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棲鳳山
五日後,華錦瑞帶著香兒趕到了郜連城十裡外,棲鳳山腳下的一座茶棚前。
此時,李元昊與他在宮中的老部下章程副統領,已在此等候多時。
見到華錦瑞,二人紛紛起身相迎。因害怕泄露他的身份,二人只是微微頷首,並未對他行君臣大禮。
章程輕聲喚道:「瑞公子!」
「嗯!」華錦瑞對他點點頭。
李元厚滿眼狐疑的瞟了一眼他身側的香兒,又向他身後瞧了一眼,卻不見炎雀的蹤影,便問:「瑞辰,炎將軍怎未與你同行?」
『瑞辰』是華錦瑞在此處的化名,這也是他們一早便商定好的,同樣是為了掩飾他的真實身份。雖只有李元厚與章程知曉他的身份,但『華錦瑞』這個名字,軍中的幾位將領卻是聽過的。
「她……」華錦瑞眉頭微擰,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她不會來了!」
「什麼?」李元厚滿眼疑惑,蹙著眉,喃喃的道:「原本已經說好的事,怎就突然不來了?他不該是個言而無信之人啊?」
華錦瑞垂眸不語。
李元厚見狀,便猜測這事多半與他有關,先是掃了一眼香兒,便拉著華錦瑞向遠處走去。
走出一段距離后,才低聲問:「牙君,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陵主大人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
華錦瑞一想起那夜的事,便覺得心煩意亂。他滿臉不耐的道:「她來不來有那麼重要嗎?難道沒有她,本君便不能收復我華家天下了?」
見他如此,李元厚便知他們之間定是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暗嘆口氣,「好!此事我不再問。」
隨即,又側頭瞧了一眼茶棚前正低著頭,兩手交叉在一起,一副不安模樣的香兒一眼。沉著臉,責問道:「那姑娘是何人?牙君為何要帶她來此地?」
華錦瑞沉吟了片刻,便將香兒的事如實相告。
李元厚沉了臉色,「牙君!我們此行一路兇險異常。眾將士將身家性命都交託與您,您在做什麼事之前,定要三思!這姑娘究竟是何種身份,我們尚且不知,若她是哪邊派來的姦細,該當如何?」
自那日與炎雀鬧了彆扭,他的心情便沒好過,此時見他對香兒多有猜疑,便更加煩躁了。
他辯解道:「不會的!若她是姦細,便不會救我於虎口之下!我信她!」
隨即,又拿出一派帝王威嚴,冷聲道:「阿草!我意已決,等此事塵埃落定,返回華言城中,我便認她做我義妹!那她便是我華家的公主!所以,此後我不想再聽到任何質疑她的聲音!」
李元厚愣了一刻,沒想到他彷彿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竟是如此的固執,得不聽人勸了?
正在這時,一道紅色身影飄然而至!
眾人一瞧,可不就是炎雀嘛!
炎雀抱拳道:「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李元厚忙上前,一臉欣喜道:「陵……炎將軍能如約前來,老夫甚歡!甚歡啊!」
隨即,又對章程道:「這便是我與你提及的炎將軍!」
章程抱拳笑道:「有炎將軍這樣的方外高人加入,我『清側軍』定能早日掃除叛亂!」
『清側軍』為清君側之意。指清除君主身旁的親信、壞人!
此處茶棚正是駐紮在棲鳳山的清側軍,在山下所設的斥候部,專為收集情報所用!
炎雀微微點頭,算是回應。
李元厚走上前時,華錦瑞並未有任何動作,只是瞧著炎雀那張絕美容顏時,眉頭微擰,眼中神色莫名閃動了一下。便又沉了臉色,喚了一聲:「香兒,走!」
說罷,便先一步順著山路,向棲鳳山上走去。
香兒應了一聲,快步跟上。
炎雀抬起頭,瞧著華錦瑞的背影,神色黯淡了幾分,卻並未多說什麼。
李元厚問炎雀:「路上可是出了什麼岔子?牙君他為何會……」
炎雀心中苦澀,臉上卻一副淡然。「瑞瑞只是與我鬧了些彆扭!並無其他!」
大管侍先是狐疑的瞧了她一眼,隨即,搖頭嘆道:「牙君他年少不懂事,您莫要與他一般計較!」
炎雀輕笑,不以為意道:「我怎會與他一個孩子計較這些!」
「好了,我們也一起上路吧!」
「嗯!」
……
棲鳳山。
棲鳳山北面與郜連城相連,其餘三面環海,山中有繁茂的竹林和一些低矮植被。清側軍臨時搭建的竹屋便藏於竹林深處。
此時,散落在外的各軍已有近半數聚集在此,其餘人仍隱藏在各州。
入山後不久,大管侍便召集了各軍將領,共同商討作戰事宜。
此時,一個稍顯寬敞的竹屋內擠了八個人。
屋內,上首位置是清側軍軍帥李元厚,左側下首為清側軍元帥,由章程擔任。
再往下,左右兩側立著四位將軍。分別是東軍的陳廷將軍;西軍的畢勇將軍;北軍的王虎將軍;再有便是南軍的李達將軍。
