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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再勸一勸

  「你打算一直坐在這裡?」將孤龍手中提著兩壺酒,走到李道禪的身邊,而李道禪獨自坐在山頭上,望向遠處。

  夕陽西陲,餘輝灑在他的黑色戰甲之上,在日暮中的他的臉龐,如一塊琥珀般洋溢著一種別樣的光彩。

  只是李道禪自己不知,他的眼光深邃,似乎想要一眼望盡天下之間的路。

  李道禪一伸手,將孤龍笑了笑:「在你眼中,酒都要比我來得重要。下次,我看啊,我送完酒便走,倒是讓你更清凈。」

  「張老頭呢?」李道禪問道。

  「老祖他坐在洞中,與你沒甚區別,愣愣出神,就算我就叫他,他也不搭理。」

  將孤龍將手中的一個酒壺丟給李道禪,李道禪順手接住,然後喝了一口,他皺了皺眉頭。

  「現在的斷劍山可不是以前的斷劍山,想要找出點像樣的酒來,可不容易。所以啊,也就請您將就一下。」

  「你們斷劍山就算無法再造出什麼神兵,不過這一身打鐵的手藝,也不會淪落到連酒都沒得喝的地步吧?」李道禪說道。

  「那倒也是,只是有了上次魯氏一族大鬧斷劍山之後,族中便下令,嚴禁喝酒,把手山中各處,誰人都不得進入斷劍山。」

  「原以為你們將邪一族能夠走出這座破山,沒想到,就算被人敲碎了王八殼,也得將頭僅僅縮著。」李道禪嗤笑一聲。

  將孤龍不以為意,他說道:「這幾百年來的傳統,又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打破的?就算離開了斷劍山,將邪一族又該去往何處?族中如此多人,可不像你這般獨來獨往,瀟洒快意。」

  「連口好酒都沒有,又哪裡有什麼瀟洒快意。」

  「既然將屍首送來了斷劍山,何不早早讓他入土為安?老祖不發話,你也躲在這裡看風景,陰間路可不好走,若是沒有一抔黃土護著魂魄,只怕真的變成了孤魂野鬼。」

  「小爺倒是想,可張老頭不發話,小爺我又能將一刀埋在何處?」

  「這可不像你說的話。」將孤龍看了一眼李道禪,接著說道:「你可是隨心所欲,若是想,就算老祖不發話,你若想,又怎麼可能在這苦苦等著。有些時候,不是活著的人等不了,而是死去的人等不了。」

  李道禪手指在膝蓋上敲了一下:「你可曾好好看過斷劍山的夕陽?」

  「看多了,我年幼時,雖說不是什麼孤兒,不過倒受家族之中不少的『優待』,總是渾身時是傷,於是便偷偷躲在山頭上,一坐就是幾個時辰。日出、日落,看了無數遍。」

  「小時,我便最喜歡坐在山上看風景,看厭了眼前的風景,便開始在幻想著山外的風景,雖然那時從未出過山,但我腦海中的風景,絕對是天下勝景之一。」

  「我倒是從沒想過那麼多,在我看來,山外的景到底如何,從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家族的人去那裡。我只是看了十幾年,便看厭了,將邪一族世世代代幾百年,又如何看不厭?可我不管對家族中的誰講,他們似乎和我想的恰恰相反。所以我明白,他們的雙眼,早已經被自己親手遮蔽,所以,不管誰說,他們都看不到。」將孤龍喝了一口酒,這酒對於他來說,好壞都沒什麼區別。

  「張老頭怕是其中一個睜開眼睛的人。」李道禪說道。

  將孤龍微微一笑:「所以,要麼說自成一脈。所以啊,我跟老祖在家族中一樣,無人關心。」

  「張老頭可是你們將邪一族的老祖,誰人會違逆他?」李道禪說道。

  「畏懼與關心可不是一回事。」將孤龍說道:「所以,老祖大概早就習慣一人,雖不是了無牽挂,卻是煢煢孑立。」

  「好一個煢煢孑立。就算一刀如此敬重他,滿心全是他,張老頭也不願認他這個徒弟。」

  李道禪言語中帶著怨氣,而將孤龍知道並非如此,張淳風如何再如何冷漠,他也一直將一刀放在心中。

  只是他也不知為何,如此在意一刀的張淳風非要將一刀從自己身邊趕走。

  「有些事,得親自問問老祖才能知曉。」

  「小爺說的話已經夠多了。只是張老頭如此頑固,比你們斷劍山的規矩還要又臭又硬。」

  雖然這酒著實難喝,只是對於李道禪來說,有酒喝總是好的。

  「為何不再去試試?說不得老祖會聽。」將孤龍微微一笑。

  「廢話說的再多,還是廢話,總不會因為多說兩遍,就變得不同。」李道禪跟許多人說過許多廢話,雖然是廢話,不過他卻想著那些人哪怕能聽上一句,畢竟李道禪殺人不會手軟,但若是能不殺人,他也不想。

  所以將孤龍勸他讓他找張淳風再多說兩句,雖然有些道理,可李道禪現在對於張淳風心中怨氣。自然不想去見張淳風,看到他面無表情的樣子。

  但一刀還在山下的棺木之中,已經來到了斷劍山,李道禪又如何就這般回去?

