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嘮嗑
李尋仙家算是比較偏僻的，沒有左鄰右舍，出了門一直往西邊走，就能進入魚峰鎮了，一個人居住在這裡，平時除了出鄉的人路過和外地人進來，幾乎沒什麼人，人跡罕至也不為過，雖說是在小鎮里，卻像是偏遠山村那樣，隱隱被小鎮排斥著。
有時候大人會用李尋仙來嚇唬孩子：「在那東邊有一個草屋，十八年前一對夫婦生了一個鬼童，，夫妻倆活活地被鬼童嚇死了，每到午夜，總是出來抓不思進取的頑童……那位鬼童就是李尋仙！」
孩子們對於李尋仙是鬼這個說法深信不疑，他們是比較怕鬼的，在想象中那是披頭散髮張開血盆大口就能吃人的東西，身上黯淡無光，被世間所拋棄的人，再加上李尋仙隔三差五的就生一場病，面色蒼白，體虛神乏，與他們「普通人」還真有點不一樣。
……
筱兒與筱武跟在李尋仙的後邊，筱武的手死死地抓住筱兒，三人行走在雪地上。
筱兒的嘴自從遇到李尋仙就沒有停過：「李尋仙，你知道嗎，小鎮上來了一位仙人，就是你跟我說的那樣：錦繡山河有神仙，御劍飛行天地間。長生不死樂逍遙，上天入地斬妖魔。李尋仙，這世上真的有仙人啊，他們的容顏真的不像是人間的，又高又大，比你好看多了，多得多得多，對了，傍晚的時候我家裡突然跑出一個妖怪，就是仙人給打跑的，嗯……一拳打肚子，一拳打胸口，一拳打下顎，三拳兩腳就把妖怪打敗了，不過仙人大發慈悲，沒有殺生，對了，我家已經被打得破破爛爛的了，房間里到處有血，我們不敢進去，待會先去幫我們開燈，本姑娘再帶你吃好吃的！」
筱兒一邊講，還一邊比劃，彷彿為了讓李尋仙更加相信她。
李尋仙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噗嗤一聲笑道：「你被人騙了，小鎮上哪來的仙人？」
筱兒被反駁了立馬就不開心了，激動地喊道：「是真的！你竟敢不相信本姑娘，待會我就帶你去看仙人，不過我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筱武說道：「姐姐，我知道我知道，我好像也看到仙人了，不過不是你說的那個，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他帶著一個姐姐進入秦府裡邊了，仙人來到小鎮里，自然是去鎮上最有錢的人家睡覺了！」
筱兒眼睛一亮，笑道：「對，應該就是去秦府里了，因為秦府里就是仙人住所啊，莫非秦爺爺也是仙人？或者這些仙人都是秦爺爺的子女，回來看望他？哇，仙人聚成堆了！難怪這幾天天天下雪，還是在六月，傳說仙人所過之處天氣大變，一定是這樣的，李尋仙，你說是吧！」
李尋仙瑟瑟發抖，眼神也有些琢磨不定，但還是開口道：「仙人所過之處是給人間帶來福氣的，哪有一來就下大雪的？山上的那一隻狐狸都已經凍死了，還有那一窩幼鳥，也死了！」
李尋仙說這話時，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很惋惜。
筱兒一聽，彷彿經歷了五雷轟頂一般，立馬加緊腳步趕上李尋仙，少女看到少年的表情，就像三年前李尋仙摘的數十個八月瓜本來是放進糟糠裡面捂熟的，結果隔了三天去看已經不在了的那個眼神，心裡很失落，但面無表情，也只有「無奈」二字能形容了！
李尋仙回過頭來儘力溫和地笑道：「沒事的，昨天我找不了你就一個人去了，我已經埋好它們了，不會有人發現的，有時間我再帶你去看。」
「逝去的東西，再也不見，再也不念！」
