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文無奇與李無二
「你為何叫我前來?本官雖然能夠隨意進出宮門,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後若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還是不要叫本官出來。」慕劍清來到皇城外的一處亭子前,那裡李無二早早前來,捧著書。
「慕大人,說的哪裡的話。既然我辛辛苦苦為慕大人搭了檯子,準備一處好戲,月大人前來,難道大人還要拒絕我不成?」
李無二頭也不抬,笑著說道。
慕劍清如今再也不會將李無二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甚至對於李無二還心存忌憚。不過他慕劍清雖說不想惹惱了李無二,但若是必要,他也會設法殺了李無二。不知為何,慕劍清覺得,日後李無二一定會做出對他不利之事。
「慕大人雖然不想見我,但還是來了。既然來了,為何不坐下聊上一會?」
慕劍清冷哼一聲,坐了下來,他望向遠處的風景,說道:「盤古城的戲檯子是搭好了,你沒有私自再做其他的事情吧?」
「不知大人說的其他事指的是什麼?我愚鈍,實在聽不明白。」
「什麼事,你自己是明白。幾人你我心知肚明,就不要說話如此遮遮掩掩。」
李無二合上書,笑著說道:「大人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也明說吧。我並未曾再動其他的手腳,不過似乎,大人拍了三人前去盤古城,不知又是為了何事?」
「為了何事?既然龍老怪想殺李道禪,那我又豈會讓李道禪活著離開盤古城?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看來,這麼多年,還是有同門情誼的啊。」
「同門情誼?哈哈哈,莫要說笑了,本官跟那個龍老頭可沒什麼同門之意可言。他龍老怪一心學武,想做江湖第一人。實在是目光短淺,江湖第一人又能如何?終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
慕劍清言語中甚是嘲諷。
而李無二微微一笑:「大人果然胸懷大志啊。這般看來,龍老怪確實不如大人。」
「你叫我前來,就是聽你的阿諛奉承的?想必這些也不是你想說的吧?」
李無二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我想說的是,大人雖然謀划周密,可真的就能殺了李道禪嗎?若是他真的這般好殺,那麼李道禪早就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回。」
「你想說什麼?」慕劍清冷冷看向李無二。
「沒什麼。只是我想問大人,若是李道禪這一次仍是未死,大人有準備如何去做?」
「這件事似乎跟你並沒有什麼關係。你只需要做你的該做的便可。」
「按照大人所說。不干事江湖上的事,還是盤古城的事,甚至是你大人在宮裡的事,跟我都沒有干係。不過我啊,喜歡看書,更喜歡看戲。所以不想讓這一場就這麼草草了事。」
「莫要玩火,小心引火上身!」
「天下就是一個火爐,本就是人人站在熱碳之上,談何不玩火?我現在只問大人,若是李道禪未死,大人如何去做?」
慕劍清雙眼微眯,說道:「你說呢?」
「大人為何一心想殺李道禪,這個你心中明白。所以,李道禪一日不死,定會是一個心腹大患。」
「你沒有回答本官。」
李無二笑道:「大人又何時回答我了?」
「行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訴你,李道禪必須死。不過若是這一次他都能逃脫,那麼只能說此人真的是福星高照。本官就再給他一些時日,看他又能如何?」
「大人還真是胸有成竹,無所畏懼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
慕劍清轉頭,勘定李無二。
「大人不怕節外生枝。我倒是擔心,是真心為大人著想。我問大人,難道真的以為,當今的皇帝就是那般好騙的?有些事遲早會敗露的。」
「敗露又能如何?只要本官掌握了宮中所有的人馬,讓他就算是當今的皇帝,本官也能拉下來。」
「所以說,大人還是有恃無恐啊。不知者無畏,果然沒錯。」
「說了這麼多,你只是跟本官在費口舌,絲毫未曾說一劍要緊的事。」慕劍清的聲音微冷。
李無二笑道:「難道我說的還不夠多?大人若真的想知道全部實情,那也得付出點代價才可。」
「你若想說便說,若不想說,便不說。本官可沒心思跟你繞圈子。」
說著,慕劍清站起身就要走。
李無二笑道:「大人,幾人對我心懷猜忌,我別的也不再多說。不過還是要跟你說,日後用得著我,我一定會出手相助。」
慕劍清聽到李無二的話,腳步卻未停。
看著慕劍清的背影,李無二笑道:「皆是井底蛙,確當自己如那天上翱翔的游龍,能夠俯視天下蒼生。可笑,可嘆啊。」
文無奇正坐在院中喝茶,如今轉眼山谷中又是生機一片。文無奇一臉閑淡,望著遠處的山峰,不知在思量何事。