  他目光一沉,落在他身上的餘輝也散開,李道禪一轉身,向山下走去。

  將孤龍晃了晃酒壺,裡面的酒正好喝完:「老祖都如此大年紀的人了,還要讓我來做和事佬,唉,也是沒有法子哦,不知他們兩個會不會動手。」

  將孤龍嘴上說著,隨即一笑:「怎麼會呢,畢竟是師徒來著。」

  李道禪來到山洞之中,看懂張淳風雙目低垂,看著地上的木匣子,李道禪說道:「您老可真是有閑心,看了這麼久也沒看夠?」

  「你將它留在這裡,豈不就是為了讓老夫看的?既然你現在回來了,是打算將它帶走的嗎?」張淳風說道。

  「帶走不帶走,你關心此事嗎?」

  「老夫當年將他從我身邊趕走,不是因為他的武功天賦著實差,怕日後他給老夫丟臉。」張淳風說道。

  「小爺雖然不知你待敵為何一定要趕走一刀,不過你張老頭也不是那種世俗之人,在乎他人的閑言碎語。」李道禪翻了一個白眼。

  「老夫自從步入江湖之中后,看到了無數人,這才曉得,人人皆不同。就算是老夫,雖然再當時的江湖上有了一些名望,但也有不少人對老夫懷有殺心。老夫自然不懼,索性就有老命一條,讓他人拿了去便拿了去。」

  「可一刀不一樣,對吧?似乎那時的一刀年紀還不大,而且,學武功又慢。」

  「嗯,一刀他的品性,老夫又如何不知?越是如此,老夫越是擔憂。所以才打算不將他留在身邊。」

  「既然是為他著想,這些話,為什麼對一刀講明?」李道禪問道。

  這些話有何不能說的?張淳風卻在心中如此多年,就算當時一刀來斷劍山找他,他也不肯人一刀,現在一刀死了,說給一刀聽,一刀也聽不到了。

  「有些話不能說。就算老夫當年如此絕情,這麼多年來,一刀他還是心中惦記著老夫這個無情無義的師父。若是當年跟他說明,他又如何會走?」張淳風無奈地說道。

  「哼,藉口罷了。」

  「有的人為了江湖捨棄一切,有的人用江湖換心中那個所想。這便是江湖之上地兩種人。前者不擇手段,枉費心機。而後者在他人眼中則愚鈍不堪。」

  「你既然這麼說了,那麼看來,一刀是後者嘍?」

  李道禪想想一刀,他每日看似渾渾噩噩,無牽無掛,說到底事實卻是如此,對於一刀來說,江湖上地一切跟他沒有關係,他的心中只有張淳風。所以才活得像一個仙人。

  「一刀便是後者,而且,他執拗於此,誰人也勸不了。」

  「說到底還是這麼幾句話,你若是以為這般就能說服自己,那麼隨你的意。」李道禪隨口說道。

  「呵呵呵,看來你還是對老夫所為心中有氣。小子,老夫且問你,你是否也許多話想說卻未曾對他人說過?」張淳風看向李道禪。

  「小爺沒你那麼多顧慮,顧頭顧尾,到最後什麼也顧不上。」

  「老夫當年教你功夫,也是因為你是後者。而且你與一刀相同,看似心中了無牽挂,卻將不少人放在心上。雖然這麼多年,你來來去去皆是自己,但又何嘗不是不想連累他人?」張淳風笑道。

  李道禪沉默不語。

  「所以,你跟老夫沒什麼不同。只是,你比老夫強,強在於,你雖然嘴上不說,卻能將那些東西全部背在身上,若是有人傷及他們,你一定會百倍奉還。」

  李道禪眯著眼睛:「小爺沒你說的那般了不起。小爺身邊的人會做何事,小爺自然清楚。他們未曾傷天害理,卻有人害他們性命,小爺自然要管。不僅要管,而且小爺還會讓那些人曉得,這天底下,做了何事,都是要還的。」

  「呵呵呵,要還的。老夫怕是這份虧欠還不了了。」

  「你不用還。自你當初將一刀趕走之後,你們便互不相欠了。只是一刀覺得自己欠你的,所以做了這些多餘的事。你若還念著他是你徒弟,那麼就將你面前的刀手下。」

  「老夫一輩子唯有一把刀,這刀雖然是老夫當年初入江湖時的佩刀,但也時老夫的刀。所以老夫當年為了能給一刀一口飯,這把刀不要了。」

  張淳風如此說道。

  這個道理,李道禪明白,一刀更是明白,所以,一刀才會一心想讓張淳風將刀收下。在他看來,張淳風不管認不認自己這個徒弟,他一刀都不配張淳風為他當掉自己的佩刀。

  「一刀就在山下。」

  「是嗎,他臨走時可說了什麼?」張淳風到現在才問了一句關於一刀的事。

  李道禪原本想將一刀臨終所言對張淳風說,可想了一想,說道:「還是那些話。」

  還是那些話,又是哪些話?李道禪沒有說明白,張淳風點點頭:「是嗎。痴兒啊……」

  張淳風抬頭看向李道禪:「老夫這輩子,大概不會離開斷劍山了,所以,若是你答應,便將一刀留在這裡吧。」

  李道禪聽將孤龍的話,前來尋張淳風,就是想讓他答應。現在張淳風卻在讓李道禪答應。李道禪握了握拳頭。

  他從京城前來,自然便是為了此事,現在,一刀在泉下有知,定會一臉傻笑,看著他不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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