,隨即朝輕輕一躍,來到牆外。
「可以啊,小子。現在已經能做到聽聲辨位了。要不說我的銀針秘法厲害呢,嗨,要不哪天,我也開宗立派,將這門功夫傳下去。」
廣知南剛說完,苟理腳下一顫,急忙扶住一旁的牆面,這才看看沒有倒下去。
「聽說我要請客,如此高興?連站都站不穩了?」廣知南嘲弄苟理。
「閉嘴。」
廣知南聳肩轉身,既然苟理現在對他心懷不滿,他也懶得勸苟理。
不過看著眼前的苟理,廣知南心中甚為滿意。別人不知,他廣知南可是知道苟理這些日子糟了多少罪。
畢竟下針乃是廣知南親手所為,自己也曾經為自己下針,那其中的滋味,廣知南回想起來,倆連嘖嘴。
這小子,現如今已經到了小成的境界,越是此時越不能心急。否則內力倒流,那麼我這麼多日子的功夫可就白費了。廣知南心中盤算著。
「既然現在盤古城如此亂,你為何還要前來,是不是因為那位姑娘交給你的信?」苟理問道;
廣知南不以為意地說道:「你猜的沒錯。確實因為那個姑娘送來地信。這麼跟你說罷。寫這封信的人曾經有恩於我,雖然我已經還了一半,這還有一半未還。所以時隔多年,他既然來找我,我不能不答應。」
「沒看出來,你還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呵呵呵,小子,小瞧了我吧。我鬼畫龍,雖說殺人無數,下手狠毒。但有恩必報,有仇也比報也一點可比常人強多了。」
「真不知你是在誇自己,還是在自嘲。」
「自誇也罷,自嘲也罷。反正都是實情。所以,當年你爹救我,我現在便來救你,這就是還了恩情。」
「你可不僅僅是為了救我。」苟理才不肯信廣知南是知恩圖報之人。
「話別說得那麼絕情嗎。不管怎麼說,是我保下了你的命,你就不知感恩?」
「呵呵呵,既然是在報恩,就該放我走。」
「放你走這件事,你我已經說了多少回,便不用再說了吧。再說了,我可沒有不讓你走,是你自己賴著不走,又怎麼能怪我呢?」
「我……要不是你那我師父威脅,我早就一走了之。」苟理冷冷地說了一句。
「唉,又是老生常談。不說了,走,先去喝酒吃肉去。」
廣知南和苟理二人說著已經來到大街之上。
正巧二人從落府門前走過,只聽到裡面突如其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相公,你又要出門?」
廣知南轉頭看向落府微微一笑:「你瞧,居家過日子可不容易。」
苟理不知落秀吉是誰,自然也不知道眼前的落府便是大名鼎鼎的槍王落秀吉的宅院。只是低頭走了過去。
而落府內,落秀吉一臉陪笑,說道:「夫人,夫人。原本我已經跟余老前輩約好,今日喝茶的,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嘛?」
「知道又能如何?這些日子,你天天府外跑。要不是江湖之上那些無聊之人都走了,讓人碰上,又該如何是好?」
「為夫只是武功全無罷了,他們難道還會趁機殺我不成?」
「相公,他們不會殺你,但你出去可有危險。」
「夫人多慮了,你瞧瞧,都已經這個時辰,讓余老前輩多等,實在有些不妥啊。」
落秀吉如此說,就算是燕莜霜也不得不思量一二。
余井水可是當年大名鼎鼎的佛衣刀,又為落秀吉送來自己的武功心得。這些日子,她也瞧了那本秘籍,可是參雜了佛家修身養性之法,著實精妙。
這般看來,余井水對他們算是大恩,對於恩人,燕莜霜卻讓落秀吉爽約,著實說不過去。
落秀吉看到燕莜霜猶豫起來,邊說道:「我就知道夫人通情達理,肯定不會讓我爽約的。」
「相公,你若要是去,我也不再攔著,可太陽下山之前,必須回來。」
「好好好。夫人的話,我哪裡敢不聽?」落秀吉嘿嘿一笑,轉身就走,怕燕莜霜反悔。
「等等!」
落秀吉一聽燕莜霜叫住,心中暗自叫道:不好。
「夫人,還有何事啊?」
燕莜霜瞪了落秀吉一眼,說道:「給你熬好了葯,先喝了再去。」
落秀吉還以為是何事,急忙說道:「喝,快讓下人端過來。」
身邊的丫鬟也有顏色,聽到落秀吉的話,轉身去端出湯藥。只是這湯藥端過來,仍然冒著熱氣。
「這這這,夫人,為何湯藥還如此滾燙?」
燕莜霜瞪了一眼落秀吉:「我怕湯藥涼了,便在爐火上溫著。怎麼,不想喝?」
落秀吉看著湯藥,不是不想喝,而是因為燕莜霜如此體貼,心中甚是感動:「聽夫人這麼一說,我倒是捨不得喝葯了。」
「怎麼,難道還怕我藥理給你下了毒不成?」
「夫人說得哪裡話,有幸娶夫人為妻,實在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一旁的下人聽到落秀吉的這話,忍不住捂嘴而笑。
燕莜霜看著身邊的那些下人,臉上一紅,說道:「快喝了,出門找你的余老前輩去吧。」
落秀吉喝了急忙喝了湯藥,然後除了院門。
自己匆匆忙忙前來客棧,卻並未找到余井水。
「老前輩為何今日不在啊?」他心中思量,余井水現在去往了何處。轉念一想,已經過了這麼久,余井水出門了也實屬正常,他便在客棧中等候。
而在落秀吉走進客棧時,對面的窗戶打開,薛自庸正巧看見落秀吉。
「槍王落秀吉?」薛自庸喃喃自語。
他隨即微微一笑:「看來武功盡失,他仍是那個槍王啊。」
薛自庸畢竟是江湖中人,雖然落秀吉認不得他,但他也不便在此人面前露面,於是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明日便是龍老怪的大壽了,十三這臭小子,故意大鬧府衙,想必是為了提醒有心之人,他十三已經來了。」
這般說這,李道禪的音容笑貌出現在腦海之中,薛自庸回想起的卻不是現在的李道禪,而是多年前他在北境遇到的那個身上有數道刀口的李道禪,那時的李道禪拉著一個小姑娘和一個瘦弱的少年,慌不擇路。
正巧碰上薛自庸,李道禪二話不說,拿著馬刀就砍向他。薛自庸那時豈能不是李道禪的對手,一招便將李道禪制服。
可李道禪不顧自己,反而看著那個小姑娘與少年,大喊讓他們快逃。
薛自庸覺得眼前的李道禪有些意思,便問他是否願意加入閻羅殿。
李道禪看向薛自庸,想也未想,只問了兩個問題,第一,能否放過小姑娘與少年;第二可否幫他報仇。
薛自庸只說了一句,放人可以,報仇只能試試。李道禪立刻答應他。
於是他便領著李道禪回到蠻子那裡。那時的李道禪冷,連眸子里都像北境的寒冰一樣,絲毫感情都沒有。他拿著刀,砍殺蠻子,就像一個砍柴的少年上山砍柴一般。
薛自庸砍在眼中,他不知自己將李道禪引入閻羅殿,對他來說,是好是壞。可李道禪就這麼糊裡糊塗的加入了閻羅殿。
可加入了閻羅殿後的李道禪,再也沒有了當初殺人的那股氣勢,反倒是次次能放走一人便放走一人。
薛自庸這般想著,笑道:「你小子啊,還真是讓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