此地,便是李達管轄的南軍根據地。
炎雀與華錦瑞一左一右,站在李元厚兩側。
與華錦瑞一道前來的香兒,則是一早被人帶到一間小竹屋裡歇息去了。
李元厚身子微側,抬起手,指向炎雀,又看向四位將軍,「這位是我請來的方外高人,你們喚他一聲炎將軍便可。」
一聽來人是方外高人,四位將軍滿面喜色,趕緊俯身抱拳,行了軍禮。
「炎將軍!」
「有炎將軍加入,我軍可真是如虎添翼啊!」畢勇一臉興奮之色。
「以後還要仰仗炎將軍多多扶持啊!」王虎笑呵呵的道。
「有炎將軍這等高人相助,想來我們很快便能剿滅這些叛賊,營救被困在華言城中的牙君。」陳廷一臉感慨的道。
炎雀微微俯身,同樣回了軍禮,卻並未多言,臉上神色淡然。
相較於四位將軍的熱絡,炎雀這樣的態度讓四位將軍面上神色有些許的不自然。
一直未說話的李達原本就有些傲氣,見炎雀似乎並未將他們放在眼中,心中不悅,冷哼一聲,「攻佔城池這種事可不是看個人的功力有多高便能成事的,而是要看你有沒有帶兵打仗的能力!至於到底是高人還是低人,等戰場上再見分曉吧!」
對於他話里的挑釁,炎雀並未理會,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帶兵打仗這種事,在九百多年前她就做過了,而且那種規模的戰鬥,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以想象的。
李元厚沉了臉色,叱道:「李達!做好你的本分便可,休得多言!」
要說這些人之中最清楚炎雀的功力有多深的便是他了。以炎雀的功力,只要她想,便可在揮手之間屠滅一個城池。
李達心有不甘的抱了抱拳,「是!」
李元厚又介紹了華錦瑞,只說這是他的內侄,從小父母雙亡,一直養在他身側。因華言城生變,獨留他在城中不放心,便帶來此地,歷練一番。便給了他一個勇兵長的小職。
對於大管侍的安排,眾人並未有任何異議,但剛被訓斥的李達看向華錦瑞那小身板兒時,一抹鄙夷之色在眼中閃過。
大家簡單熟識后,李元厚將大致的戰略部署交代了一下,隨即道:「三日後,我們要一舉攻下郜連城,你們都回去仔細研究個周密計劃,明日再做定奪。」
「是!」
華錦瑞所在的竹屋被安排與大管侍相鄰的一間。香兒因是李元厚帶來的,大管侍也不敢苛待於她,便也安排在了不遠處的一間。
這幾間竹屋在眾多竹屋的中心區域,如果說以軍帥的地位在中心區域本是無可厚非的,但華錦瑞卻以一個勇兵長之位住在了這處,便叫下面的牙兵有些不滿。
但聽說這位勇兵長是軍帥的子侄,便也釋懷了。畢竟人家的身份屬於皇親國戚一類!
但又聽說,這個沒有任何功績便做了勇兵長的人,身邊還帶了個女僕伺候著,竟也住在了此處,便又是一臉憤懣。
不過一日,軍中便有不和諧的聲音流傳開了。
但相較於這些個微不足道的小事,軍中將領並未在意,因此時正是大家彙報明日攻打郜連城詳細作戰部署的關鍵時刻。
仍是那間稍大一些的竹屋內,四位將軍各自說了自己的想法。
陳廷道:「在來的路上,我大致了解了郜連城的兵力部署。其中,南門兵力最為薄弱,只有一百名守衛。東門、西門、北門兵力基本差不多,約么各有兩百人左右。再加上城主府的兩百人,算下來整個郜連城的總兵力不足千人。我方可派出四支隊伍同時進攻,讓敵方左右支絀,定能一舉拿下郜連城。」
對於陳廷的話,大管侍並未多加評判,只是點點頭。
李達見狀,上前一步,一臉傲然道:「就這麼小小的一個郜連城,哪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我只需帶領五百人從南門直接攻城,不刻,便可破城!」
說罷,他掃了一眼陳廷,又補充道:「若說對郜連城最為熟悉的人還是我,畢竟我在此地駐守多時,早以對城中一切了如指掌。城中那些守衛軍不過是些個酒囊飯袋,戰鬥力比我訓練的那些個小子們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隨即,又抱拳,滿臉正色看向對李元厚。「還請軍帥下令,讓屬下帶兵攻打郜連城!我願在此立下軍令狀,若不能一舉拿下郜連城,便提頭來見!」
對於他的提議,畢勇、王虎二位將軍倒是贊成的,他二人也覺得只是攻打一個小小的郜連城並沒有多難,無需大費周章的部署。
李元厚在幾位將軍的臉上一一掃過,卻不置可否。隨即,又看向章程,問:「章元帥可有異議?」
章程笑了笑,道:「陳將軍的計劃很周詳,絕對可保萬無一失。但李將軍所說卻也不無道理,這郜連城地處南方邊陲之地,多年不曾有戰亂,必然缺少一份警惕之心,若能出其不意,拿下這一方小城並不是難事。」
又道:「一切便由軍帥做主吧!」
李元厚並未作出決定,而是看了一眼炎雀,見她面上並無任何錶情,似乎並不想對此事多做評判,也不想提出什麼意見。
便又側頭瞧了一眼華錦瑞,但見他眉頭緊鎖,雙眸緊盯著伏案上的南州地勢分布圖,便問:「瑞辰可還有何想法?」