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晶獅
「卧槽！我就說這裡不安全吧！咱們還是趕緊出去吧。」
這一聲獸吼給了陳辰琛打退堂鼓充足的理由。
「看你怕的，最多也就是個魔物罷了，又不是鬼。」
今天花無柳終於在陳辰琛的面前找到了自信。
進入山洞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感覺自己的身形前所未有得偉岸，而陳辰琛則前所未有得渺小。
吼！
山洞深處再一次傳出了同樣的咆哮聲，不過這一聲的音量似乎要比之前的那一聲小了一些。
「怎麼光聽見這傢伙叫，也不見它出來啊。」花無柳疑惑。
一般的魔物碰見人類入侵者，早就急不可耐得主動出擊了，這隻卻光打雷不下雨。
「可能就是想引誘我們進去吧。」陳辰琛對於摸黑找怪這種事保持著堅決的抵觸態度，「所以我們絕對不能著了他的道，出去才是上策！」
「我感覺這魔物應該是受傷了。」方才默不作聲的天下有賊此時突然開口，一語驚人。
「啊？這你是怎麼知道的？」花無柳和陳辰琛聞言都是一愣，隨後下意識地移動起手裡的火把，把光亮聚焦在了天下有賊的臉上。
「你們別照我啊……」天下有賊把手擋在額頭上，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小時候在農村裡經常看大人們殺雞宰羊什麼的，對於動物們各種情況下的聲音都比較熟悉。剛剛那野獸的吼叫雖然很有氣勢，但是隱隱包含著一絲無力感。」
「我咋沒聽出來？」陳辰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同樣都是兩隻耳朵，為何你如此優秀？」
「這個屬於經驗之談。」天下有賊說道。
「這麼說來，這魔物估計已經沒什麼戰鬥力了，只能任我們宰割了，免費的收穫啊兄弟們！趕緊進去看看吧！」花無柳興奮地催促道。
「是的，這魔物顯然是察覺到我們進入這個山洞了，想通過虛張聲勢的方式嚇退我們。」天下有賊贊同地說道，「但這吼聲只是徒有其表罷了。」
「看不出來啊賊男，你這小學文化還知道這麼多成語呢？」花無柳訝異地說道。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看書啊？」天下有賊翻了個白眼。
「切，誰說我不讀書的。算了不和你計較了，老陳我們走。」花無柳高傲地哼了一聲。
「好吧……」陳辰琛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也沒辦法遏制住隊友們想要一探究竟的慾望。
三人舉起火把繼續深入，有了之前的教訓，他們走起路來都小心翼翼的，時刻緊盯著腳下濕漉漉的地面，生怕再摔疼自己的寶貝屁股。
隨著小組三人往山洞的內部走，地面和牆壁都逐漸變得越發濕滑，甚至慢慢的還出現了不少積水和暗河。
同時，沿路他們又發現了不少成色不錯的鐘乳石，不過花無柳和天下有賊此刻都更加挂念洞穴深處的魔物。
陳辰琛提出的採集請求都被一律忽略，用花無柳的話來說就是：這些石頭可以等出來時再進行採集。
走了約摸十分鐘的時候，那野獸再次咆哮了起來，這一次連陳辰琛和花無柳都能聽出那聲音中夾帶著一絲凄厲和恐懼。
「看來這魔物就在我們前面不遠處了。」天下有賊說道。
「沖沖沖！」花無柳已經一馬當先地跑向了聲音發出的方向。
「誒！你小心點啊！」陳辰琛趕緊阻攔道。
無奈花無柳此時已經被興奮勁沖昏了頭，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洞穴的一個拐角處。
擔心花無柳遇到什麼麻煩，陳辰琛和天下有賊也是加快了步伐。
大概不到半分鐘后，遠處的黑暗裡傳來了花無柳驚喜的呼喊聲。
「卧槽！你們快來看！」
陳辰琛聽到這句話后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這山洞裡沒有什麼埋伏和陷阱，不然這小子這麼莽撞地衝進去肯定要出大事。
陳辰琛和天下有賊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花無柳所在的位置，眼前的景象讓二人都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在火把的照耀下，映入他們眼帘的是一個面積約四十多平方米的水潭，而水潭的中央正趴著一隻體型碩大的魔物，自然就是吼叫聲的來源了。
這魔物看起來像是一隻被放大了三四倍的獅子，它的頭部有著一圈細密的鬃毛，和人的小臂差不多長。渾身的毛髮都呈現出一種清澈的碧藍色，額頭的位置還嵌有一顆透明的水晶，足足有成年男性的拳頭那麼大。
它此時正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睛警惕地望著三人，嘴裡不斷地發出警告般的低吼聲。
