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謝慈音這一氣,將自己給氣病了,檀桑坐在床邊給她喂葯,口中抱怨著:「定然是昨日出去淋了雨,昨日就勸娘子不要出門,娘子還不聽我的,眼下自己病了,豈不受罪?」
謝慈音小口小口嘬著她遞來的葯,也懶得反駁她。
今日天子狩獵,百官家眷均到場作陪,奈何謝慈音病了,只得請罪,在屋子裡好好養著。
「屋裡太悶了,檀桑,去將窗戶打開。」倚在榻上半晌,謝慈音懶懶開口道。
「不可不可,姑娘可不能再吹風了。」檀桑還沒應聲,松墨便往前去死死擋住了屋裡的和合窗。
謝慈音被她的模樣氣笑,翻了個身沒好氣道:「既如此,那你二人也別在屋裡,我睡一會。」
二人沒出屋去,而是退到屏風後去守著。
因著昨夜謝慈音高熱不退,她又不讓下人去吵謝夫人與謝鴻,二人只好給她餵了葯好好守著,直至天明後去請了大夫。
折騰了一晚,兩人都有些倦,靠在屏風后的小桌上睡了過去。
謝慈音躺了一會覺著渴,隔著屏風隱約見二人趴著,便自己下了床去倒水喝。
喝了水,她還是覺著悶,便走到窗邊準備趁二人睡著了吹吹風,怎料才打開窗,便見那棵葉子青綠的芭蕉樹後站著個人。
她被嚇到,捂著心口往後退了一步,正準備喊人時,樹后的人施施然走了出來。
來人一襲淺青色圓領長袍,眉眼含笑,正是此刻應該在圍場的觀南。
日光灼灼,透過芭蕉葉照在少年臉上,謝慈音瞧著,倒是想起了二人在眾生觀的那些時日,才開始懷念,便又想起謝夫人昨日的話,眉頭蹙起。
觀南瞧著窗邊的少女,本是看見她臉上露出笑來轉眼又見笑意消散,他覺很是不解,大抵女人都是多變的。
他縱身跳到廊下,隨即壓低聲音朝窗內的謝慈音道:「聽你弟弟說你病了,快出來叫我瞧瞧。」
謝慈音心中壓著火,轉身拿起桌上的茶盞,朝他扔去,低聲罵了句滾,隨後將窗重重落下。
觀南一時不防被她砸到了額頭,又怕茶盞摔落驚醒屋裡的兩個小丫頭,顧不及腦袋上的疼痛,忙伸手接住掉落的茶盞,待接下茶盞,才發現謝慈音早已將窗關緊了。
「這是又怎麼了,怎得氣性越來越大。」觀南捧著茶盞,一臉茫然的站在窗外。 -
謝慈音這病來的快去的也快,第二日便不見病色了,她在江寧時一貫是愛熱鬧的,見她無恙,謝夫人便帶著她去了圍場。
一到圍場上,往日里交好的貴女便迎了上來,對她噓寒問暖,她含笑一一接了。
正巧許榮瑩也站那,開口便諷刺她道:「喲,昨日不是連陛下隨行的御醫都請去了么?我還以為要死了呢,怎得今日就下得了床了。」
謝慈音懶得與她爭辯,不冷不熱道:「自然是御醫的醫術高超。」
王鈺在謝慈音身邊,聽見她開口閉口就是咒謝慈音死,冷著臉就嗆聲道:「你們許家是不是請不起先生和教養嬤嬤?竟教出你這麼個不會說話,粗鄙不堪的娘子來。」
許家武將出生,文化底蘊確然有些低,往日參加詩會時許榮瑩沒少丟臉,因此最恨別人說她沒有文化,王鈺的話才出口,許榮瑩便如同發怒的小獸,惡狠狠的盯著謝慈音身邊的王鈺。
王鈺也不怕,輕蔑的看著她,眼裡滿是挑釁。「怎麼?你若是不服氣大可與我比試,琴棋書畫還是騎射,我都隨你。」
許榮瑩曉得她文墨了得,而這恰巧又是自己的短板,不過騎射卻是她的強項,見王鈺那十拿九穩得意的樣,她心中拿定主意要叫王鈺今日在這場上丟盡臉去。
「這兒是圍場,若是要比,自然也是比騎射,你敢不敢,同我下場,半個時辰之後回來,比比誰獵到的獵物多?」
王鈺展顏,笑看她道:「好呀,若是我贏了,你當如何?跪著給我阿姊賠罪好不好?」
許榮瑩被她激怒,瞪著眼道:「好!若是我贏了,那你便給我磕個響頭。」
謝慈音去拉王鈺
「莫要胡鬧。」
還未待王鈺開口,許榮瑩便譏笑謝慈音道:「怎麼,怕她輸給我丟了你的臉面?」
無語至極,謝慈音真是覺得無語至極,這許家的血脈,怎得就這麼蠢,這麼愛挑事,一個長平不夠,還有一個許榮瑩。
「您隨意。」
謝慈音也不想再阻攔王鈺了,這位無腦的許娘子,也是該受些教訓了。
東山營的圍場極大,因有女眷隨行,為供女眷玩耍,便特地派將士圍了一小塊場地出來,放了些狐狸兔子之類的進去。
謝夫人等正在皇后的帳內,並不知這頭小輩們的事,只是在帳子內見王鈺拿了弓箭往圍場去,謝夫人便著宋媽媽來問謝慈音。
宋媽媽應聲,退出皇后的帳子過來問謝慈音。謝夫人不喜女子爭強好勝,怕被她知道王鈺與人對賭下約,謝慈音便含糊道:「她在這坐的悶了,想下場去玩會兒。」
宋媽媽含笑,叮囑她道:「鈺姐兒身子骨硬朗,下場玩一玩倒是可以。姑娘你要當心,千萬不要去,以免被圍場里的畜生傷到。」
「媽媽放心,我拉不起那弓,自然不會下場去的。」
場下,二人各挑了一匹馬後邊入圍了。
王鈺運氣好,才入場便見一隻兔子。挽起弓射下第一隻獵物后,朝身後的許榮瑩挑釁的看了一眼,許榮瑩冷哼一聲,揚了揚纖繩超過王鈺去。
二人你追我趕,不過一會就獵了許多獵物。許榮瑩偷偷數了數王鈺的獵物,發現她比自己多出了好幾隻獵物,心下有些慌亂。
她竟不知,王鈺除了文採好,這騎射也是一流!難道真要叫她去和謝慈音磕頭認錯么?那還不如叫她去死。
朝後瞧了一眼,錯綜的樹木遮掩了營帳內眾人的眼光,前方王鈺還在專心致志的瞧著一隻樹從后的小鹿。
這片地滿是碎石,若王鈺跌下,必定重傷。心底的惡意蔓延開來,許榮瑩從頭上拔下一支細金墊釵來,慢慢靠近王鈺。
「王鈺,長安本就不是你該來的地!!」
王鈺回頭,見她手中拿著釵刺向自己的馬,大聲呵道:「許榮瑩,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