此時,慕容亦溫背著書箱走進院中,文無奇給他倒了一杯茶:「坐下吧。」
慕容亦溫點點頭,端正坐在一旁,桌上茶水卻遲遲未喝。
「文師,事情已經辦妥。」
「因為大雪封山,那些蠻子躲進大同關,日子著實不好過,就算撐得了寒冬,可是想必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若不給他們這些虎狼一些吃食,餓死了,可就毀了老夫的謀划。不過就算了幫他們熬過了寒冬,可也還是成不了氣候,所以老夫還是得幫他們一幫。」
慕容亦溫說道:「文師,為何要如此幫助那些蠻子,這般豈不是養虎為患?若蠻子真成大器又該如何是好?」
文無奇笑道:「大器?早在陛下派軍北征之時,那些蠻子註定成不了大器。只是他們生性野蠻,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竟然妄圖敢再犯我大奉。」
他轉過頭看向慕容亦溫:「聽你這般說,想必是對老夫的布划有何不滿之處?」
慕容亦溫聽出文無奇現在的心情可算不上好,他急忙賠罪:「文師錯怪學生了,只是雖說文師想要送給殿一份大禮,可北蠻兇殘,好殺成性,靠近北境的眾多城鎮必定要糟災禍不知要死多少人。」
「死人?哪裡不死人?何時不死人?你看街頭,有乞人餓死,你看他廟堂,有官被處死,你看那深宮,又有多少孤魂野鬼?一人生死算得了什麼,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一切皆有所值。」
慕容亦溫心知自己若是再多說,只會惹得文無奇更大的不滿,他喝了一口茶,便不再說話。
文無奇擺擺手:「老夫做這麼多可不是為了騙殿下,而你日後定要好好輔佐殿下。」
「文師!」慕容亦溫預想到不好的結果,心中大驚。
文無奇擺擺手:「不用擔心老夫,話說這麼多年,你在老夫身邊也吃了不少苦,擔驚受怕總是少不了的吧?」
慕容亦溫低頭不語,在文無奇面前自己想要掩飾,也根本做不到。
「你不回答,那老夫就是說對了。其實老夫也知道你心中想法,當年老夫挑中的孩子中,如今剩下的屈指可數,其他人不是下落不明,便是已經陳屍荒野。若我這個糟老頭子是你,也定會日日思量。」
「學生惶恐。」
「惶恐什麼?你雖然性子溫和。但內秀於心,表面上不說,心裡也定會這麼想。當年老夫為何獨獨把你留在身旁,就是因為看中了你的品性,性子柔中藏剛,堅忍不拔。這些難能可貴。這天下啊,聰明的人太多,反倒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老夫便從不喜把天資掛在嘴邊,天縱之才又如何,若是不懂得為人處世,求生之道,也只不過是雨後霓虹,驚艷於一時罷了。」
「文師謬讚。」
文無奇微微一笑:「謬讚不謬讚,老夫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力。還有一事老夫要告訴你,雖然老夫所行之事看似決絕,但是絕不是什麼無情無義之輩。當年與你一同前來的那些死去的少年,雖然不是老夫親手殺死,也差不多。畢竟是老夫見他們安排到各處,因此身亡。所以說是老夫殺的,這筆血債老夫也認。」
「他們也算死得其所。」慕容亦溫輕聲說道。
文無奇站起身,慕容亦溫急忙攙扶,文無奇擺擺手,雙手背後向院子外走去:「按照老夫的盤算,實則不想殿下與王有道交手,畢竟王有道一心傾慕殿下生母,若是與殿下相見,你我再在其中說服一番,也許就能將王有道選擇輔佐殿下。這對於殿下來說,實在是一大助力。」文無奇對於王有道之事,心中惋惜。
「不過似乎王有道跟殿下說了些什麼,殿下雖然還是原來的殿下,可學生總覺得殿下身上有什麼跟以前大不相同。」
「這個是自然。殿下雖為殿下,可也是人,總有七情六慾,想不通,看不明的地方。也總有覺得自己看錯的地方,遇到了坎,傷了心,想法自然會變。」
「學生只是擔心殿下,希望殿下在盤古城也要周全。」
「呵呵呵,亦溫啊,你的性子還是太過溫良了。殿下是要掌管天下的人,如今不過是有人在殿下面前做那跳樑小丑罷了,有何畏懼的?殿下身上流著的是皇家的血脈,誰人都傷不了。況且,現在的殿下磨鍊不夠。」
「文師,學生實在不明白,到底您想讓殿下成為什麼樣的人?」
聽到慕容亦溫如此問他,文無奇停了下來問慕容亦溫:「亦溫啊,你可知草原之上的牧民是如何馴養獒犬的?」
「學生在北境了解過一二。」
「牧民將幼獒丟進土坑,十日不管,之後便來察看,只取活下來的那一隻。這就是老夫對你們所做之事,當年選了你們這幫孩子,分派各處,任你們自謀生路,即使是互相殘害。老夫只要最後一個。活下來的幼獒,牧民從不餵食,就算餵食也絕對投以帶血生肉,使其飢餓兇殘,這樣養出的獒犬面對群狼都絲毫不懼。老夫之所以如此對你們,要的是能輔佐殿下的有用之人。是太平能臣,也可是亂世謀士,這便是野性。而殿下是你們的主子,自然要比你們更有野性才可。」
「可是……」
文無奇一抬手:「不要再說了,日後你便能明白老夫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