陳辰琛他們也很快就發現了這魔物確實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它所處的這個水潭幾乎全部都被它的鮮血給染紅了。
仔細觀察后，他們並沒有在這魔物暴露出來的外表上找到傷口的位置，想來傷口應該是在它最脆弱的腹部上。
對於大部分的動物來說，腹部都是它們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包括人類也是如此。
這獅子受到如此嚴重的致命傷，在得不到救治的情況下，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這傢伙看起來就不像什麼低階的魔物。」天下有賊摸著下巴說道。
陳辰琛聞言，對著它施放了一記｛偵查術｝，得到的信息顯示，這隻魔物的名字叫做「水晶獅」。
雖然《雲塵大陸》中的魔物沒有等級，也沒有品階上的區分，但是玩家們還是總結出了一些規律。
例如：長相越兇猛，體型越大的魔物通常實力就越強，並且它們身上產出的材料也往往更高級。
眼下這隻水晶獅就符合了高級魔物的基本標準。
「從這傢伙的身上估計至少可以分解出【稀有（5）】級別的材料啊！你看它頭頂的那顆水晶，一看就是好東西。」花無柳有些急不可耐地拔出劍想要動手。
「慢著。」陳辰琛伸手攔住了花無柳。
這些天在龍脊山脈的冒險過程中，他們遭遇了至少十幾種不同類型的魔物。
那些魔物要麼眼神空洞，彷彿沒有靈魂一般，要麼就充滿了殺戮的慾望，遇見人類就大打出手。
但是從眼前這隻水晶獅的眼睛里，陳辰琛看到了一絲絕望和哀求。
而它對眾人發出的怒吼聲似乎也只是源於對陌生的恐懼和不安，並不帶有敵意。
或許這隻魔物是善良的？陳辰琛的內心不由得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幹嘛啊老陳？」花無柳被攔下后，有些不爽地問道。
「你們沒覺得這隻獅子有點可憐嗎……」陳辰琛支支吾吾地解釋道，這話說得他自己都有些無語了。
我在說什麼呢！這話也太傻B了吧！陳辰琛內心有些抓狂。
果然，花無柳聽到后噗呲一聲笑了：「不是吧你，如果是現實中的話當然會覺得可憐啊，但是這裡可是遊戲世界啊，你要這麼說的話就顯得有點聖母了哦。」
「可能是這遊戲的畫面太逼真了吧……讓我有點入戲太深了……」陳辰琛不好意思地說道。
他確實不能因為這種牽強的理由就阻止花無柳殺死這隻魔物，況且這個發現是屬於大家的，就算他是組長也沒有資格如此獨斷。
反正我們不殺死它它也活不久了，陳辰琛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他看著這隻垂危的水晶獅，它此刻已經連吼叫聲都發不出來了，只能輕聲地嗚咽著，顯然是已經來到了生命的盡頭。
沉默中，氣氛有些壓抑。
就在陳辰琛有些難過地閉上眼睛不想再看時，卻沒想到天下有賊開口了。
「呃……我覺得，這水晶獅既然已經快不行了，咱們就不要對它出手了，讓它安靜地離開這個世界吧，就當是積德了。」
這個提議雖然迷信但也算是合情合理，不過陳辰琛也明白是天下有賊為了不讓自己太過糾結而這麼說的，不由得心中一暖。
「哎，你們倆這個樣子顯得我很殘忍啊！」花無柳苦笑道，陳辰琛的這番話搞得他內心也有些動搖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一把拽住了陳辰琛的衣袖。
「我突然想起來，你當時得到了寧淵的認可是不是因為你對待他特別有禮貌？」
「對啊，怎麼了？」陳辰琛迷茫地抓了抓後腦勺，不太明白花無柳此時提起這件事的用意。
「既然《雲塵大陸》這個遊戲里的一切都做得這麼真實，按照你的前車之鑒，我覺得如果我們把這裡當做現實一樣對待的話，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花無柳認真地說道。
「謝了，兄弟。」陳辰琛真誠地感謝道。
花無柳這番話在他看來顯然是為了給他面子才說的。
柳巡內心的真實想法陳辰琛很清楚，他對於《雲塵大陸》的看法和態度跟絕大多數的玩家們都是一樣的，即：這裡只不過是一個遊戲世界罷了。
至於NPC們所擁有的超常智慧，遊戲世界的真實程度，都被他歸咎於科技的力量。
事實上，雖然陳辰琛總是覺得這個世界里隱藏著什麼秘密，但他眼下沒有任何證據，壓根沒有辦法說服別人，甚至他自己對於內心的猜測也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
畢竟他是那種想象力特別豐富的人，很多時候他的想法都沒有任何根據，只是單純憑著直覺進行的猜測。
而且陳辰琛最近看貼吧看多了，無法控制地會被其中的一些陰謀論給影響到，要知道他以前的思想是和花無柳差不多的。
「沒事，是我想得太多了，就按照賊男說的處理吧，等它死了以後分解掉。」陳辰琛做了決定。
兄弟給自己台階下，他自然也不能繼續製造麻煩。
令陳辰琛沒想到的是，花無柳並沒有停下，而是堅持說著自己的想法，似乎是真的悟到了什麼。
「不，我覺得或許還有別的處理辦法。按照你剛才說的，既然這隻水晶獅擁有和其他魔物不一樣的情感，不如我們試試看救活它？」