哪知女孩毫不關心，只是撇了撇嘴說道：「我可一點都不傷心，不像你，給他們安葬，你咋不還立個碑呢，連自己都管不好，還管那些動物幹啥，李尋仙，你別像那些小動物一樣被凍死了，不然我可懶得埋你，要是沒有衣服穿本姑娘有錢呢，立馬安排徐裁縫給你量身定製一套合身的衣服，反正你也長不高長不大了，能穿一輩子！」
草鞋少年哈哈一笑，說道：「我李尋仙的生命可比蟑螂還頑強，再說我死了可沒有誰給我安葬，我李家還沒有延續香火呢！」
聞聲，庭院里一個堆雪人的高個少年扯開嗓子吆喝兩聲：「喲喲，我當是誰，原來是李尋仙啊，都已經談到子孫後代了嗎？哇，我看到了什麼，李尋仙和筱兒在雪中幽會啊，可浪漫了，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嗎，李尋仙這是何德何能啊！」
李尋仙彎腰想要撿泥巴，結果又不想將捂熱的手伸出來，只得站在庭院外喊道：「小屁孩，別亂說，莫不然我將你的糗事告訴小鎮上的人，我邊跑邊喊，孔布衣怎麼怎麼了……反正我李尋仙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你說！」
高個少年經這麼一說，表情稍微不自然，叫道：「你說誰是小屁孩？哥哥我力氣比你大，身高比你高，你也打不過我，我看你才像個小屁孩！」
李尋仙平靜地道：「你才十五歲呢，我只有十五天就成年了，到時候就是大人，在大人眼裡你只是個小屁孩，早晚的事！」
孔布衣哈哈一笑，開口道：「我身體比你強壯，一定比你活得久，你呀，指不定還活不到十八歲呢！」
李尋仙模仿著古書上的人算卦那樣敲打著手指，時而皺眉，時而砸吧下嘴，閉著眼眸，過了片刻才開口：「不好意思，我剛才算了一卦，你命不久矣，除非叫我一聲尋仙哥哥才能活到四十歲，而我，能活到一百歲，不，兩百歲！」
孔布衣也學著李尋仙算卦，不過不像，開口道：「我也算了一卦，你必須學著狗叫兩聲才能活十八歲，不然你明天就兩腿一蹬，哎嘿，死了！」
「可惡啊！」筱兒的眼睛里都要冒出火來了。
這孔布衣老是欺負李尋仙，還好現在是晚上，要不然兩個人指定要打一架，至少得有一方倒在地上才甘心。
李尋仙也不慌，哈哈笑道：「小時候你被你娘提著棍棒追打在漫山遍野，那時候我在田地里插秧，剛好看到你跑到田坎上，然後叫你一頭扎進稀泥里，才躲過一劫的，你還沒有好好答謝過我呢！」
孔布衣怒目圓睜：「你別胡編亂造，我怎麼不記得？那你躲我家糞坑裡怎麼說？」
李尋仙這時突然大叫一聲，指著孔布衣的後面喊道：「啊呀，你娘拿著一根竹條出來了，筱兒，我們快跑呀，孔布衣要挨打了，別連累我們呀！」
孔布衣聞言，邊同李尋仙他們一起跑邊回頭看，可誰知一個人影也沒見著，只有昏黃的窗紙下兩個人影侃侃而談，對窗外的大喊大叫彷彿習以為常。
孔布衣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后才知道被騙了！
立馬對著已經跑遠的李尋仙喊道：「李尋仙，你這輩子一定是狼狗轉世，跑得這麼快！小黑，給我衝出去咬他，你倒是跑啊，傻狗！那李尋仙一定是狼狗轉世，怪不得你這土狗見誰都咬，就不敢咬他！」
「嗯！這就說得清了。」
「啊呀，我看到了什麼，大家快來看啊，李尋仙和筱兒私奔了，倆人要去生小孩了——」
「哐當！」
門打開了，一個婦女提著一根竹條走了出來！
聲音戛然而止，高個少年早已跑得沒了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