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逃
李尋仙收回劍，趁中年人喃喃之時順著牆退回剛來時的位置，這時那中年人還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少年才鬆了口氣，劍收回鞘。
草鞋少年撓著頭笑：「哈哈，剛才開個玩笑，我想起來了，你就是無極劍神對嗎！」露出七顆牙齒。
中年人彷彿明白，微微抬頭，四目相對，他的眼睛里有草鞋少年的身影，被風微微拂動著的頭髮，身材矮小，卻不屈，卻無畏。
他彷彿經歷了很多，一語難道盡，我們總說「老人說……老人說……老人還說」，為什麼總是老人說，因為老人經歷得多，一個眼神稱為滄桑，中年人就是這樣。
而李尋仙的眼睛里也有中年人的身影，一個仗劍，一個背劍，一個高大，一個矮小，眼睛清澈卻透露出一絲疲憊，少年終究是少年，哪怕窮困潦倒多年，眼神還是如當初那般對未來充滿希望，因為少年有夢想，不如中年人那般犀利。
在這一瞬間，李尋仙彷彿被天地間最堅硬的鐵鏈給禁錮在原地，渾身肌膚被無邊的力量包圍，似乎只要他敢有所反抗，那些無形的力量會讓他在一瞬間化為灰飛。
好在李尋仙從容不迫，任然在笑，如此開朗。
草帽中年人又重新低頭，草帽遮住眼睛：「記起來了。」
緩了一會兒，李尋仙心底一松，剎那間李尋仙感覺渾身舒暢，彷彿沐浴在春風裡，這種舒暢李尋仙估計也就只有憋了好久的尿得以撒出來時的感覺才比得上了！
李尋仙走了沒兩步，突然又回過身，雙手扶著牆，遮住下半身，上半身斜著露出牆來，眼神有光，激動地問道：「你是仙人嗎？會不會修仙？」
中年人背靠牆，任然答非所問：「只是我的劍在十七年前人間三月的時候劇烈顫抖，便一步不停，指引我來到此處，所以我會殺死每一個從這裡路過的人，其他的不歸我管，也沒有興趣！」
草鞋少年露出全部身子，蹲下后在地上比比劃划，完后少年震驚不已，站起身驚呼道：「也就是說你走了十七年才找到這裡？那，那至少得幾萬……不，幾十萬里路……不，還要更多，莫非你走遍了整個世界看遍人間煙火只為來到這裡做這麼無聊的事？不不不，我不是說你的夢想不值一提，反而很……」李尋仙憋住笑，實在想不出什麼詞語來形容這麼無聊的事，最終說「很好」。
畢竟當初誰年少的時候沒有立下過誓言？
或豪情壯志，或平平凡凡，有人要進京做官，有人要妻妾成群，還有人要做個大夫救死扶傷……
若這中年人再年輕個十七歲，應當也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但卻不知從多遠的地方來到這裡，在今天給李尋仙說了那句「所以我會殺死每一個從這裡路過的人」。
些許荒唐，但毅力倒是頑強。
李尋仙沒有妄下定論。
中年人聽完點了點頭。
草鞋少年哈哈一笑，又說道：「那你真是不湊巧，只要我不走這條巷子，你就殺不了誰，在小鎮生活了這麼久，還沒見第二個人走過呢！」
中年人不說話，李尋仙抬手一指，是巷子的外邊，他說道：「告訴你吧，出了巷子往那邊走三條街再往撇手邊走三棟房子，就是衙門了。你要是殺了人，會被抓去關押的，不……一命抵一命，應該是要殺頭的！要知道小鎮里除了我還沒有誰被抓過呢。」
李尋仙說這話時，不羞不躁。
彷彿預料到中年人要說什麼，草鞋少年咧嘴一笑：「那次是好久的事情了，先生說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過則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早就改了，不偷不搶。」
中年人始終不說一句話，草鞋少年也不再繞彎子，雙手合十，道：「所以我勸你不要殺誰，再說你的劍顫抖跟你在這裡殺人有什麼關係？我知道你有那個實力，應該也阻止不了你，只是奉勸一句，不要讓自己身陷囚籠之中！」
李尋仙說完，轉身就走。
那位中年人也望了望少年離去的方向，重新低下頭來，自言自語道：「就這般膽識，應該不是他。」
而後望向天空，彷彿他從那裡來，路程也不是「里」能數得清的。
這一路李尋仙遇到了許多怪人，也發生了許多怪事，這些人都是生面孔，李尋仙敢說，從小鎮里成千上萬的人中隨便揪出一個來，不說叫得出名字，至少也知道姓什麼，家中有幾人等等。
一時之間小鎮彷彿來了許多人，而這許多人又不是很多，但少年總覺得他們一個人就當平常百姓幾個甚至幾十幾百個，讓人印象深刻。
秦府在小鎮的南面，無涯鄉塾在小鎮的西邊，李尋仙想了想，今天就不去秦府那邊了，從依依河其中一座拱橋跑過，草鞋少年便直直地往自家去，距離午時大約還有一個時辰，一來一去自然要花上不少的時間，小鎮雖說帶個小字，其實也不小。光是貫穿了整個小鎮的子巳街就能走上二三個時辰。
但從小鎮的任何角落抬頭往西邊望去，都能見到魚峰山，所謂魚峰山，高大巍峨，有雙峰，直入雲霄，就像天地間倒插著一條十分巨大的魚，魚尾則是山的峰頂，從千米的高空分叉，兩峰相距數里。青色的大山無論是誰見一眼，都會被那種蒼茫、巍峨，莽莽青山所震撼，早些時候無人能登頂，老人們還說上面居住著仙人呢。
可惜後來一代又一代的人勇攀高峰，登頂后卻發現什麼都沒有，除了空氣稀薄、能眺望千里山河外，別無奇特之處，不過這座山也極其引人入勝，小鎮里要是天氣大好，天地一片空凈的時候，許多百姓茶餘飯後也會觀一觀魚峰山，一看就是好半天。
實在是高，實在是大！
時有三五成群的大雁飛過，叫聲響徹雲際。
草鞋少年跑著跑著，不經意間回頭，彷彿看到一柄飛劍拖著白色的氣浪沖向上方。
抹眼時間又不見。
碎碎念叨：「錦繡山河有神仙，我一定要成仙，一定要快樂逍遙！」
「然後……逃出這苦難人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