「我們這兒也沒有學獸醫專業的啊，這水晶獅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想要救下來恐怕有些困難。」天下有賊皺眉道。
「試試看吧。」花無柳說道，「我聽老陳那麼一說之後也覺得，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從眼前流逝實在不是一個猛男該做的事情。另外說不定救了這隻水晶獅以後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獎勵呢。」
「小柳……」陳辰琛有些感動。
可能這就是兄弟吧，願意為了自己的一句話就改變他本來的決定。
「你可別跟我肉麻噢，就當是我被你洗腦了行不？」花無柳說道，「等這次任務結束以後，帶我去找寧老先生混個臉熟就行。」
「行！」陳辰琛點點頭，沒再多，兄弟之間確實沒必要婆婆媽媽的。
「這畢竟是在遊戲里，想要對這隻水晶獅進行治療的話，估計是小唐的｛治療術｝最有效果，不過讓他們現在立刻趕來肯定是來不及了。」花無柳分析道，「我作為馴獸師，擁有一個叫做｛愈獸術｝的技能，但是我從來沒使用過，熟練度只有入門一階，不知道有沒有用，我儘力而為吧。」
「藥劑師職業也有一個｛療傷術｝，估計可以派上用場，我和你一起試試。」陳辰琛說道，他並不想袖手旁觀。
「進了山洞以後小柳就像是被順時針附體了一樣呢。」天下有賊調侃道，「治病救人這方面我實在是愛莫能助，只能給你們加油了。」
「趕快開始吧。」花無柳說道。
水晶獅此刻已經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誰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下一秒就會死去。
沒再多廢話，二人分別對著它使用了各自的治療技能。
隨著水晶獅龐大的身軀被充滿生命氣息的綠光給籠罩，它緩緩地睜開了眼，看向兩人，目光變得柔和了不少。
陳辰琛明顯感覺到了它在給自己傳遞著一個信息——感激。
「有效果，加把勁。」
「嗯！」
……
……
不知過了多久，花無柳和陳辰琛的腦門上都已經布滿了汗珠。
但是他們沒空去擦汗，依然在毫無間斷地施放著各自的技能。
然而此時他們的魔法值都已經接近見底了，身上攜帶著的藥品也剩得不多了，就連天下有賊的魔法葯也全部都貢獻出來了。
魔法值的吃緊也意味著，他們各自的技能施放機會沒有多少了。
目前的情況可以用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來概括。
好消息是，水晶獅依然活著。
壞消息是，它只不過是因為兩人的技能而吊著一口氣罷了，只要技能終止，它就會立刻死去。
這隻水晶獅的傷勢實在是太嚴重了，以陳辰琛和花無柳的技能熟練度並不足以將它從鬼門關上救回來。
他們二人都清楚這一點，但是沒人開口說話，也沒人提出放棄。
這並不是為了等待什麼奇迹的出現。
而是想拼盡全力，不留遺憾。
有些事情，明知道再努力也改變不了結果，但依然會去堅持。
人性也許就是如此，對於陳辰琛他們來說，只要能站到最後一刻，他們就不會選擇提前倒下。
如果就這麼放棄了，也許會懊悔很久，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留遺憾。
陳辰琛正想著怎樣才能再多施放幾次自己的技能時，一直趴著的水晶獅突然沖著二人大吼了一聲，搖搖晃晃地從水潭中站了起來。
成功了？
這個念頭剛從陳辰琛的腦子裡冒出來，就瞬間被粉碎了。
水晶獅重重地倒向了一旁，濺起一大片水花，淋濕了二人的臉頰。
此時這隻長相威風的魔物最後一絲生命氣息也消失了，只留下那聲不甘吼叫在洞穴里回蕩著，久久不散。
終究還是沒能救下來嗎？
陳辰琛頹然地坐倒在地，水晶獅也許是不想讓他們為難，所以主動放棄了治療，情感這麼豐富的存在，怎麼會是魔物呢？
他現在的心情說不出來得難受。
花無柳同樣也很壓抑，看了眼陳辰琛沮喪的表情，他勉強打起精神勸慰道：「老陳你別自責，我們已經儘力了。」
「嗯……」陳辰琛有氣無力地應道，「我下線緩一下吧。」
如果自己再變強一點，也許就可以改變這個結局了吧……
什麼狗屎遊戲啊……搞得自己這麼入戲這麼不開心，明明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是假的了……
剛準備下線緩解一下情緒，耳邊突然響起了天下有賊又驚又喜的喊叫聲。
「先不要下線！你們快看看這是什麼！」
能是什麼啊，難不成這水晶獅還能復活？陳辰琛無精打采地抬起頭，順著天下有賊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三顆晶瑩剔透的水晶蛋正靜靜地躺在水潭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